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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涼的月光,徹骨的北風,落了滿地的白霜,絲毫抵擋不了那大火的燃燒,一直到三萬人的軍隊走出去了好遠,回頭的時候,仍舊是能看見那深紅的顏色,以及消除不掉的糊味。
丁小泉,入伍快十五年了,大小戰役也正經是經曆了無數,自詡已經見慣了生死和戰場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現狀,想當初,仗著一股子死也不怕的架勢,愣是已經闖成了一個千戶,手下把著一群兄弟,吃得上肉,喝的上酒,人也算是過得灑脫自在,但是這一切,都已經破滅了,這破滅的時間,就要從他和另外的十幾個千戶接到了調令開始破滅了。
他們十幾個都以為自己的仕途已經完了,跟著一個紈絝少爺出來,能有什麽好兒的啊,甚至同僚們都對他們報以同情之淚,甚至還有幾個關係好的,主動的請他們吃了幾頓大酒。
酒桌上,他們甭提要同情他們了,而有幾個關係不好的,則是在那兒開始幸災樂禍,大笑特笑。
臨出征的時候,那群同僚們可都是那麽複雜的神情送他們出來的啊,看他們堪比送葬的亡靈,眼神兒裏都帶著你們放心去吧,我們沒辦法阻止這件事兒,但是還是能給你們報仇的詭異神情。
但是看到了那位照例是帶著倆漂亮妞兒加上一不知道幹嘛的漂亮公子的少爺的時候,眼神兒都帶上了防備,然後用逃難似的速度跑了,他們可是都聽說了這位少爺在京城幹的那些事兒了啊,甭看是安全的回來了,但是那紈絝的勁兒,可真是越發的厲害了啊。
回來這幾天的時間,應該是還沒休息過來,人呢應該是還沒來得及爆發呢,現在就得作為唯一可以派出去的表麵人物,他們哪個不怕這個的,因此,在段二少一出來的時候,他們一群人立刻就竄了,竄的無比的迅速,堪比逃難。
他們逃走了,當時他還覺得段二少可能會尷尬呢,結果,他看見那位少爺,神情都不帶變化的,直接穿著一身軍裝上了馬車,手指還扒拉一下那杆段大帥親自立在馬車旁的旗杆,人就直接的坐在了馬車上,也沒有其他將軍開拔前的訓話。
就在他們都一為自己前路渺茫了,甚至生死都是未知的事情了的時候,他們被上級奉命調開,相隔一段距離來安營紮寨,守衛著主將的安全。
結果第三天的夜裏,他們就遇到了敵襲,他作為馬兵,頭個支援到位,看見的卻是令他們肝膽俱裂的一幕。那就是他們看到了一直以來以為隻是紈絝的少年郎形單影隻的衝殺進了人群,這少年所過之處,卻是無一人能站立,無一活口留下。
一場血腥卻無聲的殺戮,就在他們的眼前展開,那一刻,丁小泉後脊背瞬間濕透了,他在想,如果是他遇上了這樣的魔鬼的話,他能不能活的過一個呼吸間。
那一天,丁小泉僵在了馬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直到善後的趙二輝回來了,一直到嘔吐的聲音傳來
趙二輝,他是專門負責善後和糧草後勤的,這個自稱是孤星的不愛言語的孤僻男人第一次主動的找人說話了,忍著蒼白的臉,他走到了兩位虎將軍麵前,人還未開口,就直接的吐了一會兒,雖然隻是酸水,卻也還是可憐兮兮。
“九命將軍,嘯山將軍,這,這真是少爺……少將軍做的嗎?”
九命虎很是深沉的點點頭:“你不是看見了麽,死的都處理了?”
“沒,哇……”又是一口又一口的吐著黃水兒,吐完了,袖子擦嘴:“還沒處理完,裏麵兒,根本就處理不完呢,一條血路,看那情況是一路殺到了山窩窩裏麵兒,我,我出來是想問問二位將軍要不要支援少爺。”
孤身犯險,乃是兵家大忌
“等,少將軍沒有進攻的命令,便要等下去。還有,傳令下去,少將軍此番帶兵出來,那便是少將軍,不是什麽少爺,從今開始,再讓本將聽見什麽少爺的不合規稱呼,別怪本將軍法處置。”
趙二輝點點頭,又是一口酸水吐出來,實在是壓不住啊。
嘯山虎握著兩柄大大的晃金錘,神情帶著肅穆,要說以前他也也是覺得那就是一個少爺的話,那麽現在,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要改變這個觀點了,他這輩子都是大帥的兵,也是大帥的忠仆,但是從現在開始,他也會同樣的尊重少將軍。
沉默中,九命虎對著趙二輝問道:“二輝,那裏麵兒真的很惡心嗎?”要知道這人平時可真是冷漠的緊,而且你真從他的那張憨厚的臉上看不出來什麽神情變化的好麽,結果現在居然被裏麵的場景給刺激的成了這個模樣?
他很好奇
“將,將軍,有,有什麽好,好奇的,您,您可以自己,自己去看啊。”
嘯山虎表示,他不敢去啊。將令命他在那兒等著,他就必須在那兒等著。站到天荒地老也要站在那兒。這就是士兵,這就是軍令。
一直到段鴻銳拎著人過來,那一步一步的血腳印兒,少年瘦弱的身子直直的,霸道的走進了他們的靈魂深處。
臣服。
大軍開拔中,丁小泉騎在馬上湊近了趙二輝,忍無可忍之後,他叫住了依舊是臉色蒼白的趙二輝,眼神兒心有餘悸的盯著那被高高的掛起來的十字架,此時,那上麵兒大字型綁著一個男孩兒,
那倒黴蛋兒就是段鴻銳綁來的肉票兒,而他們這一路上能這麽熱鬧的過來,而且還三步一坎兒,五步一坑,十步準有一陷阱,要是能安安靜靜的過完了十天沒出事兒的,那麽,第十一天,你放心,一定有一堆衝擊營地的。
而那禍害段鴻銳小同誌,這小禍害他就在那兒嗷嗷嗷兒的叫好兒,叫著衝殺的更厲害點兒,要是不夠厲害的話,他們的小公子可就要坐大轉輪了。
是的,你沒看錯,那少爺真的要坐大風車了,因為中間兒有一回,他們家這小禍害居然真的把扒拉了一下棍子的底兒,然後他們就懂了為啥在做這個架子的時候那裏非要做一個轉動的了。
合計著是在這兒等著呢。
他能說什麽,禍害隻能是禍害嗎?九命虎黑線的盯著段鴻銳喊這個話,咋地,那小子又活利索了啊。又讓人家坐大風車。
“麻溜兒的,就算是少爺我讓你們拖拉著時間,但是也沒讓你們不打仗啊,記住啊,人該打打,該嚇唬嚇唬,該折騰折騰。”
很好,明白了,九命虎肩扛著兵器就帶著小的們衝了過去,可就是他的離開,那倒黴蛋兒已經轉了半圈兒了,等到衝出去營帳的時候,那半圈兒就已經轉完了。
薑瑜誠看著嗷嗷兒慘叫的兒子,可真是心疼壞了,坐在馬上,人眼珠子都紅了。但是卻也還是無計可施啊,甚至人還不敢表現的太過了,回頭看一眼在戰車上督戰的茵常郡主,就算是現在,他也不敢明著反抗茵常郡主,主要就是因為他還需要茵常郡主的名氣,有不少的老人兒,都隻聽茵常郡主的命令。
要是這個時候,他敢承認自己在外麵有親生子的話,因為不能,他隻能看著親生子遭罪,卻不能表現出來。
而段鴻銳,要的就是他們亂起來,但是戰事還不能停止了,趁著亂,段鴻銳對著倆姑娘勾勾手指:“你們倆都在這兒看好了,我出去一趟。”一身普通小販的麻布衣服,腳上的鞋子還有著一快露洞,俊俏的麵龐還帶著一點兒髒汙。
“少爺,衣服太幹淨了。”
看看,確實:“你們倆把我衣服洗這麽幹淨幹嘛。”言語略帶嫌棄,最後想想要做的事兒,他忍了又忍,張開了手,直接的在營帳裏麵的泥土地上打了幾個滾兒,確定身上的衣服都髒了之後,髒了的手又蹭了一下臉,直到倆姑娘都確定絕對這就是一個小叫花子,完全不是他們的貴公子的少爺了。
段鴻銳的身影消失,一同跟去的,還有俺存在感十分低的,同樣是小乞丐裝扮,並且沒有人給他洗衣服的先生,文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