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竹菊，各有千秋。
    附屬建築物都有一處獨立院落，如同眾星拱月將行館拱衛在中央，四處小樓修得別有一番韻味在裏麵，與古色古香的和洋混合風格擱在一起，也是各得其所。
    小樓二層樓梯口附近的辦公室，中年男人抬起頭，和顏悅色的示意。
    “小楊，是吧！不用拘束過來坐，我和老楊可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
    別說當麵喊他“小楊”，就算指著鼻子罵他“小樣”，這口氣也得吞進肚子裏，這是楊東升第一次直麵真正的高手，還是超過自己不知凡幾的大高手。
    對麵投過來的眼神給他一種直指人心的魔力，仿佛置身於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身上的衣物一點遮擋作用都沒有。
    第一次領略到高手無聲無息扭曲別人感知的厲害，楊東升渾身上下感覺各種不自在，直到認識到自己關係戶的身份，一顆心才終於放回肚子裏。
    他迅速調整好心態，語氣頗為誠懇的道歉，“燕組，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眼見上杆子送上門的少年英才，麵對心靈壓迫還能有“既來之則安之”的表現，中年男人更是一百二十個滿意，看出他始終有點局促不安，竟然親自起身倒了一杯熱茶。
    言語之間愈加溫和，“我俗家姓張名燕道號玄乙，於公於私都是你的長輩，你私底下稱呼一聲燕叔就行。”
    剛從對方口中的燕叔手中接過杯子，楊東升甚至有點受寵若驚，還沒來得及出聲致謝。
    “若是老頭子記性不差的話，你應該一個禮拜前就拿到介紹信了吧！怎麽拖到最後幾天才來參加選拔，你是對我有異樣情緒還是其他想法？”
    宴無好宴，茶無好茶，人勿玩人！
    眨眼又被一番話打入十八層地獄，楊東升悚然一驚差點把杯子吞進去，顧不上杯口散逸出來的醇香，開口描述自己山寨鹿島家傳試煉的經過。
    前後一五一十的解釋清楚，最後不忘總結陳詞，“如果不是試煉帶來的巨大壓力，我可能沒有辦法初步融會四平劍術與兵家克敵製勝之道。”
    一番描述講得煞有其事，不知不覺極為引人側目，張燕中途還插了一嘴，“這麽說山寨算是成功了？”
    楊東升聞言神情微微一怔，不敢把牛皮往天上吹，“未必見得！如果不是中途突破導致試煉提前結束，我和試煉者能不能堅持到最後還是未知數。想必效果也是因人而異，否則鹿島神宮傳承已久，不可能隻出兩位名傳天下的劍聖！”
    聽出少年對霓虹有輕視心而不自知，張燕忍不住輕哼一聲暗中告誡，言語之間不乏提攜之意。
    “神道教先後曆經繩紋、彌生、古墳、飛鳥、奈良、平安、鐮倉、江戶、明治九個時代，其間吸收釋家佛法、儒家經典，並且極力致使兩家學派本土化，其潛在實力和影響力可見一斑！”
    張燕講到這裏，一臉恨鐵不成鋼。
    “你可不要忘了圓山大飯店的前址，劍潭神宮存世時間約莫半個世紀！夷洲島殘存的霓虹神道勢力超乎尋常，他們若要捏死現在的你，根本不需付出太大代價！”
    這番話，絕不是危言聳聽！
    圓山大飯店有“龍宮”之稱，嚴格算起來還是北市的地標之一，由於士林區與北投區相鄰，楊東升平時耳濡目染也有所耳聞，一度還把劍潭劃歸必遊之地，故而不假思索的反問。
    “燕叔，神宮不是毀於飛機失事引起的大火嗎？”
    想不到他會問出這麽不長腦子的話，張燕麵色不由一囧，抄起一摞紙質文件沒好氣的敲打，“這種鬼話你自己相信不？如果你想走得更遠站得更高，必須學會不受外界幹擾的獨立思考！”
    接下來隻能耐住性子，化身十萬個為什麽。
    “一個亙古長存的世界就在那裏，祂和傳聞中的世界不同，祂和大多數認識的世界也不同，需要一代又一代人不懈努力，才能揭開祂的神秘麵紗！”
    這樣的諄諄教誨，如同晨鍾暮鼓一樣振聾發聵，把某隻剛爬出井底的蛙震的七葷八素。
    “你要明白除了屈指可數的那麽幾人，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坐享其成的道理。因此多數人認知的世界都是片麵的一部分，要麽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一畝三分地，要麽是他們從別人口中了解的樣子。”
    張燕講到這裏，突然語氣一變，“你是願意自己努力揭開麵紗，還是等著別人告訴你後麵有什麽神秘？”
    不管世道如何變幻無常，總有人在前麵砥礪前行。
    楊東升聽到這裏豁然警醒，結合自身劍道超凡經曆，從學習到實踐，再由實踐到創造，他所邁出的每一個腳步，無一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也許東西方最大的文化差異便在於此。
    西方宗教推崇“宿命論”，把事情看成由某種力量促成，順理成章地發生，或是純粹出於偶然，然後把“神”、“命運”、“機遇”加諸其上。
    東方學說堅信“人定勝天”，滄海桑田事殊異，星火相傳色不改。
    當某人還在思想開小差，張燕表現出來的時間觀念特別強，當其抬頭看到掛鍾指針逐漸指向上班時間，便開口提醒道，“現在離上班時間還有十分鍾，若是有什麽問題還可以問我！”
    言外之意是沒事趁早滾蛋！
    楊東升不禁露出一絲為難之色，他對草山機構兩眼一抹黑，問題簡直不要太多，最後隻能把自身現況介紹一下。“燕叔，我發現自己每次深度冥想，都有一個鬼畫符陰魂不散，我是不是鬼上身了？”
    張燕剛才講了很多話嗓子有點幹，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潤潤喉，險些抬手把茶水潑到他臉上。
    “這是初步融合核心冥想法的跡象，臭小子，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楊東升故意裝傻充愣，就是想多套一點信息，“您確定是核心冥想法，可是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相關傳承！”
    嗬嗬！
    “相傳上古時代，華胥氏到一個名叫雷澤的地方遊玩，途中看到一個巨大腳印，好奇之下踏上去便有了身孕，於是十二年後誕下一子，生有人首蛇身並取名伏羲！”
    張燕也不怕把牛皮吹破天，興許他吃過的鹽比小盆友吃過的米都多，關公麵前耍大刀，小聰明可不好使。
    二話不說收起和藹可親的長輩做派，拿出公事公辦的工作作風。
    “楊東升同誌，中研出示的介紹信帶了沒，有沒有想好選擇什麽傳承？”
    楊東升聽了整個人都黑線了，總感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他像缺傳承的人麽，何大小姐有一門《劍器渾脫舞》還沒有參詳出來，學姐又送來一卷《握奇圖》磨人。
    現在分身乏術，隻缺發育時間。
    不過，他嚴重缺安全感，加入草山之前暗中有人盯梢，加入草山之後又有潛在的霓虹神道威脅。
    生而為人，成天活得擔驚受怕，這是楊東升不能接受的事情，他認為很有必要加深一下彼此之間的感情，順便拉近自己和領導之間的距離。
    楊東升想到這裏屁顛屁顛的起身，活脫脫一個新鮮出爐的小狗腿斟茶倒水。
    “燕叔，小侄勉強也算可造之才，要不您收我為徒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