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青衣,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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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憶前好像很強的樣子!
荒敗的小村。
青衣煩躁地抖了抖手中過載的槍械,冰冷的雨水滴落在火紅的槍管之上,激起了大片的白霧。
“嗤。”她望了下幾個昏倒在腳邊黑衣大漢,從喉嚨中發出了一聲嗤笑。
近乎到達極限的槍再度被她舉起,瞄準著對麵那個,在連綿的雨幕中若隱若現的男子。
“喂,差不多可以放棄了吧,可悲的超能者。”青衣眨了下眼睛,試圖更為清晰地看見男子所在的方位。
一汩汩鮮血從被火石貫穿的傷口裏流出,雨中的男子虛弱地笑了笑,然後輕輕搖了下他的腦袋。他的視界中早已一片模糊,但還不能睡去,他知道。
“嘖。”青衣冷笑著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停下,以一個更大的聲音說道“你本可以殺掉我的,如果你不主動出來,救那些和你沒什麽關係的人。”
說話間,青衣的視線從男子的身上略微移開,轉向了躲在茅草屋簷下,因害怕而瑟瑟發抖的村人。
“怎麽會是沒有關係的人呢?他們是我的家人,這兒是我的家。”喉頭的鮮血湧上,從男子嘴角溢出,而後大口大口的血在泥濘的土地上開出豔麗的花來。
“嗬?家人?”青衣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她在這生死一線的緊張的時刻竟然笑得前仰後合,險些端不住手裏的槍。
“好吧,好吧。你想把哪裏認作家和我沒什麽關係,我也不在乎,我隻負責把這裏變成你的墳墓。”青衣的笑來得快,去得也快,隻是刹那的光景,她便換了一副麵孔,一副殺人的麵孔。
雨中的男子聽見了青衣冷冰冰的話語,也感受到了她凜然的殺意。
身體上不斷傳來的痛覺與逐漸模糊的意識也明了地告訴了他,那個舉著槍的女人真的會殺掉他。
但是,他其實並不太害怕。
時間能夠改變很多事情,哪怕是最固執的人心。
男子又笑了笑,純淨的藍光在他掌心溫柔地閃耀,天地間的雨水竟在這一刻停滯了下來。
青衣的瞳孔霎時緊縮,渾身的肌肉也在這一刻繃緊。
元素係,水元素掌控。
若非這場該死的大雨,以麵前這個男子的超能,根本不可能和她纏鬥到這個地步,但這場雨,讓他難纏了數倍。
湛藍的光輝在靜默的雨水中閃耀,將顆顆雨點映照成了炫目的藍寶石,黑色的天穹也無法遮掩那寶石的燦爛。
“這兒也是你的家啊,我親愛的琉璃。”
燦爛光輝中的男子抬起了頭,他的雙眸在這一刻也變作了澄澈美麗的藍色,他笑地溫柔,肆意,幹淨。
“我們誰都無法舍棄過去。”
血是水嗎?可以被掌控嗎?
青衣不知道。
但她看見了在漫天的藍色寶石中開出了最鮮豔,最紅的花朵。她數不清那花兒有多少瓣,但它真的很美。
“我好後悔,後悔當初沒有和你一起離開。”
不知何時,雨又重新從黑色的天幕上落下。紅色的花也化作了土地上醜惡的血水。
青衣手中的槍亦在無知無覺中變成了零碎的鐵片,她的身上也多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幹癟,單薄。
青衣下意識地想甩開身上這具擁抱著她的屍體,她也確實這麽做了。
“砰。”
枯瘦的血肉在她眼前倒下,濺起了沾染血腥的泥點,落在了她的臉頰。她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身體,她要確認方才在她失去意識的那段期間裏,自己是否有被腳下這個男子的超能所傷到。
她沒有感受到疼痛,也沒有看見傷口。
她隻看到自己的一襲青衣被染成了血紅色,紅地仿佛一襲嫁衣。
“當!”
在她愣神的時候,有什麽重器砸中了她的頭顱,她抬起那隻握槍的手,去摸感到疼痛的地方。
濕潤,溫熱。
血從她的指縫間漏下,她聽到了一聲怒罵。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害死了藍晶哥哥。”
哦,原來他叫藍晶,青衣想到。而後她又覺得奇怪,奇怪那邊如同羔羊一般的孱弱村人怎麽敢砸她,難道他們不怕死嗎?
但是,她現在手裏沒有槍了,要殺他們,也頗為費勁,於是她不打算和那些羔羊計較,而是邁步向前走去。
雨滴在她的頭頂,她感到四肢冰寒。
是那個叫藍晶的男人的超能嗎?不然以她三級強化的軀體,這點雨水是不可能讓她感到寒冷的。
“嗬……可悲的超能者,隻能用這種弱小的術嗎?”
青衣冷冷地譏笑道,而後漸漸地從這座小村人們的視界中消失。
……
“我們又晚了一步。”棉清河看著身前悲戚的村人們,長歎一聲。
白莯則指著被埋進了泥裏,隻露出了一個腦袋,還在昏迷的幾個西裝大漢說道“我認得他們,他們應該是陸明玉的人。”
棉清河順著白莯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排四個人體蘿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或許,情況在好轉。”白莯低聲沉吟了句,而後走向了正在安葬什麽的村人們。
“你們也是壞人嗎?”一個分不清是男孩還是女孩的半大孩子手裏拿著一根木棍,指著走到村人跟前白莯與棉清河,眼底閃著凶狠的光。
白莯與棉清河下意識地搖頭。
那個半大孩子竟然便稍微放下了戒備,但很快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重新變得凶惡起來,惡狠狠地哭著說道“剛才那些壞人也是這麽說的,然後藍晶哥哥就被他們殺死了。我不要相信你們!”
半大的孩子一邊哭一邊揮舞著木棍。
正在進行安葬活動的一位村人按住了半大的孩子,走到白莯身前,說道“我們這兒已經沒有超能者或是修行者了,如果你們不信,想要通過殺我們這些人逼迫他們現身,那請自便吧。”
說罷,那村人便撂下了白莯與棉清河,繼續去完成他的安葬活動了。
“多好的孩子啊。”
“是啊。多好的孩子。”
“可恨我們當年……”
“是啊,當年的我們多麽可恨。”
村人們淋著大雨,將腳底的土坑一寸寸地填平,將曾被他們遺棄的孩子重新接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