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讒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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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表哥的話,舅舅變得有些失神,張府的小屋是那麽的精致,一撇一幕都是曾經張家的樣子。
    舅舅的思緒慢慢的回到了當初,
    那時候的張家,簪纓門第皆是風流俊傑,鍾鼎之家也過的火火熱熱。
    上上下下三百餘口,一片朱紫貴盡是讀書,父子十州牧,兄弟九刺史。
    老太爺過壽之日,朝政都得停擺。好一派望族之氣。家中之人皆拿唐朝的五姓七望來類比。
    自以為張家將又會是一個千年的世家。
    可是一朝風來,又如何呢?還不是樹倒猢猻散!
    想到這個,舅舅端起了茶碗,衝著表哥道。
    “還真!我曾經教導過你,從對錯看事情,往往事與願違,但從利益去看事情,卻總能看透本質。你忘了?”
    “還真”是表哥的字,孫原,孫還(huan)真。
    而驟然聽到舅舅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表哥還真不知道舅舅想說什麽。
    可能讓舅舅這麽布局的也就那麽一點事了。
    “幹嘛?去年的科舉,太上皇與皇帝鬥法,大臣們暗地結營,弄出個舞弊大案,好好的科舉弄的無眼長期。”
    他是進士出身,最見不得的就是在這文壇盛世上動手腳了,因此不希望舅舅也牽扯進去。小心的提醒道。
    “今年的恩科,可是太上皇整壽的恩科,舅舅莫要自誤啊!”
    他是皇帝近臣,知道的可要比舅舅多,能讓舅舅下心思的也就這事了。
    而張湖卻不以為然。
    太上皇的恩科又如何?
    皇帝登基以來第一次主持科舉不還是被攪合的亂七八糟。太上皇交給百官主持的恩科又多了什麽啊?
    “嗬嗬,是啊,皇帝和太上皇鬥了一氣,誰也沒撈到好處,反而丟了這主持科舉的權利,讓大臣們借機重新掌握了選士的途徑,我就不信皇帝能咽下這口氣!”
    孫還真稍稍的琢磨了一下,這誰掌握了安排當官的權利,誰就掌握了百官;而當官的途徑就那麽幾條。
    科舉,勳授,恩賜,還有就是吏轉官了。
    不過這吏轉官是一條狹窄的通道,不苦個十多年是沒那個機會的,而吏轉官最高也不過做到七品下,實在不值得一提。
    丟了一條路的皇帝,肯定不會罷休了,於是孫還真想到了恩科。
    “舅舅的意思是,皇帝大放官,就是為了這次恩科。”
    張湖點了點頭道。
    “皇帝想培養自己的羽翼,太上皇自然不樂意,文閥世家們想拿回丟失的學閥權柄,自然要鬧一處群情憤慨。”
    說著舅舅看了表哥一眼,表哥也醒悟到了,因為去年的科舉舞弊的事件爆發,造成了成績取消。大量的學子流落京中。
    皇帝以為,這本不是什麽大事,隻要今年的恩科一過,也就解決了。可卻忘記,最容易煽動的就是學子,為了一個官頂戴,他們什麽都做得出來。
    而科舉隻是取消了成績,卻沒有處置任何人,陰謀論的言論自然充斥了京城。
    已經被掃進垃圾堆的清流領袖主持科舉的事情又被搬了出來。
    而舅舅作為清流的後人,還比自己這個皇帝近臣的消息都快,這不正常,表哥看了眼舅舅。
    “所以舅舅是要投靠皇帝了。”
    張湖笑了,笑的淒慘,笑的很懷念。
    “我們現在這點芝麻粒豆的勢力叫什麽投靠,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認了,也沒認,不過不重要。至少孫原知道了,舅舅在搞事情。
    “可我還是不懂,這和把表弟安排在哪個位置有什麽關係!”
    舅舅再次的拿起了茶碗,自家人可沒有抬茶送客一說。喝了一口茶的舅舅清了清嗓子道。
    “去年的事,最大的後果是什麽?”
    表哥回道。
    “取消了成績,大量的士子淪落京城,成為隱患啊!謠言四起被!”
    舅舅又耐人尋味的補了一句。
    “若再加上今年恩科的士子,那京中....”
    這讓表哥吃驚了。
    “舅舅的意思是,今年恩科,還是要出事,為何!這對百官沒有好處!”
    舅舅卻按下茶碗笑道。
    “但這對皇帝有好處!”
    猛然的,表哥全明白了。
    皇帝主持的科舉有問題,士子罵。那麽百官主持的恩科還有問題,同時還是為了慶祝太上皇整壽的恩科。
    如此,天下烏鴉一般黑了,大家就得合力去掩蓋罵聲了。
    “怎麽能這般,這可是為國選才的重事,豈能兒戲!”
    舅舅冷笑了一聲道。
    “是你們先兒戲的,怎麽。人家皇帝反擊了一下你們就受不了了!”
    孫原著急的道。
    “如此以往國將不國啊!舅舅莫要助桀為惡啊!皇帝終究還是年輕!兒戲,過於兒戲了!”
    而張湖見天子近臣都不站在天子一邊,對自己的決定更加的肯定了。
    ‘別扯淡了,莫要因為你是科舉出身的進士,就把科舉抬得的那麽高,莫不是別人追捧了幾句,你就真當你高中是憑你的文采了?’
    這話說的孫原臉紅,他雖然學識不差,可以弱冠之年,成二甲進士其中的水分還是很大的。
    但坐什麽位置唱什麽歌,當了進士,自然要維護科舉的神聖,表哥憤怒的道。
    “維護科舉體統,是我等士子的當仁不讓之責,舅舅也莫要忘了,你也是同進士的出身!”
    表哥希望用同樣的身份,喚起舅舅的同理心。
    可大起大落的舅舅早就看透了天真,成了一個隻要實惠的市儈人。何況都敢和外甥直言了,就表示這事已經不可逆了。
    恩科出事已經是必然,差的就是要怎麽處理善後。
    而這也是舅舅要給外甥傳達的信息,善後也是能撈到好處的。
    張湖看著憤慨的外甥,笑嘻嘻的道。
    “那又如何?難道就不能有另外一個為官的途徑嗎?”
    這暗示也過於明顯了,憤然起身的表哥又坐下了,但是對舅舅的處境還是有些擔憂。
    “所以舅舅一定要站在皇帝一邊與百官作對了!”
    舅舅笑的更燦爛了。
    “沒辦法,胡延慶朱前疑的往事告訴我,拍皇帝馬屁是風險最低,收益最高的事,何況皇帝需要有人拍他的馬屁!”
    表哥熟讀經典,自然知道,這二人就是拍武則天馬屁的人,一個被揭穿了一笑而過,毫無處置,一個沒被揭穿飛黃騰達。
    眼見舅舅成了一個讒臣,外甥擔憂的道。
    “如此下去,科舉可怎麽辦?”
    表哥暗示這才是正途。饞臣,是要背負罵名的。
    而舅舅卻真的看開了;人死吊朝天,不死萬萬年。
    饞不饞臣的,對死人有毛影響啊,還不是教育活人的。
    “嗬嗬,曆朝曆代何曾缺了想當官的人了?不過是換條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