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林世銘早就驚訝於sm公司旗下藝人的敬業，看到她們畫著素顏妝被叫起來的時候，仍然再一次發出了感歎。
    拍攝的時候天才微微亮，估計六點多的樣子，少女們被叫醒來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裝睡，但是臉上的素顏妝容也沒有帶妝睡覺後產生的浮腫。
    顯然，少女們提前了估計有一個半個小時醒來，起床洗漱化妝，然後又躺回床上眯了一段時間，最後經紀人帶著攝影師進來，拍下她們睡醒時最真實的反應，但同時也不至於讓難看的睡相影響她們的形象。
    第一集大約半個小時，一半時間是把少女們叫醒，另一半時間則是她們搶衛生間梳妝時的打鬧，當然這中間剪輯了很多，所有有損少女們形象的鏡頭都沒有了。
    這也是應有之義，做這個自製節目雖然表麵上是要“展示真實的少女時代”，但實際，這無非是又是一個鞏固少女時代偶像人設的舉措罷了，不可能會真的去揭短。
    就算節目中暴露出少女們一些缺點，也是讓人感覺更可愛的無傷大雅的小癖好之類的。
    當然不少粉絲關注到了這一集裏少女們睡覺的時候是化了妝的。但粉絲濾鏡加持，這些人一點都不認為她們這種做法有什麽不對是不是違背了節目“真實”的初衷，反而讚揚起少女們的敬業和稱職。
    對此林世銘能說什麽呢？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如何在賽裏斯培養出這樣的人群，把自己打造的人設推給她們並且讓她們陷入其中，最後引導她們為自己的偶像們無私奉獻。
    這就是林世銘來半島想學習的東西。
    單單培養偶像是根本沒有前途的，得篩選出這麽一些心甘情願自我欺騙的粉絲，才是偶像經濟的重點。
    感慨中，林世銘點開了這個係列節目的第二集。
    第二集的主要內容是少女們趕行程時的表現。
    少女們整理好妝容後走出宿舍，有說有笑地來到了保姆車上。
    然後為了爭誰坐副駕駛那個寬敞舒適的座位，少女們打鬧了一番。
    結果發現今天多了一個跟車拍攝的vj，他得坐副駕駛，九個少女都得擠後排。
    這段劇情顯然也是安排好的，但是在少女們的表現之下也頗有笑點。
    尤其是好不容易在公平遊戲中贏了一回準備到副駕駛上舒服一次的林允兒直接動用了她在電視劇中的那點演技。
    原本趾高氣揚洋洋得意的她拉開車門，然後被vj的攝像機懟到臉上，那副瞬間變臉的模樣配合上後期加上的淒涼配樂，林世銘也忍不住笑了。
    vj扛著攝像機往後拍，車內也提前設置好了攝像頭。
    保姆車雖然比一般的家用轎車大，也很豪華，終究還是輛商務車，後排就七個座位，少女時代九個人擠進去，立馬就擁擠了起來。
    然後車啟動沒幾分鍾，後排就沒了聲音，畫麵裏九個少女幾乎都睡著了。
    充當司機的助理小聲在旁邊補充，說成員們趕行程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要忙裏偷閑在車上補覺，上車一坐下就能睡。
    接下來鏡頭一下子切換到了目的地，車還沒停穩，少女們紛紛醒過來，很短時間內就把表情從剛睡醒的懵懂調整成明媚的營業用笑容。
    林世銘這種娛樂圈裏的、不是少女時代粉絲的人看了這一集都心疼，她們的粉絲的表現就更加可想而知。
    這一集比上一集好的地方就在於非粉絲也能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
    尤其是那些步入了社會，每天朝九晚九上下班的青年人，被生活的重擔壓著雙肩，隻求在上下班通勤的地鐵或者公交上有一個座位，能讓他們坐下來閉目養神。
    這些人看到了少女們抓緊每分每秒休息的忙碌，不說能馬上轉粉，起碼不會隨意當個anti了。
    展示少女們的魅力、向大眾賣慘，這就是sm公司給少女時代製作這檔節目的目的。
    半島的anti大多數都來源於眼紅怪，看著偶像歌手演員模特等藝人高收入，再看看自己可能二十年不吃不喝都買不了漢城一套房，怨氣自然而然就上來了。
    這一集自製節目，起碼能告訴這些人，藝人們也不容易，她們的高收入也是用自己的努力和拚搏換來的。
    當然，這種邏輯實際上刻意隱藏了一個問題。
    藝人是和普通白領一樣累，甚至比普通人更加累，但是藝人的收入也不是普通人能望其項背的。
    別說朝九晚五或者朝九晚九的辦公間白領，就是大公司中那些觥籌交錯運籌帷幄的中層高層，他們的收入也不如藝人。
    不過sm公司作為偶像經濟的開創者，當然了解自家公司產品的受眾。
    帶節奏、做數據的飯圈粉絲們，誰會想那麽多啊。
    那些看到明星們衣著光鮮天天進出高端場所就眼紅的黑子們在最底層。
    體諒藝人們的辛苦，認為藝人們高收入是他們應得的，這種人在第二層
    想到普通人並不比藝人輕鬆，但收入明顯不如藝人們的人在第三層。
    還有些人知道，藝人除了明星以外還有練習生、龍套等收入並不高的群體。
    這些人在大氣層。
    一般來說，願意為了藝人們耗費大量時間、精力與金錢的，都是在第一第二層的。
    藝人和經紀公司說什麽，他們就信什麽。
    但凡帶點理智，娛樂公司就很難從他們那裏賺到錢，也很難將他們組織起來，指哪打哪。
    所以sm公司的輿論攻勢都集中在這些不帶腦子追星的人身上。
    金英敏曾經給林世銘講述過sm公司的這種公關邏輯，然後林世銘提了個問題：“一個社會總要有一個群體背負著罵名，在所有人挑剔的眼光中活著，現在這個群體是明星藝人，等大眾們理解了明星們的難處，不再仇恨這些無才卻暴富的‘戲子’時，那麽會是誰接替明星們，來扮演這個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的角色？”
    金英敏還認真地想了想，沒想出答案，也就算了。
    大眾愛仇視誰就仇視誰吧，隻要不仇視自家愛豆就行了。
    他金英敏也不是真的關心旗下藝人的名望和形象，隻不過sm公司需要一個寬容的社會氛圍讓公司和藝人能更好地撈錢實現共同富裕罷了。
    對此，林世銘的評論是，建議金社長去閱讀一下偉人選集以及世界共產主義運動史。
    不過現在都是法製社會了，東亞這幾個國家也不至於民不聊生要把欺壓無產階級的黑心資本家掛路燈。隻要能賺錢，想必sm公司是非常願意去當這個千夫所指的角色的。
    sm公司的賣慘策略效果也確實顯著。
    第二集視頻的評論區全部是粉絲們真情實感心疼他們偶像的小作文，什麽要走花路走鑽石路的祝福更加是數不勝數。
    還有部分路人的留言。
    “沒想到愛豆們也是這麽累的。”
    “以前錯誤地認為愛豆們很輕鬆就能掙大錢，所以有過對她們的偏見，現在看來是我錯了，從今天開始少女時代就是我的偶像了。”
    目前這節目還隻錄製放送了兩期，還有第三期將在回歸後發布——聽徐賢說她們還沒有開始錄製。
    林世銘又把電影打開，準備繼續觀影，結果手機再次響起。
    sm公司金英敏社長請林理事去公司洽談業務。
    林世銘的心情簡直是……
    那邊秘書還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林世銘就不明白了，怎麽半島這些公司一個個不把法定節假日當回事的。金光洙剛打電話過來要他給t-ara寫歌，金英敏就請他過去，還說是“有要事相商”。
    張強開車送少女時代回宿舍了——她們昨晚上買的大包小包東西，再加上九個人，那輛保姆車真的裝不下——林世銘隻能獨自駕駛那輛他已經暴露在媒體視野中的現代轎車去往sm公司。
    根據金英敏的要求，林世銘大搖大擺地把車開到sm公司正門，就停在門前的露天停車場，然後下了車，四周環視一圈，讓在此蹲守的記者們拍上幾張高清美照，再施施然公司。
    林世銘在sm公司也算混熟了的，大部分工作人員和愛豆他都臉熟——當然也隻是臉熟——碰麵都能自然而然打個招呼，他上樓的時候就隨口叫住了一個和他碰麵主動打招呼的工作人員：“今天新年，公司不放假的嗎？”
    這個工作人員把手裏打開的文件夾合上夾在胳膊底下，笑道：“林理事您今天不也來我們公司公幹了嗎？”
    林世銘有點驚訝：“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來找少女時代玩的？”
    那工作人員也有點納悶：“我剛給您打的電話說金社長請您過來，有要事相商。”
    林世銘這才認出對麵是誰：“南助理啊，不好意思，我不太認人的，難怪我不僅看你麵熟，聽你聲音也很熟悉。”
    這工作人員是金英敏的助理，姓南，林世銘第一次來sm公司的時候，就是他給大家泡的咖啡。
    他哈哈哈笑了幾聲：“沒事沒事，您對人臉的記憶能力全公司都知道的。”
    林世銘又不明白了：“怎麽你們都知道了？”
    “您當時把泰妍和西卡弄混的事情，已經通過少時的助理在公司內傳遍了。”南助理笑著解釋。
    “這群大嘴巴。”林世銘也笑著抱怨。
    “我就不耽誤林理事時間了，社長還在等您呢。”
    “好，你忙去吧，再見。”
    然後林世銘發現這位助理根本沒回答最開始那個問題，他還是不知道sm公司元旦放不放假。
    林世銘推門進了金英敏的辦公室，發現就他一個人在。
    “你們這些社長怎麽一個個都不放假的，今天可是新年啊！法定節假日啊！不放假是違法的吧？哪怕我們過農曆春節，這好歹也是公曆的新年啊！”林世銘抱怨著，甚至都沒有用敬語。
    林世銘從賽裏斯來不久，又不像韓庚那樣從最底層的練習生開始做起，並沒有把新羅的禮儀刻在骨子裏，因此時不時就開始亂用敬稱和平語。
    金英敏都習慣了，都懶得指出他的錯誤，笑嗬嗬道：“社員們都是自願加班的，三倍工資呢，是福報啊。”
    林世銘離他遠了點，一臉嫌棄地說：“我得離您遠點，免得您被掛到路燈上後砸到我。”
    金英敏這段時間受林世銘的形象，去補習了下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聽明白了這個梗，哈哈大笑。
    然後突然間意識到林世銘第一句話有問題：“‘你們這些社長’？還有哪個社長？”
    林世銘咧嘴笑，露出一副神秘的樣子：“嘿嘿，您猜猜？”
    金英敏也不急，還真的做出了思索的樣子：“ccm公司的金光洙社長吧？”
    然後金英敏再一思索：“mnet的金光洙，想一出是一出，但他偏偏又是一個執行力很高的人，因此在取得不少成就的同時，也鬧出過不少笑話。這大過節的還打電話給你，估計是看到了什麽心急了。”
    “ccm公司是有推出新女團的計劃的，而且出道時間預計就在上半年，今天我們公司發布了少女時代的回歸概念視頻……”
    金英敏笑著看向林世銘：“他找你邀歌？”
    林世銘歎了口氣：“我這mnet的理事對下屬公司的了解甚至還不如您這位競爭對手。”
    金英敏和林世銘又瞎扯淡了一會，兩人都沒有提電話中那“要事”是什麽。
    等南助理給他們續上第三壺咖啡，然後林世銘謝絕要了杯白水後，金英敏開主動開口：“少女時代即將回歸，我們想借你的名頭一用。”
    林世銘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為什麽事啊，原來是讓我配合炒作是吧？來您給我說說具體怎麽辦？我可是對sm公司的炒作能力非常景仰和好奇的。”
    金英敏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這個方案是我突然間想出來的，所以沒有紙質版策劃案，我就這麽口述給世銘你聽吧。”
    “昨晚上你不是和徐賢在mbc的歌謠大戰上合唱了一首情歌嘛，我就想炒炒你們之間的cp。”
    “當然了，不會太粉紅，引起話題度就行了。類似於兄妹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