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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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城中心,有一座巍峨的黑色巨塔,塔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黑色巨塔背後,一片月牙形的山丘隱隱將巨塔圍住,其上亭台樓閣,層層疊疊,在兩處月尖和正對著黑色巨塔的地方,有高聳的祭台,上麵供奉著三件物品,分別是一鍾,一鼎,一鼓。
在那青銅巨鼎的下麵,有兩個人正在眺望巨塔下麵的廣場。
“昌齊兄莫要見怪,小弟自從被諸位帝座授予兩界使之職後,這些年雖不敢說是見多識廣,但肚子裏至少攢了點貨,可每次一來到這裏,卻總是忍不住想多看看。”
“子文兄不必自謙,子文兄這些年來行走寰宇諸界,見識自然比我這種隻去過上界的人要強,不過也怨不得子文兄,我在這中州城住了也快兩千年了,可每次到這兒,卻總是想再多看幾個時辰。”
“嗬嗬,昌齊兄的想法我理解,這些年擔任兩界使探訪諸界,奇珍異寶也見得多了,神器也不是沒見過,可是遍觀寰宇諸天,像我界這樣,在咫尺之間擺放四件神器的,確實是世無僅有。”
“子文兄說錯了,在中州城下麵,還有兩件呢。”
“呃,見笑,見笑。”
兩人走下了青銅鼎的祭台,向半山腰的宮殿走去。
“我界自五百萬年前蕭仙破開混沌以來,一路畢路藍縷,披荊斬棘,終在上界站穩了腳跟,後又曆經六次諸天之戰,如今這寰宇之中,我界不說諸界第一,最起碼也能排在前三。”
“蕭仙之功績無需表明,但除了蕭仙外,五百萬年來的每一個前輩,都為我界如今之地位做出了貢獻,十三位神明自不必講,一千七百多位帝座,乃至於像你我這樣的聖級,不也都供在這英靈殿之中嗎?”
“哈哈,昌齊兄將來說不定還能在英靈殿的功勞簿上留名,我郭子文可是沒戲了,修煉至今四千年,才不過三星鬥聖,不到高階,英靈殿的第一層都進不了。”
“子文兄壽元還長,將來還大有希望嘛。”
兩人走入了半山腰的宮殿,向前殿那背著巨尺的男子雕像行了一禮,起身向後走去。
前殿可供展覽的東西隻有幾十件,主要是蕭仙的各種畫像,以及五百萬年以來各種人給蕭仙寫的傳記。
“從模型上看,這烏坦城還真是小,誰能想到竟能養出真龍。”
“上古時代的人修為低弱,又不通煉器之法,建造的城池自然不像如今這般。”
翻完了一本三百萬年前的神明給蕭仙寫的傳記後,整個前殿隻剩下一件展品。
陳昌齊倚在水晶罩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下麵那把黑色巨尺。
“昌齊兄,此物莫非真的是蕭仙的那把?”
“怎麽可能,蕭仙的那把早在諸天之戰中就毀了,這把是諸位神明聯手煉製的仿品,不過距今也有二三百萬年了。”
郭文也趴在水晶罩上看著巨尺上麵的紋路,腦海裏回想著那把真品所經曆過的故事。
直到日落西山,兩個人才從宮殿裏出來。
“子文兄,你今天拉著我逛了這麽久,究竟是為了何事?你我一千多年的交情,不必這般。”
“確有一事,隻是有些難為昌齊兄了。”
“但說無妨。”
“上界諸域的天驕之戰快開始了,我郭家一個晚輩,有幸搶到了一席,不過抽到的簽不好,對手是天靈域的木家長女,先天木靈體。”
“子文兄是想讓我給他弄幾件靈器嗎?我陳家在煉器師協會有些關係,應該能搞到幾件不錯的。”
“靈器倒是不用,家中已經給他備好,就是這先天木靈體,該如何應對,著實是個麻煩。”
“那子文兄是想?”
“昌齊兄,聽說,你們陳家在中州城周圍經營的洞天中,地字第一號被包下來了,如果消息沒錯的話,應該是許聖座吧?”
“確實是許聖座,不過許聖座雖然是九星鬥聖,實力高強,但也不是先天木靈體吧?”
“昌齊兄有所不知,許聖座的夫人,正是先天木靈體,而且,她也出自天靈域木家。”
“原來如此,子文兄是想讓我做個中人,帶你去拜見許聖座?”
“正是,麻煩昌齊兄了,這塊七星天火金是我郭家的一點心意。”
“子文兄何必這樣?”
兩個人推拉了幾下,陳昌齊把七星天火金收起之後,道“讓我引見可以,不過這幾日應該不行。”
“為何?”
“這些天許聖座不在,隻有他夫人在洞天中。”
“那不正好,本來拜訪的就是許夫人。”
“子文兄也太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了吧?”
陳昌齊冷哼一聲,道:“傳聞許聖座性格暴烈如火,而且尤為善妒,許聖座不在的時候,你去拜訪他夫人,你讓他怎麽想?”
“呃……好吧,許聖座去哪裏了?多久能回來?”
“去南內洲赴宴去了,如果日子沒算錯的話,也就這一兩個月的時間。”
“哦……”
郭文在中州城等了兩個來月,把英靈殿第二層一千七百多位帝級的傳記都看了一遍之後,許榗才姍姍回到了中州。
黑色巨塔的周圍,中州城的老城區有很多店鋪,在全大陸乃至整個鬥天界最中心的地方,房租自然不便宜,一年至少要花十個中型洞天的產出才能包下來,整個大陸也隻有那些世代傳承的豪族才能有家底在這開店,東嶺陳家無疑是這其中之一。
“先說好,我隻負責帶你去見許聖座,至於事成不成,全看你。”
“放心,其他的事說不準的,但隻要能夠讓木家丟臉,許聖座肯定願意。”
陳昌齊看了看郭文,沒有多問。
“你們家這洞天生意可是真賺錢啊,聖座們一出手最少都是包一百年的,續約上千年的也不少,很多時候人不住著還給你們房租,真是躺著賺錢啊。”
陳昌齊沒有理他,自從通天塔修成,中州的房子漲起來之後,出租洞天的生意便火了起來,從一開始的幾千家到現在就隻剩三家,足見競爭的殘酷,雖然很多時候確如郭子文所說,人不在,洞天租著,但是洞天的長期維護和內部服務也是筆很大的支出,以及每年要給委員會交的空間維護費也是筆天文數字……總之是能賺錢罷了。
帶著郭子文來到地字一號的門前,陳昌齊拿出一張令牌,令牌上麵有一顆紅色的寶石,插進門上的槽內,與之無比契合。
“正常進去的話,就是中州城的房子吧?有沒有隻租房子不租洞天的套餐?”
“這裏離通天塔這麽近,你猜是房租貴還是洞天貴?”
“……,打擾了。”
此時的地字一號門已經被紅寶石激活,木門漸漸透明,最終變成一道白色的光門,兩人提步走向光門。
地字一號洞天其實並不大,隻是一個小型洞天,所有用來給沒錢在中州城買房子的高階鬥聖居住的地方,差不多都是小型洞天,中大型洞天一般用於其他方麵。
地字一號洞天本來是一個金屬性的洞天,是專門為修行金屬性功法的後輩修練時使用的,在接到許榗的訂單之後,陳家立刻給他改造成了一個木屬性的洞天,如今這裏已經是一片竹海,不複當年兵戈縱橫的樣子。
許榗自己設計的房子很簡單,隻有兩間房子,全由翠竹建成,一間臥室,一間書房,灶台在院子裏,外麵圍了一圈籬笆牆,一般常見的煉丹房,煉器房,修煉房都沒有。
二人掠過竹海,落在籬笆牆外麵。
“北內洲東嶺陳昌齊,拜見許聖座。”
“天火域維城郭文,拜見許聖座。”
二人躬身行禮
“來了啊,進來吧,我給你們泡茶。”
許榗看上去大約三四十歲,相貌中上,乍一看顯得普通,仔細看看,才發現他的眉毛很濃,眼睛明亮,整個人很有精神,十分平和,完全沒有傳言中暴烈如火的樣子。
普通人見了,恐怕會以為他是個教書先生。
許榗手指抬了抬,浮在空中的水壺向下倒水,竹桌上的茶葉向上飄起,在中間交匯形成一個球,轉了幾圈之後,分成三股水流,落在桌上的茶杯裏。
二人連忙道謝,整個鬥天界修行者不盡其數,站在金字塔頂尖的,就那麽一點,這個時代九星鬥聖也就那麽十幾位,更何況許榗還是九星鬥聖後期,是有望帝境的存在,屬於是大佬中的大佬。
“你的事情我聽昌齊說過一次,好像是和天驕之戰有關,對吧?”
郭文趕緊把事情說了一遍。
“先天木靈體啊,這倒是難辦……沅槿!”
許謹突然吼了一嗓子,把二人嚇了一跳。
然而卻沒人回應,過了一會兒,房子裏的人才慢吞吞的出來。
木沅槿穿著一身淡黃的宮裝長裙,頭上插著一隻翠綠的簪子,皮膚如脂,臉小小的,最讓人注意的就是那雙眼睛,像墨玉一樣。似乎是剛修煉完,陳昌齊能感覺到對方體內那如山海般的鬥氣。
郭文愣住了,多年未見,對方還是當年那般模樣,絲毫不像傳聞中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樣子,依然是那個讓無數人魂牽夢縈的天靈域神女。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聽到神女的話語,郭文立即從回憶中醒來,接著他就感受到一道淩厲的眼神。
果然如傳聞中那般善妒。
在許榗把自己撕成一塊一塊之前,郭文趕緊解釋道:“許夫人可能不記得了,在咱們這一代的天驕之戰中,我曾經和唐家大小姐是一隊,您有可能是在四象山的時候見過我,不過我在三才峰的那一關就敗了,沒能走到最終決戰。”
“原來如此,唐然現在怎麽樣?”
“已經是聖級第八境了,在天火域坐鎮一方。”
“哦,那她還不錯。”
郭文感覺到那危險的眼神終於散去,慶幸之餘,趕緊說起正事。
“先天木靈體啊,這個倒是有點難辦,你來自天心界,應該知道一些事。”
木沅槿坐在竹椅上,向後躺了躺,拿起許榗喝了一半的茶抿了一口,道:“純靈體之所以強,就是因為在同一級別,不管是聚氣還是散氣都比別人要至少快一倍,不然那些大族也不會窮盡各種手段培養純靈體,你家小輩修為跟木家這一代的傳人相當,但在功法上木家比你們有優勢,想取勝的話,隻能從那幾套劍技上想辦法。”
“請許夫人指點。”
“指點談不上,隻是有點心得,木家常用的三套劍技之中,傾天絕第十七招第二個起勢施展的時候有個小破綻,本來是修行到宗級就可以避免,不過天驕之戰規定在宗級之下,這個機會倒是可以試一試。”
陳昌齊這才明白,為何郭文要專門來找木沅槿,木家在上界屹立多年,自然會有人專門研究他們家的功法戰技,但是這種極其細微的戰技破綻,也隻有出生木家的人才能知道。
“多謝許夫人指點,這下我便有把握多了。這塊根源火晶,是我們郭家的一點心意,請許聖座收下。”
許榗倒是沒有像陳昌齊那樣,點了點頭,示意郭文放在桌上。
“這樣吧,我給你演示一遍傾天絕,你好好看看第十七招,讓你家小輩勤加練習,隻要找對方法,應該很容易學會破解之招。”
“多謝許夫人了。”
“沒事,隻可惜我先天木靈體已廢,無法給你演示完全的狀態。”
木沅槿從屋中招出一把黑色長劍,踩著木屐演練起來,郭文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在四象山上絕世無雙的木家神女,一人一劍,傲視群雄,隻可惜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他跟這群天驕比起來,都不過是一個角落裏的配角罷了。
……
“此番真是多謝許聖座,多謝許夫人了,二位哪天要是回到上界,一定要來維城做客。”
二人走後,許榗躺在竹椅上,拿起被木沅槿喝的就剩一點的茶,一口飲完。
“真是的,這家夥一點都不識眼色,我還專門給他演練了一遍傾天絕,也不知道多送點。”
木沅槿躺在椅子上,完全沒了剛才的神氣,一隻腳搭在許榗身上,另一隻腳把桌上郭文送的禮盒勾了過來。
“這根源火晶成色不錯,咱們這段時間的房租有了。”
“嗯。”
“嗯什麽嗯?你想個辦法呀,再住上二十六年,就要給人家交錢了。”
許榗把木沅槿的兩隻腳都攏了過來,一邊撥弄一邊道:“趙大哥前段時間給我說,天穹戰場有個缺口需要人坐鎮,每年能拿的還挺多的,就是協議最少都是五十年,咱們計劃是等房期住滿,就直接回上界的,這個太耽誤時間了。”
“委員長還給你說其他的沒?”
“有一個是巡視鬥天界所屬的各個位麵,給的也挺多的,就是要跑的路有點多,而且二三十年還不一定能幹完。”
“還有嗎?”
“李塔主說可以去寰宇中挖礦,委員會出帝器,我們出人,挖到之後七成交給委員會,三成歸我們。”
“怎麽才三成啊?”
“三成那都是委員會大發善心了。”
“啊……”
木沅槿完全不顧形象地躺在竹椅上,發出一道可憐的長歎。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啊,七十四年前咱倆剛來這裏的時候,那是什麽樣子?我們可是搶了一個小世界的啊!現在居然窮成這樣!”
“誰叫你花的多?”
木沅槿一腳踢向許榗的臉,被後者隨手抓住,伸手一拉,把她抱了過來,放在懷裏。
許榗發現這家夥起床太懶,身上隻穿了一層,手不由自主的動起來。
木沅槿扭了扭身子,讓自己靠的更舒服一點,如同墨玉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她指了指右手上那顆翠綠的戒指,道:
“要不?咱們把建木生生環給賣了吧?”
“你想啥呢?我們身上現在就它最值錢了,這可是十品靈器,把你賣了都不會賣它。”
“把你賣了!”
“把你賣了。”
兩人鬥了幾句嘴,沒再說話。
就這麽一直抱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木沅槿突然道:“幸虧現在沒有孩子,要是再來一個,那咱們就真得賣建木生生環了。”
“你我這樣的修為,想要有後代可太難了,光是陰陽調和的藥就是個天價,還有陣法,也是個大坑,等攢夠這些,我都成鬥帝了。”
“嗬嗬。”
竹林中又寂靜了下來,許榗把木沅槿抱到屋裏,調整了一下洞天的陣法,讓黑夜降臨。
就這麽,夫妻倆又擺爛過了幾個月,正當許榗考慮要不要去寰宇挖礦的時候,木沅槿突然告訴他了一個“好消息”。
“我突然感受到,肚子裏,有生命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