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圓見著前麵一個推著自行車的老頭，趕緊招呼林世銘過去。
    老頭的自行車後座是一個鐵鍋，裏麵放著薑黃色的硬塊。
    “老糖？”林世銘認出來了鍋裏的東西，“師傅這老糖怎麽賣？”
    老頭臉上的皺紋比眼縫還要明顯，腮幫子朝內癟了進去，估計沒幾顆牙齒了。他費力地回道：“一兩六塊。”
    阿圓說了一句，林世銘跟著學：“師傅您不能在魔都就坑我們啊，仙交大門口都隻賣三塊的，咋就翻了一倍。”
    老頭轉回鄉音：“你老秦人？”
    林世銘微微一笑。
    “成成成，你在仙交大讀書的，給你們四塊錢一兩可以吧？”老頭的老秦話流利地不像一個老人。
    林世銘直接買了半鍋老糖。
    裝袋的時候老頭的笑容就沒停過，聽到掃碼到賬提示聲時更是臉都笑成一朵菊花。
    林世銘提著鼓鼓囊囊一大袋老糖，和林見鹿回到了能一覽黃浦江口風光的正和酒店。
    林家在魔都有不少房產，但要麽無人入住也沒人打理，要麽常住著人，林家和王家的人一般全國到處跑的時候圖省事都直接去住正和酒店預留的應急套房。
    但問題是，海豹音樂給sm公司訂酒店時，第一選擇也是公司大股東正和集團旗下的酒店……
    所以sm公司的偶像們也入住了正和酒店，林世銘和林見鹿下午見到門口的長槍短炮，趕緊通過員工通道進入。
    普通人認不出換了造型的林世銘，娛樂記者則不一樣，化成灰了都能知道你是誰。
    正和集團以及海豹音樂撐死讓狗仔們不去跟蹤盯梢林世銘，但林世銘自己送到記者麵前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酒店的樓道裏，林世銘遇見了熟人。
    “小林，這麽巧啊？”韓庚正摟著金希澈笑嘻嘻地走著。
    金希澈看樣子是不認識林世銘，不過也趕緊鞠了個躬打了個招呼：“你好！”
    “小林我記得你是在帝都活動的，這次來上海是有什麽事嗎？”韓庚介紹了兩人認識後，問起了林世銘的來意。
    “來看你們家族演唱會的。”林世銘說著實話。
    可惜韓庚壓根不信：“你開啥玩笑呢，你這大明星自己開了多少場演唱會了，還來看我們的？”
    林世銘聳肩：“我要是說我還沒開過單獨演唱會，你信嗎？”
    韓庚哼了一聲：“我信你沒開過單獨演唱會，但不信你來魔都是為了看家族演唱會。”
    “不信的話，那就是來感受祖國經濟中心的繁華。”林世銘揚了揚手中提著的老糖：“在外灘買的老糖，要嗎？”
    “我還沒吃過這玩意呢，試試。”韓庚掰了一小塊嚐了一下，眼睛一亮：“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林世銘直接把袋子給了他，自己僅留了一點碎屑：“買多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庚哥你拿去給隊友們分一下吧。”
    “我卻之不恭了。”韓庚很自然地接過了袋子，“我們先走了？”
    “拜拜。”
    “林世銘xi再見。”
    等回到房間，金希澈高舉著從韓庚那搶過來的袋子：“孩子們，我們弄到了賽裏斯魔都的特產！”
    成員們都圍過來。
    金希澈熟練地分發著，把剩下的一大半收起來：“讓允浩和泰妍他們也嚐嚐。”
    次日吃完午飯，林世銘帶了點吃的就跑到了魔都體育場，他加價買到了張第一排的座位——別問，問就是作者大人要近距離看愛豆。
    按節目單的安排，少女時代將在第九首歌出場，連唱三首歌之後退場，金泰妍將在第十八首歌出場演唱《如果》，然後第二十六和二十七首歌，是sm家族全體偶像合唱，第四十二首歌又是少女時代表演《kissingu》的搖滾版，最後第六十四六十五首也是全體上台。
    從下午六點到晚上十一點，演唱會總共持續五個小時。
    別說台上演出的愛豆們，這對台下的粉絲的體力都是個考驗。
    林世銘提前入場，拿著海豹音樂的工作證在工作人員場地晃了晃，等觀眾大規模入場的時候才混去座椅那。
    林世銘來之前找化妝師給自己臉操作了一番，總之是絕大多數人都認不出來的水平。
    開場之前，大家閑著沒事幹，就坐著聊天。
    化妝師的手法很好，讓人認不出林世銘那張臉，但也沒怎麽降低林世銘的顏值。
    或者降低了，但是林世銘顏值太高，總之兩邊的女粉絲都來和林世銘搭話。
    林世銘也不怕，換一個音色完事，一般人聽不出來。
    聊著聊著就談到了少女時代。
    “你們仙後有通知嗎滅燈什麽的？”
    仙後是東方神起的粉絲名，說話的這個女孩子是superjunior的粉絲，她們的粉絲名是妖精。
    “對，站姐通知下來了，說我們今天和妖精一起，在少女時代上台的時候滅燈。”
    站姐一開始用高檔相機拍愛豆的粉絲，後來又添加了粉絲應援站的管理者的身份，畢竟兩者可能是重合的，最後就代指粉絲組織中的管理人員，又稱粉頭。部分站姐和粉絲甚至是可以和愛豆及經紀公司搭上話的。
    林世銘加入了她們的對話：“為什麽要滅燈？”
    那個仙後回答：“還能什麽事，不就是年初她們和哥哥們傳的緋聞嘛。”
    阿圓給林世銘說了幾句話。
    “我看新羅那邊說，滅燈抵製她們是因為她們的粉絲和別的愛豆粉絲在爭位置的時候動了手。”
    仙後嗤之以鼻：“這也算事？新羅那邊開始粉絲造孽偶像買單了？”
    另一個女孩子加入了談話：“好像動手還隻是謠言，新羅那邊辟謠過的。”
    林世銘感覺自己明白了：“所以你們單純是因為她們和你們的偶像關係好才決定抵製她們的？”
    “不是。其實我們知道她們和哥哥們的傳聞很大可能是炒作，我們在小組裏都討論過的，無非是師兄帶師妹嘛。”
    林世銘發現自己壓根不明白：“既然知道是炒作，為什麽還要跟著半島那邊的anti們學黑海？”
    “炒作也很討厭啊，來次黑海還要什麽理由？如果說非要理由，警告下她們，免得她們和哥哥們假戲真做了嘛。”
    “其實我還好，但是話題裏、群裏，管理和大多數人都要求給她們一個教訓，我就跟著她們咯。”
    林世銘歎了口氣。
    “帥哥為何歎氣？”
    “總覺得，你們這種抵製的理由，很莫須有。有點替她們不值。”
    “她們真要十惡不赦就算了，但隻是傳了個緋聞，甚至你們都知道很大概率是公司炒作，結果還這麽對待她們。”
    “她們活該啊，就算是炒作，誰得利？還不是她們？這是真的緋聞，那我義無反顧anti少女時代。這隻是炒作，她們也是蹭著東方神起的哥哥們來給自己增加知名度，那我還是心安理得地anti少女時代。”
    林世銘無言。
    阿圓則恨不得自己能生出實體把這些人都揍一頓。
    “帥哥你是誰的粉啊？”女粉絲們問林世銘。
    林世銘笑了笑，點亮了自己手上的應援棒。
    粉紅色的。
    旁邊那個東方神起的粉絲發出“啊噢”的聲音，點亮了自己手上紅色的應援棒。
    “也對，男生嘛，就喜歡這種陷入危機裏楚楚可憐的女孩子。”另一個打開應援棒上藍色燈光的superjunior粉絲笑道。
    “這樣一來，看上去好像我們變成壞人了。”
    “我們本來就是壞人啊，不過帥哥，你的樣子有點像林世銘嗷。”
    林世銘笑道：“我可是號稱燕郊林世銘的，很多人還特意搭訕問我是不是，結果你們現在才發現，我還以為你們不認識他呢。”
    女生為難道：“認識是認識啦，那麽帥，又那麽有才華，誰不喜歡他呢。但我本命是東方神起，所以一時之間沒聯想到。”
    林世銘饒有興致：“那為什麽你本命是東方神起而不是林世銘呢？”
    “總感覺吧，林世銘真的像夜空中的一顆星，太遙遠了。他那履曆，就不是人能做出來的。”女生猶豫著把自己想法說了出來，“而suju的哥哥們不一樣，從出道到現在，我能感受到，他們一直在我身邊。”
    林世銘點頭：“大家覺得林世銘遙不可及，反倒是新羅的偶像，從出道的稚嫩到登頂的睥睨，讓大家更有代入感。”
    女生瘋狂點頭：“帥哥你也很懂嘛，難怪要來第一排給少女時代應援。如果有朝一日少女時代能像現在的東神和suju那樣大勢，你這種從黑海時就在的老粉獲得感是最強的了。”
    阿圓在旁邊歎了口氣：“但無論是你林世銘還是東方神起，甚至是現在的少女時代，對於這些作為普通人的粉絲來說，都是一樣遙不可及啊。”
    “甚至她們得感謝你遙不可及。否則，新羅偶像星光終有黯淡的那一刻，粉絲最後也會回到現實生活中來，但如果專門盯著少女們芳心去的是你，那真的會——”
    “一見林郎誤終身。”
    演唱會很快開始。先是天上智喜出場，接著是shinee和張力尹。林世銘周圍的仙後也就是東方神起的粉絲們都始終亮著應援棒，有時還會隨著音樂劃動。
    大概半小時後，張力尹唱完了《iwill》，接下來就到了少女時代上場了。
    “答家號，握悶係笑呂習代！答家號，握係笑呂習代的taeyeon！”
    “我是少女時代的孝淵，見到你們很高興！”
    “下麵我們給大家帶來《heymickey》！”
    突然間，整個體育館內的紅色藍色燈光都熄滅了。
    這時候，之前一直在摸魚養身的林世銘點亮了熒光燈，高舉起來。
    除了舞台上的光以外，場內亮起了一個粉色的光點，還是在最靠近舞台的第一排。
    接著，陸陸續續又有粉色光點亮起來，雖然不多，但宛若燎原的零星火種，沒有連成浪潮，不像別的顏色無可阻擋，卻星星點點無處不在。
    這是少女時代在場內少量但堅定的夙願。
    仿佛夜空中被霓虹汙染的星星都比場內應援燈明亮，但台上成員們的表現很穩定，雖然笑容有點僵硬。
    林世銘聽見阿圓說了一聲：“我下線了，明天見。”
    然後就沒看見一直環繞在自己周圍的小幽靈了。
    他這才知道，隻要阿圓不願意，她是可以隨時不呆在這個世界的。
    在稀疏而整齊的應援聲中，少女時代三首歌表演完畢，是東方神起的舞台。
    全場的應援棒又亮了起來。
    林世銘沒把自己的粉色熒光棒熄滅，拿在身前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
    這次的應援聲就不像剛才了，仙後們聲嘶力竭喊出來的口號甚至壓過了音箱的聲音。
    這就是如今在賽裏斯最火的偶像團體，之一。
    另一個很快也會上場，到時候舉著藍色熒光棒的女生們會喊出不遜色於此時的應援。
    林世銘出道以來沒有辦過個人演唱會，舞台一般都是各種慶典之類的活動，他上台時聽得最多的是不急不緩的掌聲，撐死有部分懷春少女的尖叫，從來沒聽過這麽整齊劃一的伴隨著音樂聲的呐喊。
    仿若瘋魔。
    引人入魔。
    大概又過了兩三個小時，少女們再次上場。
    中間金泰妍上台獨唱過《如果》，林世銘也豁了出去，拿出了旁邊女生們的氣勢給她應援。
    可能是被林世銘還有場內的夙願感染了，中途周圍的幾個女生小聲交流了下，然後都掏出手機發了幾條消息。這一次少女時代上台表演，滅燈的就少了很多。
    前排的這幾個，在少女們表演時還開始晃動起來。
    “人都不容易，她們也是你的偶像，一個個可能年紀還沒我們大，何必為難她們呢。”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著給少女時代一個警告也好的小姑娘揮舞著紅色熒光棒，笑著對林世銘說。
    林世銘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上一次登台的時候，少女時代的成員們沒有一點異樣。
    但這一次，麵前是璀璨的各色燈海，與夜空撒下的月華與星光交相輝映。
    少女時代唱著唱著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