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駛往雲石氏族的途中，因為沒有禁區的限製，萊提婭變得更加放肆，經常探出車廂在外界的群山轉悠一圈之後回來，外麵多有奇駿的山巒。

    同樣也是在這段行程，許多乘客都心驚膽戰地望著外麵。

    魔獸的嘶吼一陣陣第傳來，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獸潮預謀衝擊鐵路的信號。它們討厭極了那些分割群山的鐵路，以及不斷發出轟隆隆聲響、噴出惡心黑煙的鐵蛇。

    因為這件事，往後的數天，負責管理此段的雲石氏族不得不增派了數十位非凡者跟車護衛。

    萊棲窩在角落，為了節省靈性他已解除了偽證，臉上滿是無奈。

    那些動靜自然都是萊提婭一人搞出來的，離開了大先知的視野，再沒什麽值得她顧忌的。

    瓦特海姆鐵路兩側大都是荒蕪的山區，而即便是在各大氏族的城池，能對萊提婭造成威脅的也少之又少，何況萊棲也不清楚聖者級別的星旅者自衪哪兒獲取了什麽能力。

    在魔獸的嚎叫聲中，列車提前抵達了雲石氏族，大量乘客們如逃離般的蜂擁而下。

    這時候，萊提婭也返了回來，她疑惑地向萊棲問道：“大家怎麽都這麽著急，這座部落裏有很多好玩的嗎？”

    “沒什麽，隻是車上有嚇人的東西。”，萊棲頭也不回地敷衍道，憨憨蠕動身體表示讚同。

    換上新的麵容跟在眾人之後下車，之後就是新的一輪買票、乘車。

    “去黝錫氏族，兩張臥鋪票一張站票。”，萊棲說話的同時遞過那枚四角徽章。

    多的站票是為之前逃票的補票。

    售票廳內的售票員不耐煩的打著哈欠，同時擺手示意萊棲快點付錢完事，冷漠道：“隻有換乘票，後麵的票到換乘站之後再重新買。”

    “那就來...”

    萊棲的話還沒說完，後方便傳來了不容置喙的聲音，“不要。”

    於是，售票員再沒過多詢問，隻是迷迷糊糊地在車票上蓋上印戳遞了過來，“這是您要的車票，直達黝錫氏族，還請收好。”

    “那裏明明還有車票的，她隻是不願意賣給人類。”，萊提婭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聽到萊提婭的解釋，萊棲沉默地遞過錢幣將票收走。

    過了會兒，他突然問道：“你們是如何看待人類的？”

    每個種族在其他族類眼中都有些刻板印象，比如優雅夢幻的精靈、聖潔美好的天使、狡詐邪惡的惡魔、高傲暴虐的巨龍、固執守信的矮人，不一而足...

    萊提婭敲了敲下巴，“通常呢，生活在精靈林區內的都被認為是朋友，就和你一樣。”

    “其他人呢。”

    “呃...”，萊提婭拉長了聲音陷入思考，“有很多類似弱小、自私、野蠻、陰險的描述。

    因為在很多典籍裏記載最多的就是人類又又又引發了戰爭、掠奪資源，就算現在也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在人類的盧瑟王國嘛...”

    這樣的解釋令萊棲無可辯駁，相比於其他族類，人類的確有更多戰爭曆。

    同時她的描述也讓萊棲不禁想到了人類的大邦國時代，為了生存，那片大陸上燃起了一場又一場戰火，與高嶺人、與歐比斯人、與魔獸原野之上的魔獸、與鏡霧森林的精靈，乃至與同為人類的摩萊王國.....

    在可知的上萬年的曆史中，人類似乎一直扮演著類似的角色。

    因為缺乏神明的庇佑，所以弱小！

    又因為弱小，所以必須野蠻！

    萊棲無奈吐了口氣，苦笑道：“很多時候，好像的確是這樣。”

    “不要傷心啦，你在萊提婭眼中可不是這樣的哦。”

    聖者萊提婭身側，身著針織毛衣的少女萊提婭自空氣中浮出身影，她踮起腳安慰似的輕輕拍了拍萊棲的頭頂。

    “嘶！”，憨憨自衣領後方探出，不滿地嘶叫。

    隨後少女萊提婭伸出手點了點那精致的蛇頭，笑道：“嘻嘻，放心啦。”

    感受到萊提婭的善意，憨憨下意識縮了縮腦袋。

    這樣雲裏霧裏的交流令萊棲頗感疑惑，隻是不等其回過頭，憨憨已經又鑽回了衣兜內不再搭理他。

    眨了眨眼，萊棲將其拋至腦後轉而尋找要乘坐的列車。

    但就在這時，更遠處的騷動先一步引起了萊棲的注意，那是更加靠近列車入站的地方，同時距離客運火車停駐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並隔著一道鐵柵欄以分割兩者。

    自那兒傳來的爭吵聲愈加激烈，甚至有靈性的波動隱隱浮現。

    原本萊棲是不在乎的，直至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比如那站在高處披著披風的少女，她提著個半人大鐵箱，又比如一道遊走在人群邊緣，看起來並不起眼的身影...

    那是金房子傭兵團！

    距離發車還有一些時間，萊棲摸了摸臉龐，快步走了過去。

    矮人一方的為首者是位戴著灰色沿帽身著同色製服的男人，身份似乎是車站站長，他淡淡道：“你們交付的租金還欠一部分。”

    與其交涉的是萊棲此前見過的艾克裏。

    與之前相比，他的麵色更為蒼白，眸中蘊著血絲，他奮力辯解道：“親您再核實一下，我們應該已經支付了足夠的，交付的貨物最少價值三萬金幣，而且我們隻是要去到...”

    站長手中托著一截柔順的天鵝絨，平靜地挑釁道：“你說這些垃圾？”

    聽到這樣的話，艾克裏頓時憤怒地瞪大了眼睛，眸中的血絲與黑點愈發清晰。

    但最終，他半舉起的手還是一點點垂下。

    這些天鵝絨在摩萊王國都已價比黃金，在瓦特海姆價值隻會更高，此前為了避免造成麻煩，艾克裏實際支付的貨物價值足有五萬以上。

    站長隻是平靜看著艾克裏。

    他認得其中的一些人，而這同樣也是其刻意刁難的原因，貨價確實足夠，但這並不是他關注的重點。

    沉寂中，摩拉茲自人群後方接替了艾克裏的位置，問候道：“麥肯站長，許久不見。”

    摩拉茲狀態也遠遠算不上好，恐怖的傷疤橫貫脖頸近乎將頭顱斬落，猛烈的撞擊也令其的身軀都略顯扭曲，肩膀翻折、臂膀扭轉，紫紅色的痕跡遍布能看到的每一寸肌膚。

    列車站長麥肯上下仔細打量著他，目光著重落在了那猙獰的傷口之上，“看來你們一路趕來並不順暢。”

    “都是自找的。”，摩拉茲的回應莫名平靜。

    萊棲展開帷幕，站在鐵柵的陰影下靜靜旁觀。

    如今的金房子傭兵團的規模比之上次所見時間近乎縮水了一半，隊伍中數位有印象的非凡者也並未出現，想來是已經遭遇了不測。

    不過其中一人卻引起了萊棲的注意，第三支隊支隊長，後者已晉級到了卓絕位階——撕裂者。

    “你們的雇傭者呢，不要告訴我，這些都是你自己籌集而來的。”，麥肯又拉出了那段天鵝絨，淡淡問道。

    這時，摩拉茲擺了擺手，屏退眾人。

    麥肯站長也側了側頭，示意隨行的列車治安官等人離的遠一些。

    摩拉茲顯然與麥肯顯然並不陌生，兩人的交談也是極為直白，“那些一些卑劣的手段。我引導西奧多商會去往了地震頻發的區域，然後迫使他們放棄了這些貨物...”

    趴在鐵柵上，萊棲有些無奈，他方才準備隨著躲遠些的，在人較多時隱匿還能遮掩他的痕跡，但當其他人都離開後，萊棲的信心愈發不足。

    但好在他背後還有聖者撐腰！而且比他更好奇。

    萊提婭就趴在旁邊的柵欄上，瞪大了仔細眼睛盯著看，就像是迫不及待等待更新的讀者。

    起初時，萊提婭揮舞著拳頭怒氣衝衝，“哼，原來是一個壞人！”

    不過在聽到摩拉茲的解釋後，她的義憤填膺也瞬間變為了迷茫，斷斷續續的說道：“這樣，這樣的嘛，萊提婭不懂哎...”

    就算是洞悉人性與思緒的心靈序列，在麵對這樣畸形而悲壯的選擇時，萊提婭也同樣顯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聽到她的呢喃，萊棲搖了搖頭，未作回應，隻是繼續旁觀。

    但下一刻，萊提婭的話瞬間令萊棲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他，但同時也因為激動，遮掩身形的帷幕霎時散去。

    萊提婭疑惑的問道：“他們為什麽執著於承擔衪的負債呢？”

    思索著這些，萊棲甚至忽略了摩拉茲與站長麥肯投來的警惕視線、以及那些冰冷的槍口和鋒利的銳刃，隻是愣愣地看著萊提婭。

    衪，是指豪斯頓嗎？債務，而且為什麽會是欠債！有誰有資格讓衪欠債？大豪庭商會隻是在為衪支付債務？而且到底是多麽可怖的欠債才需要數千年時間，甚至還未完成...

    霎時間，這些念頭在萊棲腦海中如流星劃過，又在下一個問題出現的瞬間被拋之腦後，他一直竟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西奧多？”

    直至有其他聲音呼喊起他，萊棲才自那些繁雜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呆呆地回望過去。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