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此孝非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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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禧宮近幾日一直都是很低氣壓的,宮人們大氣兒都不敢喘半聲,就怕那一絲的聲音被盛怒天後聽到,從而成了那倒黴的池魚,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太監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在這安靜的宮裏格外的明顯,小太監可能也是真的著急了吧,他都來不及整理自己的衣冠,直接跑過來,對著站在宮門口的宮女說道:“勞煩姑姑通報一聲,禦前小酉子有要事稟告天後。”
    小酉子看著宮女進去稟報,在門口兒擦擦冷汗,這才開始整理衣冠,剛剛整理好,小宮女就走了出來:“天後叫公公進去。”
    小酉子人恢複成慫眉耷拉眼的模樣,如同煮熟的蝦子一般,佝僂著身子走進去,大禮結束:“天後娘娘,剛剛傳來消息,太皇貴妃與平王在歸領地的時候遇上了匪徒攔路,人已經去了。”
    天後人明顯驚喜劃過麵龐,隨後就坐直了身子,換上了一個擔憂的模樣,嚴肅的看著小酉子:“什麽?太皇貴妃和平王遇到了匪患?是真的嗎?可曾見到了屍首?”
    “見過了,守備司的唐木青唐大人親自過去驗收的,也請仵作做過了檢驗,雖然麵龐和身子都有傷痕,但是卻也能確定,就是太皇貴妃和平王的屍身,甚至連平王爺腿上的舊傷斷骨都檢驗過了,六歲的年紀,出生就帶斷了腿骨,確認無疑。”
    “嗯,小酉子這事兒做的不錯,嬤嬤給個紅包。”
    “謝娘娘賞賜,謝娘娘賞賜”小酉子換洗的接過來荷包,對著禾嬤嬤也是謝意連連,人退出去之後還小心地要給天後娘娘關上了房間的門。
    天後輕咳一聲,禾嬤嬤跟著送了出來:“小酉子慢著關門。”站在門口,禾嬤嬤對著站在外麵伺候的宮女吩咐道:“天後嘴巴苦,要吃甜一點兒的果脯,你去拿點兒。”
    小宮女福身離去
    小酉子看著不是針對自己的,人嬉皮笑臉的對著禾嬤嬤行禮“嬤嬤,如果無事,那小的告退。”
    禾嬤嬤笑著點頭:“辛苦小酉子公公了。”看著小酉子離開,禾嬤嬤對著站在另一個門口兒的小太監使了一個眼色,看到小太監點頭之後,這才回到了房間,看著歡喜的在房內轉圈兒的天後娘娘。
    “娘娘,奴婢剛剛在落梅園給您叫了香湯沐浴,您看是不是過去泡泡,老奴安排人給您解解乏?”
    天後娘娘點頭應允,一雙媚眼更是劃過一絲喜悅,揮退了正在給自己捶腿的小宮女兒、“嬤嬤,你說那賤人真的就這麽沒了嗎?哀家為什麽感覺那麽不塌心呢。”
    “沒了,不過在不在又有什麽區別呢,娘娘終究是您贏了,終究是您在垂簾聽政,而他們就隻能生活在陰暗的角落,做一個見不得光的蟲蟻。”
    “可是皇帝,終究不是從哀家的肚子裏麵爬出來的啊。”天後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眼神兒帶著哀怨,
    “皇帝就算不是從娘娘您的肚子裏麵爬出來的,但是他終究還是要在娘娘您的庇佑下長大,這生恩不如養恩大,娘娘您的教養之恩,怎會抵不過生育之恩。再說了娘娘您是天下之主,幼主和那兩位的生死,還不是娘娘您的一句話的事兒。您說幼主合適,那就合適,您說那人去了,那就是去了。”
    “是極,是極,哀家就是這天下的主子,哀家還豈會在意他們是不是死了。”太後娘娘坐直了身子,滿是金玉的纖纖玉手搭在禾嬤嬤的手上,婀娜的站起身子“嬤嬤啊,傳哀家旨意,既然太貴妃和平王去了,那便入皇陵安葬吧,哀家追封其為慈安皇後,和先帝同葬,擇日送入帝陵安葬。”
    “是。”禾嬤嬤答應一聲。
    落梅園其實並不是真的滿是梅花兒,而是這裏有很多的種類的花兒,到了後來,太上皇的一個妃子格外的討厭梅花兒,她便在這兒住了下來,並且改了原本的名字,改成了落梅園。這裏除了花兒之外,還有一樣很出名,那就是溫泉。這裏的溫度哪怕是到了冬日,也是溫暖的。
    禾嬤嬤去小皇帝那裏說完了天後娘娘的旨意之後,回到落梅園,聽著裏麵傳來的嬉笑聲,人微微的蹙眉,但是卻也什麽都沒有說,反而是叫出來正在門口兒伺候的兩個貼身宮女,自己站在了一個肯定能聽見娘娘叫喚,卻聽不太真嬉鬧聲音的地方,他們的娘娘也是苦了,放縱便放縱了吧。禾嬤嬤無奈的想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皇貴妃薛氏,追封慈安皇後,入住皇陵,與先帝為伴,平王………………”
    薛孝安跪在地上的肥碩身子跪坐在了地上,孝安將軍夫人伸手扶住失神的丈夫,“相公,陛下天後大恩,咱們謝恩吧。”
    送走了宣紙天官,薛孝安仍是不敢置信,他不敢置信姐姐就這麽去了嗎
    孝安將軍夫人手裏捧著聖旨,人卻是一臉的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她還是決定說出來,隻是她剛剛要張嘴,孝安將軍就直接的搖頭了,人哀嚎一聲:“夫人啊,我薛孝安出生就克死母親,是長姐一手把我拉拔長大,你說我還沒有怎麽盡孝,長姐就離開了我,嫁入宮廷為妃,這十數年不曾見的一麵,怎如今就這麽去了啊。”
    聽著薛孝安的哭聲,孝安將軍夫人把沒說出口的話給紮了回去,轉而說道:“將軍,姐姐驟然而逝,雖今上有恩典,但,妾身想回家給貴妃姐姐立上一座牌位。以慰將軍思念之情。”
    “去吧。”
    “是,妾身先回去安排,稍後,還請將軍聽訊回府。”
    時間一晃,過去了六七天,焦躁的薛孝安這才接到了妻子的信件,上麵隻有簡單的一句話:靈堂已就緒,夫君速回。妻連氏。
    軍師連清扇著羽扇對著麵前的孝安將軍問道:“將軍,可是家裏來信了?”
    “是”薛孝安把信件遞給連清。
    連清,這是他絕對可以信任的人,他除了是軍師之外,他還有另外的一個身份,他的身份是薛孝安的庶出弟弟,但是他母親難產死了,人被大夫人給養在身下,跟了大夫人的姓氏,但是他身體出生就帶有殘疾,不良於行,人長大之後,更是隻能坐在輪椅上才能移動,因此,知曉他名號的卻並不多,他有一個專門伺候他的小廝,一個名字叫做陽春的啞巴,瘦瘦小小,卻很有力氣。
    “靈字拆開,山下有火,堂字拆開,大小已回故土,將軍,還是速回為妙,家中畢竟有外人。”
    “清弟,你跟我回去嗎?”
    “暫時不回去,軍營裏麵需要有人看家,將軍還是先回去的好。”
    孝安將軍把孝安將軍印交給了連清、“你記住,調心腹人,務必要周全點兒。”
    孝安將軍收起來喜色,他一臉悲戚的走出打仗,口中呢喃著姐姐,悲悲戚戚踉踉蹌蹌的上了馬匹,一身厚實的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冷硬中帶著血腥的味道,這是一個將軍的無奈。
    一騎絕塵而去,孝安將軍顧不上護衛們的跟隨,直接就奔到孝安將軍府,
    此時,孝安將軍府,已經被白色的喪儀給包圍了,饒是自詡冷硬心腸,饒是知道姐姐沒事,已經被自己的妻子給看護起來了,但是還是忍不住悲從心來。
    孝安將軍,他出生的時候,恰巧趕上了敵軍偷襲,懷孕七個半月的娘親舅拎起來雙月彎刀上了戰場,結果他娘早產大出血,在他還沒洗三的時候,他娘舅去了,然後,是十一歲的姐姐又當爹,又當娘的把他給拉扯長大。結果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人就這麽去了,就算是沒事,也要隱蔽在黑暗之中。
    他不可不畏是肝腸寸斷。
    孝安將軍回來的時候,府衙裏麵已經亂成一團了,主屋的那裏,將軍夫人和孝安將軍的側室年氏正在僵持著,又或者說是年氏在那兒咄咄逼人。
    年氏一身豔紅色,被大丫鬟翠織攙著,漂亮的眸子中帶著厭惡和嫌棄,甩一下手裏的桃色帕子:“姐姐,再怎麽樣,咱們家可是將軍府,豈能如此的不合禮儀,隨便的給人書立冥堂,如此荒唐之事,切身可不依,另,著將軍府,乃是妾身做主的,當家權可是將軍交給我的,如今姐姐您要立下著喪氣的玩意兒,妾身可不同意。”
    “我是孝安將軍夫人,先聖親封的正一品夫人,這府宅之事,不需和你一個妾室說。”孝安將軍夫人英氣的臉上帶著冷漠:“連氏,你在這鬧是沒用的,就算是將軍在這兒,也沒用。”
    “夫人,這後宅之事,看的可不是身份,而是寵愛,有男人的寵愛,沒身份也比正妻強,就像你我,你隻能跟著將軍吃苦,而我,卻能錦衣玉食享受著你享受不到的尊榮。”
    年氏得意洋洋的說到。
    連氏看了一眼年氏得意的模樣,人冷冷的一聲笑:“年氏,你就不怕將軍看到你的這幅刻薄的模樣嗎?”
    “將軍在這兒那?哈哈,你告訴我啊,將軍在哪兒。”年氏的嬌美的麵龐帶著一絲不屑,纖纖玉手握著帕子,慢慢的擦了一下笑出來的眼淚“夫人,看看你那模樣吧,你有什麽能和我爭寵的,人老珠黃尚不自知。”
    “年夫人是不是忘了你是怎麽進的府門?”
    “是妾身算計的又如何,反正後期有將軍寵愛我,連掌家權都給我了,我就是贏了。就是比你這老母雞強。”
    孝安將軍夫人連氏對著站在門口的已經是臉色鐵青的孝安將軍行禮:“妾身見過將軍”
    “夫人免禮。”孝安將軍走進來。
    年氏不知道孝安將軍聽見了多少,但是她卻還是裝作曾經的模樣,人可憐兮兮的跪在地上,看著夫人連氏,但是眼神兒卻緊緊地盯著孝安將軍:“姐姐,您是,您是夫人,您是夫人,妾身,妾身怎敢違背夫人您的話,妾身……”
    一句話,薛孝安一聲冷笑,越過了還在那兒楚楚可憐的年氏,人伸手扶起來行禮的將軍夫人:“夫人,貴太妃姐姐的冥堂弄好了嗎?”
    “將軍,弄好了,但是有些地方已經被年氏給命令管家和一眾丫鬟婆子給弄亂了。妾身正在著人恢複,將軍這裏妾身能收拾好,將軍您還是先去換一身衣服再給姐姐掛孝吧。”
    “姐姐?連姐姐怎的如此無禮呢,皇貴妃姐姐可是在宮裏正享受著榮華富貴,那可是妥妥的皇太貴妃,豈是你這賤人能詛咒的,什麽東西,將軍,您可要好好兒的管管姐姐啊,看看姐姐這做的叫什麽事兒啊。這不是詛咒咱們孝安將軍府出事兒呢嗎,妾身就說白色不好看,要掛上一片紅色的,那看著才喜慶呢。”
    說完,人撒嬌的向著孝安將軍走過去,結果孝安將軍直接的抬腳就把人給踹飛了,一張糙漢的臉帶著冷冽:“賤妾年氏,妄自尊大不懂尊卑,連氏,以爺的名下一封休書,著即刻送回年家去。令皇太貴妃的冥堂年氏你還是要多多費心,至於那背主的不知誰是主的奴才,統統三十大板,發賣了。”
    “是。”孝安將軍夫人點頭示意身後的大丫鬟翠竹送老爺去後麵,那後麵可還有驚喜呢。現在麽,這小妖精可確實是撞在老爺的肺管子上了,既然將軍說了,要給休書,那麽還客氣什麽。
    這可能就是正房看妾室小妖精的統一的想法吧,將軍夫人連氏走到驚呆了的年氏的麵前,粗糙的手捏住了年氏的下巴:“年氏,你已經被送過來十二年了,你以為你還是曾經嗎?現在你再做那小女孩兒的嬌羞模樣,你覺得還能做的出手嗎?將軍雖然之前寵愛你,但是,那也是在你不傷害將軍的利益的時候。難道你不知道皇太貴妃對將軍的重要嗎?你覺得沒有將軍的話,我會敢給太貴妃設置這冥堂嗎?”
    看著年氏終於還是反映了過來之後,她驚恐的看著連氏,一雙大眸子更是放滿了驚恐,趴在地上,開始對著連氏磕頭:“姐姐,姐姐,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求求您給賤妾求求情吧,賤妾這麽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和將軍在前線衝鋒陷陣,可都是妾身在後麵給您和將軍守著後宅的安寧,還請姐姐您務必要幫幫賤妾吧。賤妾來日曆當牛做馬也會報答夫人的。”
    連氏蹲下來,用隻有年氏能聽見的那聲音解釋道:“年氏,你以為將軍真的是寵你嗎?好好想想你為什麽一個孩子都懷不上。年氏,你這些年做的事情,你真以為將軍不知道嗎?你知道將軍為什麽可以一兩年都不回來,前線戰況真的就那麽緊嗎?你不覺得最近你的手根本就伸不出去了嗎?長短都被將軍控製著呢。結果你還不知死活的冒犯上來,不過話說回來,那小書生可真是白嫩年輕呢。別逼得將軍……”
    連氏的眼神兒瞥向了年氏的肚子:“一條命兩條命三條命,和千百條命,對待殺伐果斷的將軍來說,沒區別。”連氏站了起來,一身米白色的素衫和一身桃色的妾室,高低立現。
    年氏驚到了,她甚至連嫁妝都沒有顧得上,人直接的著人送她回家,她要回家。這個時候,她完全是忘記了家人知道她被休棄的後果了。這個時候,什麽地方都比這裏安全。
    大夫人連氏一聲冷笑,人安排著體己的丫鬟開始在那兒收拾著冥堂。
    再說孝安將軍被翠竹引領著走入連氏的房間,“將軍,夫人已經在裏麵給將軍準備好了衣服,還請將軍您更衣之後拜祭。”
    “翠竹,去把爺的印信給夫人送過去,就說年氏的事兒必須趁快,別讓不想看的事兒發生。”
    “是。”福禮之後,翠竹雙手接過來印信,也不小碎步了,直接的撩起來一些裙擺,大步的跑去找夫人,把話語與她們家小姐說了一遍,然後還是很迷糊:“夫人,老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孝安將軍夫人連氏一聲冷笑。
    孝安將軍走進臥室,人小心的看了一眼裏外,確定沒人注意之後,他這才小心的關好了門窗,走到隻有一床薄被的床榻旁,在木床的雕刻上摁了一下,床鋪被卷開,孝安將軍那壯碩如熊的身影快速的跳進了那漆黑的暗道,摸出火折子,就用這幽幽的燭火照亮腳下那蜿蜒的小路,小路的盡頭,是在地下,那好像是牢籠,又好像是一間藏人的暗室的房間,在這裏,他看見了一對兒他最想看見的人。
    “姐姐,少主子。”孝安將軍跪在地上,深深行了一個大禮。
    連氏叫來府裏的書吏,一封休書寫好,被連氏的大丫鬟快馬加鞭的護送向年家大宅。
    這年家啊,也真是一個充滿了故事的家族,最初,他就是本地的一個快要黃鋪子的雜貨鋪,結果,就在他們家鋪子要倒閉的時候,他們家如夫人給缺子少女的年家添了一個很漂亮的姑娘,這個姑娘生來就美極了,又因為她的眉心,有著一點紅,宛若觀音娘娘的那顆紅點一樣,因此,這女孩兒一出生就被傳說成了觀音娘娘身側侍候的婢女,過來送福氣來了,再加上這年家人的刻意的宣傳渲染和培養,這可就真的成了一個明麵上的招牌。
    後來他們又用了一些手段,這位年氏就入了土皇帝孝安將軍的府衙,成了一個比較受寵的側室,並且得到了掌家權。
    大丫鬟翠竹甭提多滿意了,她可是一直都知道自家夫人是多受氣呢,別看夫人不爭不搶,但是也有不少的夜裏忍不住看著另一廂的熱鬧而傷感,因此,當她看到了大夫人遞過來那帶有孝安將軍私印的休書,直接叫上了府衙的幾個護衛,衝出了孝安將軍府。
    翠竹到的時候,年氏正在其母親王氏的懷裏哭泣,仿若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般,抽噎著。而年氏的父親,則是在那兒橫眉冷對,對著女兒問著是怎麽回事兒,可是在府裏被大夫人活著還是哪個小狐狸精給欺負了。
    推開阻攔的管家侍衛之類的,翠竹走進來,手裏捧著那封休書:“年如夫人,啊不,是年小姐,此封休書乃是將軍大人親自吩咐給您的,奴婢奉命來給小姐送休書,請收下。”
    年老爺一巴掌打過來:“放肆,你個賤婢,豈敢來我年府假傳聖旨,誰不知道我家女兒乃是將軍最喜愛的夫人。”
    “年小姐您所說說做的事情難道沒有和年老爺年夫人說嘛?既然您沒說,那奴婢這個做奴才的可就要替您所說一句,您所做的那些事兒,可不是哭一聲或者是叫兩句委屈就可以過去的,另外因為邊關戰事吃緊,將軍已經兩年零三個月沒回家了,斷不會出現三月有餘的孕事。最後我們夫人說了,還請年老爺您三日之後太貴妃喪儀之後再過來孝安將軍府抬回年小姐的嫁妝。”
    “什麽身孕?什麽嫁妝,還有,什麽太貴妃喪儀?”
    翠竹很是大方得體的把休書放在了桌子上,不去理會年老爺的迷糊,人直接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