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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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失憶前好像很強的樣子!
    高霜旗寵溺又恨恨地掃過身前的一群小蘿卜頭們,然後走到了門前,打開緊鎖著的大門。其實她心中也好奇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大雨,誰會來這兒。
    溫暖的光從屋內溢出,籠住了門外人稍顯疲倦的臉。
    一個老人和三個……帥哥?
    高霜旗幾乎下意識地多看了蘇言兩眼,然後暗暗和自己比較,最後有些喪氣地在心底宣布了自己的失敗。
    不過……
    “請進吧。”
    高霜旗側過身子,讓開了進門的路。她認得棉清河,三年前他們曾見過一麵,就在這座莊園裏。
    而另外的三個人,幹淨而整潔。
    屋外風驟雨急,高霜旗隻一眼便知曉了站在門前的人是何身份,她和他們是同一種人,在這座城市裏,他們是最親密的同類。
    “謝謝。”蘇言納起了自己迷離詫異的神情,微笑著向高霜旗表達了謝意。雖說有靈氣庇佑,但持續的冷雨寒風還是使得他覺得有些難捱。
    屋裏靜悄悄的,小蘿卜頭們都好奇地看著魚貫而入的蘇言幾人,唯有堂心的壁爐“滋滋”地燃燒著,暖意也自那兒生,彌漫填充了整個房間。
    “不是妖怪。”
    “也不是狼人,嗚嗚……”
    “更不是水鬼。”
    “是不好看的老頭和好看的哥哥。”
    “璐璐,我長大一定比他們更好看。”
    “……”
    短暫的沉寂後,小蘿卜頭們又圍著爐火七嘴八舌地,開始嘰嘰喳喳了。高霜旗有些無奈地看了看橘紅色火焰旁,神采奕奕的孩子們,然後裝出嚴厲的樣子,高聲喝道“好了好了,小家夥們,你們該睡覺了,都上樓去睡覺。哼哼,明天早上誰最起得最晚,就罰他打掃一個星期的衛生。”
    小蘿卜頭們聽到高霜旗的“威脅”之語,頓時如驚弓之獸,四下散去,不過眨眼的功夫,溫暖的火爐旁便一個小巧的身影都見不到了。
    “他們都是掌握著超凡能力的孩子?”白莯看著在上樓過程中各顯神通的小鬼頭們,向高霜旗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高霜旗沒有否認,“是的,都是。”
    白莯有些不敢相信,他又問了一遍“全都是?”
    高霜旗的回答依舊沒變“都是。”
    棉清河大抵是在場所有人中最理解白莯此刻心情的人了,因為三年前他來這裏,看到那一群有著超凡能力的孩子時,也驚訝地說不出話。
    “確實很不可思議。在一座城市裏居然有著聚居的超凡能力者,還是一群孩子。”棉清河說道。
    高霜旗似是慘笑了下,笑容中又含有些許的恨意,“沒什麽不可思議的,隻是一群被遺棄的孩子罷了。”
    “遺棄?”
    白莯壓低了聲音,不解地問道。
    可高霜旗別過了臉,似乎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最終還是薑子葦開口為逐漸走向凝固的氣氛注入了新的活力,他問道
    “小高,你是最新一任的看護者嗎?”
    高霜旗的臉上浮現出驚訝之色,她緊盯著薑子葦蒼老的麵頰,反問道“難道您?”
    薑子葦慈藹地笑了聲,說“我也曾是個被遺棄的孩子,這兒是我的家。”
    高霜旗嘴唇輕顫,喉頭湧動,半晌後才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那您這次是準備回家了嗎?”
    薑子葦撐著拐杖站起身來,走到燃燒的火焰之前,溫暖的光芒將他整個籠罩,他探出手,去感受那熟悉的焰火,說道“是啊,回家。但是……”
    忽地,薑子葦轉過身來,眼裏射出火焰,比他身後的爐火燃燒地更為洶湧的火焰,“但是,在那之前,還有一些必須要完成的事情。”他擲地有聲地說道。
    那澎湃的熱烈與激昂像是灼到了高霜旗一般,她在刹那之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那些求助者,是您讓他們來這兒的?”
    “對,他們現在在哪兒?”
    高霜旗的臉上露出回憶之色,緩緩開口說道“幾乎都不在園裏了,這幾年陸陸續續地,不斷地有人來,然後又有人走,有不少人走的時候挖了一捧院子裏的土。”
    “怎會……如此……”薑子葦抬頭,他看見了牆壁上掛著的畫,那畫和他記憶中的並不一樣,但代表著相同的意義。
    家人。
    我們高貴,我們驕傲,我們寧可流幹血淚而死,也絕不低下高貴的頭顱。
    薑子葦眼裏光又忽地散掉了,他看著棉清河,問道“小棉,是不是我一直以來都沒有考慮過你們的感受。你說,逃避恐懼與死亡是一件值得被唾棄的事情嗎?”
    “老頭子,你沒錯。”棉清河頓了一下,他看見薑子葦眼中的光又聚攏了一些,抿著嘴唇,他殘忍地接著道“他們也沒有錯。從這兒離開的他們,在嶄新的世界裏有了新的牽絆,畏懼與逃避……沒有錯。”
    薑子葦理解棉清河的意思,但正因為理解,他才覺得分外痛心。
    “一個都沒有留下來嗎?”像是垂死的掙紮,薑子葦從喉嚨裏擠出了這樣一句疑問。
    高霜旗點了點頭。
    薑子葦徹底低下了頭顱。
    “還是有的。”高霜旗說道。
    棉清河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眼角也有了幾分笑意。他知道,薑子葦垮不掉了。
    “有點晚了,人都休息了,要不您明天再見?”
    薑子葦看向了蘇言,蘇言又看向了白莯,白莯沉思了片刻,說道“應該可以,先休息吧,不然托著疲憊的身體,真接觸上了,也吃虧。”
    “那行,各位早點休息吧。”高霜旗看了下時間,為這一場談話畫上了一個句號。
    屋外,黑暗之中。
    “蘇言。”
    “怎麽了,白莯?”蘇言揉了揉眼睛,不太明白為什麽白莯在談話結束後給他使了個眼色,約他出來接著談話,他真的有些累了。
    “蘇言,你是預言之子對吧?”
    “嗯……也許。”
    “那麽身為預言之子,你有感覺到自己有什麽特別的,或者說有什麽特殊的權能?在這座荊玉市裏?”
    蘇言想了一會兒,說道“沒有。不對,好像還是有的。”
    “什麽?”
    “看見卡片上的字。”
    “除了這個呢?”
    “……好像沒了。”
    “你之前有說過陸明玉是不知道預言的,對吧?”
    “對。”
    “但福淩告訴了你,陸明玉將從理想海裏喚醒惡獸。”
    “也對。”
    “那就是說,陸明玉現在知道了福淩所知曉的一首預言之歌裏預言了自己的行為。”
    “等等,有點饒,但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麽知曉了預言內容的陸明玉怎麽也該能夠看出來,預言中預示了會有一個人擾亂他的計劃。”
    “嗯,是的。”
    “那他為什麽不去找這個會破壞他計劃的人?”
    “或許是……找不到?”
    “不,他根本沒打算找。預言是棉南絮留下的東西,經由薑子葦的手傳播開來,連福淩都知曉了這樣一首預言之歌的存在,身為荊玉市暗影組織負責人的陸明玉,掌控著那麽可怕的能量的陸明玉,怎麽可能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
    “原先我以為是薑子葦散播信息散播地晚,可能就在我們來之前沒幾天,陸明玉恰巧就沒捕捉到風聲。但方才的對話裏——‘這幾年不斷地有人來,又有人走’,以薑子葦對超凡者與修行者的信任,感情,他不會不把預言內容告訴這些人的。”
    “他是準備和他們同舟共濟的,也就是說這首預言之歌在荊玉市存在了好幾年了,幾年的時間,陸明玉一點兒都不知道,蘇言,你覺得這樣的可能性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