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玩笑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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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夏,在烈日照耀下的吉南大沼澤僅飄浮著一層極薄的毒瘴,一艘大船從遠方駛來慢慢靠近孤島。
    船上載著十一個人,七男四女,其中兩男一女身著玄陽宗內門弟子的服飾,其他人的服飾各有不同。一名少女俏立在船頭,目光投向薄霧籠罩下的孤島,表情頗有幾分複雜,假如於文看見她一定會欣喜得蹦起來,她是晏影。
    “你好象有心事?”她身旁一名身著玄陽宗服飾的青年男子關切地問。
    另一名穿著別派服飾的青年男子不甘落後地道:“晏師妹堅持繞道遊覽,怎麽忽然變得情緒低落,有不開心的事情不妨說出來,我幫你解決。”
    “沒什麽,多謝錢師兄和楊師兄,我沒什麽。”晏影臉上擠出笑容。
    後邊又有年青年男子道:“我早發現晏師妹自從到吉南沼澤後眉頭就沒舒展開過,忽然堅持要求繞到邊沼分堂的水域一定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被三人如此講,同船的人紛紛關心起這個問題。
    晏影無奈,隻得解釋道:“我的一位好朋友四年前分配到邊沼分堂,半年後遇妖夜身受重傷,拖了一段時間後終告不治,我一直不得空親來拜祭,今天趁陪同十派交流大會的師兄、師姐們遊覽吉南大沼澤的機會來此憑吊。”
    “就是那座小島?”同門的錢師兄指著孤島道,“此島正好在本派原來的水域邊境線上,去年本派為防備千年一遇的大妖夜將沿岸島嶼崗哨全數撤出,這上麵應該已經沒有人,我們陪晏師妹登島祭奠一番吧。”
    他的提議得到大家響應,船稍微調整一下駛近孤島。
    “咦,這個季節怎麽仍有濃霧鎖島?”靠近之後有人發現異常。
    孤島的霧氣從一裏外看去似乎很薄很淡,越靠近霧越濃,景物被完全遮住。
    “難道這座島已經被妖獸占據?”那名姓楊的青年不懷好意地笑道,“聽說吉南大沼澤千年一遇的妖夜十分險惡,沒想到這麽早就有妖獸公然占據島嶼,玄陽宗頗識時務不與強抗,難怪能興旺發達。”
    錢師兄冷冷地道:“玄陽宗不做無謂的事,可事到臨頭也絕不會退縮,楊去師弟你朝雲宗總喜歡到處惹事生非,名頭的確挺響就是不能細究。”
    另外那名玄陽宗弟子年紀約三旬左右,他搶在朝雲宗楊去發火前道:“本派的棄守令鼓勵弟子誌願留守,或許這座島就是如此,可惜我們是越界來邊沼分堂的,等會兒靠邊問問吧。”
    很快船在灘塗停靠,十一個人全都上岸走近霧區。
    “是陣法的力量,某種陣盤。”一名別派的女子迅速作出判斷,“從凝聚霧氣的法力波動上判斷應該是一種守衛門戶的陣盤,不過又好象有哪裏不一樣。”
    “王姤師姐來自號稱吉武國陣法第一的樞星門,這個判斷應該錯不了。”朝雲宗的楊去追問,“你說哪裏不一樣?”
    “按照常理來講,驅動霧氣的這隻陣盤威力應當聚集不起這麽濃的霧,或許有別的因素加重了霧氣的濃度吧。”
    楊去道:“常聽說樞星門對於陣法的研究獨步吉武國,王師姐能否讓我們見識一下如何分辨正常陣法是是否摻雜其他的力量?”
    樞星門王姤笑著看向錢師兄:“錢師兄是本隊隊長,又東道,你看?”
    那名年紀稍長的玄陽宗弟子趕緊道:“先到邊沼分堂問一問吧,島上既然設置陣盤護島應該是本門有特別的安排。”
    楊去語帶諷刺地道:“早知道會這樣講,上屆朝雲宗交流大會,本派敞開大門任憑考較,那才叫大家風範。”
    錢師兄的怒火一下子被勾出來:“此行以我為主,段烈師弟的意見太謹慎,我們不能墜了本派氣勢,就請王師姐以此地為題施展手段讓大家見識一二吧。”
    段烈隻是相鄰分堂派來陪同的外門弟子,當然拗不過身為內門弟子的錢師兄,他不好強行反對,心裏暗暗著急。他不是邊沼分堂的人,多少總聽說過這邊的一些信息,知道事情沒這麽簡單。
    十派交流大會上各派表麵和氣暗中較勁是常態,王姤多少存顯擺的意思,所以爽快地答應。
    她走到霧氣前停下,拿出一隻盒子打開,上麵覆蓋一隻淺灰色金屬細網,將盒子湊到嘴前輕輕吹口氣,飄出一股淡藍色的煙塵,迅速地混進霧中並擴散開,很快將正前一大片濃霧染成淡藍色,很直觀地顯現出濃霧內部氣流的變化和運動軌跡。
    “就這樣嗎?該怎麽看?”有人不解地問。
    王姤從腰間取出一件東西用手攥緊,借身體的掩護對被染色的霧氣亮了一下,隻聽見一片如同風鈴般的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霧中一部分位置的藍煙開始震動並凝聚,不多會兒濃霧裏的淺藍色整體上褪色很大,有一些位置的藍色深度則相反,霧中出現十幾個一寸大小好似字符般的圖形。
    眾人大開眼界,嘖嘖稱奇,一名女修道:“這是我頭一次見識到陣法中的陣符形態。”
    王姤在眾人欽羨的目光包圍下頗覺受用,笑著道:“本門的秘術能夠從陣法中顯現出陣符,透過讀取和研究陣符就能夠破解陣法的秘密。”
    “這些陣符好象看不大清楚。”錢師兄語帶暗諷,“看來陣法之術需要眼力出眾的人才適合學,今天算我錢文翰長見識了。”
    “錢師兄取笑,一則本門的秘術不方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輕易暴露,二則也是小妹為保全此陣的秘密,特意沒將陣符清晰顯示出來。”
    楊去接話道:“假若王師姐不用顧忌全力施為,錢師兄也不會介意的吧。”
    錢文翰鼻子哼了一聲,轉移話題:“這麽大片區域的霧裏隻有區區幾個陣符嗎?王師姐剛才說到裏麵好象與眾不同,不知道能不能也查探出來呢?”
    王姤得意的表情有點收斂,輕輕搖頭:“裏麵看不出別的,或許真的隻是因為此地地理獨特的緣故能增強霧氣吧。”
    錢文翰抓住機會得意地道:“難怪王師姐看不出,其實這是本派的一個小秘密。不怕坦言,本派幾位老祖、長老在陣法上非常有造詣,偶爾一時興致起來隨意弄出來個小玩意,就會隨手打發到某些地方使用,譬如這裏就是一處。”
    楊去道:“錢師兄是在說笑吧,也對,今天大家來遊覽吉南大沼澤,說些無關風景的笑話取樂也是應該的。”
    錢文翰這回沒有受他所激,得意地笑著道:“楊師兄要不要打個小賭?”
    “怎麽說?”
    “十派交流大會的宗旨是交流和考較,在遊覽的過程中出題、答題是活動中最常見的事情。我們現在就以此島的陣法為題,我說這裏麵有本派的陣法,你不相信,如果你能證明你對就算你贏。”
    “陣法非我所長。”
    “你可以請王師姐幫忙啊,想必以王師姐的本領破解十幾個陣符的含義不難,如果沒有其他陣法應當可以指導你安全進入濃霧並安全出來。”錢文翰不懷好意地激道,“我覺得就算有王師姐的幫助,楊師兄隻怕也未必能安全進出吧。”
    楊去先問:“王師姐,你能不能辨讀出這些陣符?能不能助我?”
    “可以,這隻陣盤不算太複雜。我可以幫你,不能打包票。”
    “錢師兄,萬一我進陣後使用某些手段弄壞了你們的陣盤怎麽辦?”
    “我來打包票,絕對不用你負責。”
    “好,賭了。”楊去爽利地答應,“打賭總該有彩頭,我若贏了希望晏師妹單獨領我在玄陽宗遊覽三天,若輸了大家未來三天的全部花銷由我包下。”
    “得問晏師妹的意見。”錢文翰轉向晏影鼓動道,“別擔心,他肯定輸,咱們別墜了宗門的威風。”
    晏影有點惱火,卻點了頭。
    賭約成立。
    王姤開始施展秘術,霧中的陣符符文漸漸變得清晰,在其他人眼中仍然很模糊,對她來講足夠辨認出來。閱讀完十幾個符文,她拿出紙筆和銅盤寫寫、畫畫、算算,研究半個多小時畫出一張草圖。
    “這是陣盤在這個方位的的陣圖,我隻能畫出從陣法邊緣到前方台階入口的這一段,如果前麵隻有陣盤的話應該可以保證你安全走個來回。”
    錢文翰迅速從地上撿起塊石頭切削成方塊:“楊師兄將它放到台階上,再從台階上挖一塊相同的石頭回來就算贏了。”
    楊去接過石頭,當眾向王姤詳細請教陣圖上的細節,講了有一刻多鍾。
    那位段烈幾次提議自己先上岸同邊沼分堂聯絡一下都被錢文翰拒絕。
    楊去在十雙眼睛的目送下正式踏進濃霧。
    在霧區外旁觀的人眼中,隻見楊去走進去後,被染色的陣符馬上飛快地轉動起來,並且分散開按照各自不同的軌道移動,在這個過程中明顯可以感應到裏麵的靈力有所變化。
    楊去按照王姤的指點采取一條曲折線路前進,同時手上也沒有閑著,左手一隻短柄金瓜錘,右手一麵令牌,每走一步必定用錘或令牌擊向某個方位,烈火、寒冰、閃電、飛石冒出來,每一下都能讓他身邊縈繞的霧氣消散幾分。
    錢文翰見他進展順利自信心受到影響,臉上有點不太自然。
    晏影的表情也頗冷峻,船上時站在她身後的青年男子現在仍在她身邊,開始小聲地安慰她。
    楊去順利地走進去七步,第八步跨出,金錘擊落,這次濃霧後退的幅度比之前明顯小了一點,沒等他有所反應,霧氣象被壓緊後鬆開的彈簧,突然間反撲上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和他前麵七步取得的成果全部淹沒。
    外麵的人隻看見濃霧忽然間洪水般冒出來淹沒了視線,眾人忍不住發出驚呼聲,有的是驚訝,有的則是高興。
    很快濃霧裏被染色的陣符就再也看不見,裏麵傳來轟鳴聲,聽聲音正是楊去的金瓜錘和令牌弄出來的,而聲音的來源方位卻十分飄忽,明明應當在大家的正前方,絕大部分聲音反而從兩側更遠發出,甚至詭異地從他們身後傳來。
    “不好,果然陣中有陣,楊師兄被困在裏麵了。”王姤的臉色有變,“得趕緊找陣法的主人出來放他,不然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別急,我們大家一齊出手救他。”錢文翰從腰間拿出兩柄短戟,輕輕一揮,兵器上冒出懾人的靈氣,這是一件靈器。
    “別!”王姤看到他亮出靈器並且迅速發動時趕緊阻止。
    這個時候貿然攻擊啟動中的陣法,有可能誤傷到被困的人,更有可能刺激陣法對被困的人發動更危險的攻擊,錢文翰看似救楊去,實際上是要害他。
    錢文翰存心落井下石,怎麽可能理會別人的勸阻,雙戟催動後衝出兩道三丈高的火焰,火焰中密密麻麻有上百隻小號的火戟,然後揮戟朝濃霧狠狠劈下去,口中大叫:“楊師兄,我來救你!”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而且靈器威力外放,旁人怕被誤傷而自動退讓,所以沒人來得及阻止他,眼睜睜地看到兩道火焰砸進濃霧裏。這時恰好楊去可能也在霧中催動了靈器,這樣內外響應之下,灘塗上響起幾聲特別嚇人的巨響,空氣和地麵似乎也隨之微微震動並。
    濃霧非但沒有散,反而猛烈地擴張,霧氣形成氣牆挾著巨力衝撞過來,毫不留情地將他們撞退至少一丈。
    就在大家紛紛拿出武器、披上護具的應對的時候,不太遠的天空中爆出即使在強烈陽光下仍絢麗奪目的彩色焰火,淒厲的尖哨聲傳進耳中,大家都是一愣:標準的烽火台入侵警報,這下玩笑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