行進在穀底的山道內，就近尋一處隱蔽的山坳並不困難。

    沒有了外界的視線，格羅特的情緒表現的更為激烈，大片山壁隨著後者的呼吸而震顫不已，另有細碎的鐵砂自山壁上生長而出，簌簌灑下。

    他抑製著自身的悲憤，沉聲問道：“你的眼睛？”

    萊棲撫摸著蒙在眼睛上的黑色布條，苦笑道：“貪圖觀望聖者的威儀，一時忘記了那可是五級魔法，被灼傷了眼睛。”

    聽到這個理由，格羅特沒有太多懷疑，畢竟現在後者的眼廓也泛著灼熱。

    格羅特微微頷首，帶有重量的視線令萊棲的脊背不由得屈了下去，“那你張揚肆意的靈性，又在掩飾什麽？”

    萊棲自格羅特的聲音中聽出了寒意。

    他重重吸了口氣，然後輕點胸口，伴著細微的蠕動後憨憨自領口趴出來。

    萊棲一邊輕輕撫摸著憨憨的額頭，一邊有些疑惑的說道：“校長說憨憨不適合被人看到，也不允許我詢問其他人，我就把其給藏了起來。”

    說著，萊棲緩緩收斂靈性，隻是未完全斂去。

    格羅特的眸子為之一凝，那股沉重的壓力也隨之散去。

    察覺到這些，萊棲暗鬆了口氣。

    格羅特是少見的戰鬥法師，主序列是矮人序列，副序列才是元素序列，他的感知能力並不出眾。而如果是長時間麵對拉赫魯特，萊棲的這些措辭和遮掩全部都不會奏效。

    格羅特吐出一口氣，說道：“再和我說說當日發生的一切吧！”

    就算自青金塔得知了完整的事情經過，他還是有必要向萊棲這個當事人了解情況。

    萊棲點了點頭，將當日所見娓娓道來。

    相比於之前，他在其中添加了更多的細節，比如拉赫魯特是自火山口內部走出來的，這些細節可能會為萊棲帶來麻煩，但就如今看來，告知格羅特總好過被其他人知曉。

    萊棲希望能引導格羅特的調查方向，例如那位元素生物的勢力。

    格羅特望了望躁金山穀的方向，隨後轉過頭來，“也就是說，並沒有其他人真正見道你與拉赫魯特交談？”

    萊棲苦澀點頭。

    這是極為明顯的一點，無可反駁。

    萊棲攤開手，坦然道：“我願意接受任何適當方式的調查。”

    心靈序列和靈魂序列之中，有的是以損毀心智和靈魂獲取信息的方法，隻不過有青金塔和銅錘氏族見證，赤燃學派還不至於動用那些。

    格羅特又上下看了看萊棲，說道：“萊棲.霍曼，我記住你了，在你們抵達瓦特海姆之後會有人與你交涉。”

    格羅特不會在此停留太久，之後有了新的發現可能還需要他來決斷。

    萊棲點頭苦笑道：“不甚榮幸，但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您並不記得我。”

    “那希望這些與你並無關係。”

    說著，格羅特頓了一下，“告訴我你的通訊器編碼，還有，這是我的。”，他隨後報出了自己的編碼。

    頷首記下，萊棲心中暗定，同樣告知。

    格羅特說道：“如果你確實看到了什麽而不自知，那想來會有人找到你的。”

    萊棲吞咽了下口水，忐忑道：“您是說，謀害拉赫魯特聖者的凶手可能也盯上了我？”

    格羅特不置可否。

    “請問您有目標嗎，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能躲著些...”，說著，萊棲無力的搖了搖頭。

    憑借他這個小小的魔法師，如何才能與那種勢力對抗。

    格羅特冷哼了聲，不屑道：“靜燼學派、輝石氏族、均衡教派、混亂者密會、原初元素...，不合者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聽到這些名字，萊棲在心中暗自思索。

    靜燼學派和混亂者密會他尚有了解，也知曉大致原委，前者是理念不和，後者則是一切守序者的公敵。

    均衡教派常年活躍在北海附近，產生摩擦也十分正常。

    但輝石氏族？這不是瓦特海姆的頂尖氏族嗎，他們與赤燃學派同樣不和。

    還有原初元素，這又是什麽勢力？

    想著想著，萊棲不禁露出苦笑，“您所說的這些我甚至未曾聽過，不知...”

    如果可以的話，他自然希望能當場得到答案，隻不過格羅特顯然是沒有這個耐心，“知道太多對你更危險，有其他對這件事過分關心的家夥盡快告知，這對你才是最安全的。”

    話罷，格羅特轉身離開山坳。

    在其後方，萊棲搖頭，矮人說話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此時臨時的營地內，趕來的魔法師們正逐個詢問隊伍裏的眾人，問題無外乎是時間，他們看到了什麽，是否有異常之類的問題。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盤問，結果與調查所得並無區別。

    萊棲站在稍稍遠離隊伍的地方，隱隱感知到那些身具靈性的魔法師在不斷的移動，他在等待著有誰會單獨找上自己，問上一些特別的問題。

    但並沒有這樣的人出現，在向格羅特匯報後，他們又快速離去。

    前往靈界調查的魔法師已經回返，他們也必須盡快返回，整合信息。

    隨著那些身影消失在天空盡頭，隊伍內壓抑的氛圍逐漸散開，竊竊私語不斷傳出，蘭科斯未曾阻止，隻是催促著大家趕快上路。

    “沒有特別的問題，也沒發現特別的人。”，莫古索來到萊棲身旁，低聲說道。

    掃視營地，萊棲搖頭，“先趕路。”

    之後的行程頗為順利，一方麵得益於隊伍的精簡，傭兵的工作量大大減少，另一方麵則是行進的速度。

    終於，在五天之後，伴隨著自然道路之上出現大量的人工痕跡，某些區域甚至能夠看到廢棄礦區遺落的簡陋木屋和腐朽的軌道墊木，他們知道，瓦特海姆到了！

    皎月之月40日

    在進入瓦特海姆地域之後，隊伍中緊繃的氛圍稍有緩解，商會之中隨行的年輕學徒也活潑了起來，不時離開隊伍去到附近看一看。

    夜晚，隊伍選擇了一片簡陋的棚屋，看起來像是礦工們的居所。

    經過五天的修養，萊棲的眼睛已經能模糊的視物，想來再過上兩天就能完全恢複，隻不過現在還需要羅比的照顧。

    坐在車前，羅比啃著烤製的麵包，含糊不清的問道：“萊棲先生，聽過您要離開了？”

    這算不得什麽秘密，畢竟在此之前萊棲便不止一次的向蘭科斯表露過類似的傾向。

    “可能吧。”，萊棲想了想，不確定的回應。

    經曆的越多，萊棲便越發感覺這場行商遠比自己想象的詭異，再者又攤上了前段時間的事，他還是覺得還是離開更安全些，對所有人都是如此。

    羅比的聲音可見的萎靡了下去，他將頭靠在車廂上，含糊道：“那祝您一切順利。”

    “謝謝。”

    就在這時，另一個人快步跑了過來，是貝莉斯。

    靠近之後，她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的朝羅比問道：“萊棲先生現在有空嗎？”

    羅比興致低沉的點點頭。

    貝莉斯敲了敲車門，笑道：“萊棲先生，蘭科斯會長邀請您過去商討一些事情。”

    “好的。”

    眼前朦朧的視野對萊棲的影響並不大，起碼無法妨礙他打開車廂門。

    貝莉斯頓時伸手攙住萊棲。

    在貝莉斯的帶領下，萊棲慢慢走著，隻不過令其有些疑惑的是，自剛剛開始，憨憨便在衣兜之內不安分的蠕動著，隻是如今不便交流。

    縱然看不清，萊棲依舊能感受到附近傳來的熱切目光，多來自隊伍裏的車夫和傭兵。

    小心的攙著萊棲，貝莉斯低聲說道：“萊棲先生在的話，大家都會感到很安心。”

    “蘭科斯是位好會長。”

    貝莉斯搖了搖頭，“是的，但不一樣嘛。那些傭兵們總說您其實做了很偉大的事，卻從來不會表露出來，大家也都是這樣認為的，”，她又想了想，換了個表述，“就像是國王和教宗那樣的。”

    一者是引導方向，一者是指引心靈。

    萊棲砸吧了兩下嘴，“沒什麽。”

    說到這兒，貝莉斯也不再多言，隻是將萊棲帶到了一處稍大的建築內便離開了。

    經過簡單的打掃，這兒幹淨了很多，以前似乎是礦區的會議室，蘭科斯已經先行抵達，正坐在上首處擺弄著一疊紙張，萊棲也就自顧自的找了個地方坐下。

    沒多久，其他人也都緩緩到來入座，拜克羅、克莉、克拉爾、科恩以及瓊。

    人員到齊，蘭科斯站起身來，躬身道：“這段時間以來，感謝諸位的幫助！”

    隨後他抬起頭來看向眾人，笑道：“經過這些天的跋涉，我們終於抵達了瓦特海姆，雖然沒了貨物，”，頓了下，他繼續道，“但起碼大部分人都活了下來，這也是爺爺給予我的期望，而這些全都仰賴諸位。”

    啪啪啪啪，會議室內響起了空泛泛的鼓掌聲。

    見無人回應，克拉爾聳了聳肩又將手放下。

    蘭科斯尷尬的笑了笑，隨後抬起壓在手下的一張紙，“伍爾夫大伯的隊伍預計在二十天後抵達，屆時才是行商真正開始的時候。”

    伍爾夫率領的車隊規模是蘭科斯的兩倍，相較之下，速度也慢了不少。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