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又遇見熟人

字數:6916   加入書籤

A+A-




    夜色愈濃,火堆裏發出劈叭的輕響,年青人瞌睡大,阿牛趴在父親身邊沉沉睡著。
    於文突然再次被驚醒,九宮奇門陣的外圍預警最遠達百丈開外,借助這些裝置他的神識才能觀察到那麽遠的地方。
    此刻,有人闖進來觸動了他的神識,畢竟隔得太遠,神識的力道太弱分辨力大大降低,但他心頭卻是一驚:一名修仙者!
    來人的速度非常快,於文才剛剛做出判斷,來人早闖進第二層的預警圈,並且全身散發著無法掩飾的恨意。
    於文不敢繼續裝睡,一下子跳起來,一手拿葫蘆潑水將火堆徹底澆熄,一手推醒阿牛:“起來,有敵人來襲!”
    阿牛也十分警覺,聽見聲音翻知起來,一邊抱住父親,一邊往西北方位看過去,咬牙切齒地道:“就是他,他追到這裏來了。”
    來人在闖進火堆三十步區域時被陷在奇門陣裏,來自異世的玄門奇術非他一時可以看破,也如之前的阿牛般在原地打著轉。
    於文緊張的心放鬆下來,他不知道來人的修仙層次幾何,但看到此人輕易地被小陣法弄得暈頭轉向不覺心頭活絡,有心將其生擒,伸手壓住正要拔出獵刀上前襲擊的阿牛:“別急,再等等。”
    阿牛還算原意聽他的話,目中噴著火,但卻忍耐下來。
    於文悄悄催動法力,將心神與九宮奇門陣連接起來,醞釀著乘來人越來越浮躁之際,催動奇門陣將陣法的迷惑心智的力量集中一次性突然爆發,使其短暫性失神,然後合兩人之力應當可以迅速擊垮敵人。
    此時,來人手上突然變出三隻寒光閃閃的三寸長彎鉤,晃一晃,藍光四射,這人將彎鉤拋出,雙手結出法訣大喝了一聲,彎鉤上發出明亮的淺藍色光芒,以人為中心飛旋著向三個方向橫掃過去。
    於文在那人彎鉤出手的一瞬間就知道情況不妙,這人使用的竟然是法器,雖然他無法判斷出等級,但法器的威力遠遠超出他的九宮奇門陣的承受能力,而且對方的動作非常快,快得他無法將心神從陣中抽出來。
    轟的幾聲,那個人四周圍二十步範圍內的地麵爆起五個小火團,這是法器的衝擊力將控陣的紙符強行擊破。
    於文的心神未及收回,紙符被摧毀,他亦心神劇震,強烈的暈眩感使他一時間無法動彈。
    來人攻破怪陣,借著靈器的光芒早看到於文和阿牛,凶狠地指揮著最靠近的兩柄彎鉤一前一後掃將過來。
    阿牛身手靈活,及時讓過一鉤,但於文暫時失神無法動彈,眼看要被擊中,阿牛奮不顧身撲上前將他推開,藍芒劃過,將阿牛的胳膊劃開一道大大的口子。
    於文被推開的刹那,心神歸位,暈眩感消失,也看到凶險的一刻,身體沒有落前已做出動作,右手食指和中指微不可察地一晃。
    那人錯失雙殺機會,立即指揮三鉤重新定位攻擊,這時身周的野草、灌木突然間猛長到一丈多高,完全將他淹沒掉。
    於文吃過一虧再不敢心存僥幸,對方能使法器鐵定不是低階小角色,遠不是自己所能對付的。他滾過來一手抓住受傷的阿牛,另一手抓住阿牛的爹塞到阿牛背上,同時發動木遁符。
    但就在遁符生效前的一刹那,背後十步外陡然亮起來,一股兩尺粗的火柱閃電般擊到。
    呯的一聲極短暫的輕響,火柱從一團綠光中穿過將不遠處的野草點燃。
    “咦,逃了?”一個錦衣青年從黑暗中走出來。
    驅使彎鉤法器的人脫困出來,看到青年立即翻身拜倒:“屬下辦事不力,請少爺處罰。”
    青年鼻中一哼:“沒用的廢物,兩個凡人都殺不掉,自己還被凡人的小玩意兒弄得灰頭土臉,我家白養活你了。”
    “屬下願將功折罪,這就將他們追回來。”
    “算了,那小孩的遁術好生奇特,我頭一次看見,也許他有點背景來曆,先弄清楚再說,而且大事要緊休再節外生枝。”
    “但如果風聲走漏……”
    “時間來不及了,況且他們未必知道多少,希望剛才的教訓能讓他們長點記心,不該管的事最好不要攏邊。”青年厭惡地別過頭,“我先走一步,你將這裏收拾一下看能否發現線索,完事後馬上來匯合。”
    一刻鍾後,身上冒著火苗的於文和曾家父子在六十裏外的地方冒出來,他一現身趕緊用葫蘆裏的水迅速將他們身上的火澆滅。
    於文能夠逃出生天全憑貼在胸口的第二張萬裏木遁符。從深山回來後,施加在第二張符上的障眼術自行解除,於文發現原來它是一道用獸皮煉製的靈符,師父的紙符能重複使用三十次,皮符能用三百次。
    他還發現皮符有兩種用法,一種是百裏之內的短距離遁行,這個他可以隨意控製到達地點;另一種是遠距離遁行,隻要發動則無論身在何處遁符都會自行將他帶回家鄉青葉鎮附近。
    這次他本想一口氣遁出百裏,因帶著兩個凡人隻到六十裏就力盡。
    於文順勢喝口水喘氣,突然聽見曾壯牛的痛哭聲。
    “爹,爹,你怎麽啦?”
    於文心一沉,放下葫蘆湊近看,心一下子跌到冰點:曾鐵叉的心髒位置被燒出透明窟窿。原來他們被火柱邊緣掃到的時候,大部分的攻擊力都落在曾鐵叉身上,一擊致命。
    “爹,爹,你不要死啊!”少年已經意識到自己父親過世伏屍大哭,慟哭聲在黑夜的曠野中被西風傳送得老遠老遠。
    於文沒法勸住悲慟中的少年,隻得打起精神小心防備,畢竟現在的落腳點在野外,危險動物時刻都在暗中窺伺著。
    直到將近一個時辰後,少年哭累了、力盡了終於暈倒了。
    於文已經重新生起一堆火,並在營地附近做了些簡單防衛布置,由於已經力盡無法使用奇門仙術,他隻得辛苦一點拿起阿牛的獵刀小心地戒備四周,一直到天色漸亮。
    曾壯牛漸漸醒來,發現胳膊上的傷口已經包紮,身上蓋著件動物的皮子,另一旁父親的遺體上半身也覆蓋著一塊皮子。他看見於文持刀守在附近,掀開身上皮子爬起來衝到他麵前磕頭大哭:“文哥,我知道你是仙師,求求你一定要幫我報仇,我要報仇。”
    於文將阿牛扶住:“不要哭,男兒流血不流淚,你要報仇我一定幫你。”
    曾壯牛昨晚危急時刻救了於文的命,盡管在此之前於文先施援手幫助他們父子,但是十二年來杜希言不斷地教導徒弟“施恩不可圖報”、“受人大恩必須報答才能避免渡劫飛升時被因果所拖累”,所以阿牛提出的要求他無法拒絕。
    看看天光已亮,於文和阿牛商量著將曾父下葬,埗山村是回不去的,因為仇人有可能在那裏守株待兔,也不可能等到報仇之後再送回家鄉下葬,他們現在連仇人是誰、什麽身份、來曆統統都不知道,報仇談何容易,待報仇成功不知要到猴年馬月。
    曾壯牛沒有堅持,他的父親就是孤兒,早年流浪到埗山村落戶,阿牛十歲那年母親去世,現在的他也成為孤兒。
    既是如此,殞身之處即為安吧。於文依據讀雜書時得到的淺顯堪輿學知識,就近找塊地,兩個少年花整個上午的時間斬木為棺,深挖近一丈將曾父下葬。
    拜別新墳後,於文覺得有必要交待清楚:“阿牛,你要報仇就得聽我的。”
    “你是仙師,當然聽你的。”
    “我要你聽我的正是這個。”於文搖著頭,“我不是你說的仙師。”
    “你會法術,我都看到了,你能讓人找不到方向,能讓地上的野草突然長到一人多高,你還能帶著我們一下子跑出幾十裏地,還有剛才挖墳的時候你用幾張紙片就讓泥土自動鬆開,隻有仙師才能辦到這些。”
    “我是能做到這些,可我不是你說的仙師。”於文特別強調“你說的”三個字,實際上他學的的確不是這個世界的仙術,當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仙師。
    阿牛哪能聽得懂他的意思,撓著腦袋:“可你明明會法術,連仙師也被你弄得團團轉。”
    “你不也讓那個仙師吃大虧了嗎?難道你也是仙師?”
    “我是將他推進陷阱,不是用法術。”
    於文發覺自己的確沒法子解釋清楚,可自己會另一個世界仙術的秘密又不能傳揚,隻得用上命令的語氣:“總之你想要我幫你報仇就得相信我不是仙師,絕對不能在別人麵前說我是,更不能讓人知道我會類似法術的本領。”
    阿牛小聲嘟囔:“明明就是法術,不然是什麽。”
    於文也發現自己的解釋有點牽強,想想後道:“阿牛,我現在真的不是你說的仙師,但是我測試過身上有靈根,可以學仙術,我以前看過幾本仙術書,因為有靈根所以能用一點點仙術,但我沒正式學過,所以不是仙師。”
    阿牛大感興趣:“文哥,你能不能測測我有沒有靈根?”
    “我又不是仙師,我哪能測。不過我帶你去臨山城,那兒有修仙者坊市,也許有測試靈根的地方。”
    “太好了,我一定要有靈根,我要學仙術,我要報仇。”
    於文沒接話,有沒有靈根不由人決定。
    “文哥,我們進林子裏幹嘛?”
    “打獵!”於文沒好氣地回答,“你食量那麽大,不打獵拿什麽塞飽你?”
    傍晚時分,大路旁邊一塊開闊地帶上,兩個少年正生火烤著野味。
    一大隊人馬緩緩行過來,這是一隻中等規模的商隊,三十輛大篷馬車載著滿滿的貨物,另有十餘輛載人的馬車以及五十名騎士、百餘名步行護衛,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刀箭各別腰,一雙雙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少年。
    兩個少年見大隊人馬靠近,早站起身將獵刀、獵弓拿在手上,擺出一副高度戒備的姿態。
    很快有兩匹馬小跑過來,一名虯須武士衝兩人喊話:“喂,你們兩個換個地方,我們商隊今晚要在這裏紮營,你們今天晚上可以在我們營地內的指定位置休息。”語氣中充滿不容拒絕的味道。
    於文裝作氣憤地答道:“凡事要講先來後到,我們先來,如果你們想用一句話就趕走我們,那麽先同我們的刀和弓箭說話。”
    武士笑了:“嘿,有點膽色,你們哪兒來的,年紀不大,膽子不小。”
    “我們是前麵埗山村的獵戶,錯過宿頭在這兒露宿。”
    武士拋出一個袋子:“接著,兩吊錢買你們挪個地,前麵答應的條件不變。”
    於文伸手接住,順手塞給阿牛,大聲道:“我們馬上騰地方,但我們搬到哪裏你須先指明。”
    商隊很快過來,大隊人馬下馬或下車,將馬車圍成一圈,外麵擺上些鹿角、絆索、警鈴之類的東西,一個小型的營地很快成型。
    於文和阿牛在轉到商隊護衛指定的地方時,一個騎馬的中年人叫住他們。
    “你們兩個站住。”
    於文停下,轉身護在阿牛前,傲然問:“怎麽?”
    中年人旁邊有幾名護衛,大聲喝叱:“小子找死,敢這麽對劉仙師說話。”
    “算了,兩個小孩子。”劉仙師倒沒有生氣,隻盯著阿牛問道,“怎麽你這做哥哥的不作聲,卻讓小弟出麵?”
    阿牛解釋道:“文哥十九歲,我十八歲,他是大哥。”
    “哦,倒看不出來。”劉仙師恍然大悟,又問於文,“獵物是你們打到的?”
    “當然,不是我們打的難道撿的?”
    “放肆!”旁邊的護衛看得出都是冒險者出身,脾氣可不怎麽好,為了拍仙師的馬屁一個個表現得異常凶狠。
    “來呀,怕你呀!”丁文向叫得最凶的那個冒險者護衛挑釁。
    “媽的,討打!”那人果然受激,沒有拔兵器,奔上前飛腿踹來。
    於文手上的東西都沒有扔,輕鬆地閃身避過鋒頭,他的身法很快,對方來不及收腿,重心有點過,於文乘機一肘擊在其腰眼上,那人悶哼一聲轟然倒地。
    一個看上去才十三、四歲的小孩居然一出手就擊倒一名戰鬥經驗豐富的冒險者,旁邊看熱鬧的人全都圍過來。
    被打倒的人丟了麵子恨不得將於文撕碎,迅速爬起來重新進攻,可惜於文拳腳功夫很高,隻用一隻手、兩條腿反將這人戲弄得團團轉,直到對方惱羞成怒地拔出鋼刀。
    “住手!”一個聲音在外麵傳進來。
    說話的人似乎有些威信,那名冒險者不甘心地停下,旁邊看熱鬧的人也安靜下來。
    於文發覺聲音有些耳熟,順著聲音望去,心道:“又遇見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