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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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或死,對於一個刺客來說,既簡單,也難,這是一個永遠的迷。
    花流星認準的道理就是,他和敵人,隻能有一個生,敵人不死,他難生。
    唯一讓他感到疑惑的,就是敵人有時候不一定是敵人。
    以前他是孤狼穀的刺客,隻需要聽命行事,獨孤千煞說誰是敵人,誰就是敵人。
    而現在,誰是敵人,需要他自己去判斷。
    尾隨在他身後的那些緋狼,無疑就是他現在的敵人,但是他很難做到把它們都殺光。
    實際上,他也不需要那樣做,他隻需要在緋狼朝他襲來的時候,幹脆利落地把它們都解決掉。
    又是一夜的折騰。
    有了黑刀的相助,花流星輕而易舉地解決掉了一撥撥偷襲他的緋狼。
    因此,他多出了許多休息的時間,早上醒來的時候,他比昨天精神了不少。
    剩下緋狼的數目又減少了一半多,相比於花流星的精神,它們要顯得頹靡得多。
    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看到花流星站起來,它們也沒有過多的反應,隻抬頭疑惑又不甘地看了花流星一眼,就灰溜溜的走開了。
    望著喪氣而去的緋狼,花流星也失去了喝一口熱狼血的熱情。
    他剖開一隻緋狼屍體,飽餐一頓後,就朝著荒域的深處走去。
    越往前走,荒域就越顯蒼涼,炎炎的烈日下,一望無際的黃沙骸骨。
    不時還會出現幾隻緋狼,興奮地朝著花流星奔來。
    它們那矯健的身姿,以及那拉長的嚎叫聲,是這片荒域對這位意外闖入的客人的唯一問候。
    這位客人也毫不客氣地回了禮,手起,刀落。
    花流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也不記得殺了多少隻緋狼,他隻知道,太陽從天空的一邊跑到了另一邊。
    天很快又要黑了。
    出現在他眼前的緋狼,也漸漸多了起來。
    失去了域牆的掩護,花流星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手中的黑刀。
    而這裏緋狼的數量,也比他在域牆那邊遇到的要多上不知道多少倍。
    正當他以為接下來會是一夜鏖戰的時候,卻驚喜地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惹狼注目。
    很快他就被一片廝殺聲淹沒,但緋狼攻擊的主要對象,卻並不是他。
    它們更多的是在自相殘殺,雖然也有緋狼來攻擊花流星,但顯然它們沒有把他當作一個異類對待。
    眼前的場景,讓花流星想起了孤狼穀的生存訓練。
    為了僅有的少量食物,刺客們也是互相殘殺。
    在那場廝殺中,他們沒有絕對的敵人,所有參與的人,都有可能成為你的敵人。
    你隻有不斷地殺死別人,才能夠獲取活下去的機會。
    現在,花流星仿佛又回到了那場訓練,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身邊的刺客換成了緋狼。
    “這是一個強者的世界,弱者注定會被淘汰!殺!殺!用你手中的武器,證明你是個強者。”
    曾經那個恐怖的聲音,又開始不斷地在花流星的耳邊回蕩。
    他握緊手中的黑刀,奮力地朝周圍的緋狼砍去,很快就融入了這場廝殺之中。
    與這些緋狼相比,花流星無疑算得上是強者,但是真正的強者,並不是由實力決定的,而是由結果來決定的。
    能活到最後的肯定是強者,但強者不一定能活到最後。
    花流星深諳這個道理,生存的欲望,已經使他近於瘋狂。
    這是一場殘酷的廝殺,除了花流星,幾乎所有參與者都陷入了瘋狂,以至於他們絲毫都沒有覺察到大地的顫抖,以及遠處傳來的轟隆聲。
    直到突然出現一些飛速奔跑的緋狼,從他們身邊穿過,花流星以及所有的緋狼才驀地抬起頭,循著聲音朝遠方望去。
    遠處的景象,讓花流星原本沸騰的血液瞬間變得凝固。
    他看到了讓他無比震撼的場麵,可以說幾乎都快顛覆了他的認知。
    密密麻麻的流光,像洪流一樣,從天際快速地朝他湧來,整個荒域乃至整個世界,仿佛都要被那浩浩蕩蕩的流光給吞沒了。
    當花流星還沉浸在震驚之中,他身邊的緋狼全部已經順著流光的方向開始奔跑。
    被撞倒在地的花流星迅速從地上爬起來,不由自主地加入了奔跑的行列。
    隨著震天動地的轟隆聲越來越近,花流星身邊的緋狼也越來越多。
    奔跑,拚命的奔跑!
    花流星不知道後麵究竟有什麽恐怖的東西,能讓這些緋狼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
    但他知道,如果停下來,就會命喪在這片洪流之中。
    他看到前麵的緋狼不斷地跌倒,然後又爬起來繼續跑,或者,跌倒後,再也沒有爬起來。
    就連他自己,也跌倒了好幾次,所幸的是,每次他都爬起來了。
    奔跑,對於以前的花流星來說,是一件極為享受的事情,可是現在,他感到無比的厭惡奔跑。
    他已經用盡了力氣,完全在靠毅力支撐著,他的心中也隻剩下一個念頭,就是無休止地跑下去。
    突然,他感到眼前一花,身體頓時變得無比的輕盈,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等他再次恢複知覺,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無比的劇痛,仿佛全身的骨頭都碎了一樣。
    除此之外,他感受不到任何東西,在他微弱的意識裏,已經認為自己死了。
    不知這種疼痛持續了多久,他破碎的骨頭仿佛開始融化,一點點消失,最後將他僅存的一點意識侵蝕。
    突然,一種沉重之感又把他的意識喚醒,他覺得自己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山,壓得他無法呼吸。
    他掙紮著,拚盡所有的力氣,想要把身上的那座山移開。
    在掙紮了許久之後,他身上的山稍稍有所鬆動,一股新鮮的空氣瞬間湧入他的口鼻。
    他的意識也隨著這股空氣的湧入而變得逐漸清醒。
    發現自己並沒有死之後,花流星猛地睜開了眼睛。
    四周一片漆黑。濃烈的血腥味與皮毛的質感仿佛在告訴他,他現在處於一個緋狼的屍體堆裏。
    他用手扒弄著壓在身上的緋狼屍體,拚命往上鑽,掙紮一番後,終於從裏麵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