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孫悟空不解的看向夏凝，不明白她怎麽會突然出國。
    夏凝此時沉默的點了點頭，而後看向孫悟空忽然一笑：“我確實是要出國，本來我是想不告訴別人的，不過和你上次談過後，我覺得有時和其他人談談，這也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所以想跟你說說。”
    “你上次不是說夏董事長是你的父親嗎？你是留學回來幫他的，怎麽又要出去？”聽到夏凝這話，孫悟空此時奇怪的問道。
    “這個，”夏凝看向孫悟空剛要回答，但突然又想到什麽，起身先是給孫悟空接了一杯水，而後又拿出了一份表單的東西。
    夏凝說道：“剛忘了說了，這次在你賣出機床後，我這裏給你申請了個獎金，差不多下個月就能到賬，不過這可不太符合規定，你可別給別人說。”
    “獎金？小愛有嗎？”孫悟空問道。
    “小愛？你是說跟你一起去的那個女孩？她沒有，這是我為你單獨申請的。”夏凝一笑說道，而後又露出了愁眉慘淡的神情。
    “好了，繼續說出國的事，其實我也是沒辦法了，你可能不知道，集團現在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我的兩個哥哥上個月都出國了，我這個月底也要離開，畢竟這船要沉了，總不能陪葬不是，不過我爸爸他是不會走了。”
    “你說什麽？”
    聽到夏凝這麽說，孫悟空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叫船沉了，是在說石榮集團嗎，這不還好好的嗎。
    想到上一次和夏凝見麵時夏凝說的話，孫悟空此時直接問道：
    “我記得你之前給我說過，說是集團的業務在下滑，怎麽現在一下就在崩潰邊緣了？就要沉了？有這麽快？”
    夏凝搖頭一笑，不過是苦笑，而後緩緩說道：“你不懂，這其實就和病一樣，有時慢性病可以持續很長時間都不發作，但一旦惡化，惡化的程度之快可能超乎你的想象。在你出差這段兩個多月時間，集團發生了許多事，很多事都是不能說，也說不清的，但每件事都是對集團的打擊。我告訴你一件絕對機密的事，集團的財務如今已經急劇惡化，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現在隻夠發兩個月工資了，之後的還沒著落呢。”
    “什麽？”
    孫悟空又是一驚，這麽大的石榮集團，錢隻夠發兩個月工資了？開玩笑吧。
    看到了孫悟空的不信，夏凝此時露出了無奈的神情：“你不相信吧，其實我也不相信，但事實就是這樣，由不得不相信。集團如今流動資金少的可憐，而欠的錢則是一個天文數字。”
    說到這，夏凝看向孫悟空，兩手張開向兩邊比劃道：“你知道什麽叫天文數字嗎，就是誰看到都會頭疼的那種，數字極其龐大，把集團全部東西賣了都還不上的那種。說實話，我父親創立集團到如今，有過艱難，有過輝煌，不過什麽事都有落敗的時候，而現在就是石榮集團落敗的時候，這是誰都沒辦法挽回的。”
    “所以你要走？”孫悟空說道。
    “嗯。”夏凝點頭，“我已經協調好在國外的一家公司上班了，以後恐怕不會回來了，我的兩個哥哥都已經在國外定居了。至於以後集團會怎麽樣，我也不想管，也管不著了。不過我父親是走不了，但他這些年享受太多了，對他而言，已經無所謂了。”
    說到這，夏凝一笑看向孫悟空：“你知道嗎，我現在告訴你的這些要是被外麵人知道，不知會起多大的風波呢。”
    “我不會給其他人說的。”孫悟空說道。
    夏凝點頭：“我當然相信你，其實和你上次談過之後，我後麵又想了想你說的話，我覺得你說的對，人活一世，草木一春，人活著是應該高興一些，我回來這一年多，整個人都太累了，我最近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我能改變的東西，所以我再累都是沒用的，都是自己給自己的壓力，還不如看開一點，其實我本身的條件已經超過太多人了。”
    “孫大聖。”夏凝突然又叫到孫悟空，語氣認真的說道，“我今天找你還有一件事，雖然集團現在問題很大，但破船還有三千釘，集團很大，要死也會很死的很慢，不會那麽一下子垮掉，很有可能會一直拖著。我想給你換個崗位，到一個輕鬆的崗位，起碼還能多待幾年，而且工資也會優先給你在的崗位發，不太會拖欠，你覺得怎麽樣？”
    “換個輕鬆崗位？”孫悟空搖了搖頭，“我覺得挺好的，不想換。”
    夏凝沒管孫悟空的話，繼續給他說道：“你恐怕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意思是我要不了多久就要走了，我走後，現在崗位不適合你，即使你想幹也幹不下去，你要早做打算。趁我現在還在，可以給你換崗位，我是我走了，恐怕就不這麽容易了，你懂嗎？”
    “我懂。”孫悟空點頭，他能聽懂夏凝的意思。
    “那你現在還想換嗎？”夏凝又問道。
    “不。”孫悟空仍然搖頭，“我還是不想換。”
    “那好吧，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不想換，但我尊重你的決定。”
    夏凝顯得有些失望，不過沒再說什麽。
    而孫悟空望向窗外，其實對他而言，換不換崗位都已經不算重要了，現在小愛走了，夏凝也要走，他又能繼續待多久呢。
    看著孫悟空，夏凝似乎也意識到了孫悟空此時心中的想法，又開口問道：“你...是不是也打算離職了？”
    孫悟空沒回答，夏凝卻又點了點頭：“其實這也好，如今集團也沒什麽發展空間，再待下去也是賴著，沒什麽意思，你要走我也讚成，不過你一定要記住，等下個月獎金到了再走。”
    “嗯。”孫悟空點頭。
    夏凝此時看向孫悟空，有些歉意的說道：“其實說來挺遺憾的，當初你救了我，我說給你個工作，但沒想到會這麽快就說再見，挺過意不去的。”
    孫悟空搖頭：“這沒什麽。”
    “誒！”
    夏凝看著辦公室內歎了口氣，一時兩人誰都沒有再說。
    過了片刻，夏凝看向孫悟空，突然說道：“有時候緣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雖然咱們相處不多，但我覺得你很不一樣。”
    孫悟空看向夏凝，夏凝繼續說道：
    “你真的很不一樣，雖然我現在並不知道在哪裏，但你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尤其是一個三十歲女人的第六感，它有時準的可怕。你不是個一般的男人，雖然你看著有些傻傻的，但我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人。”
    孫悟空此時有些懵，不明白夏凝突然說這話的意思，她是察覺出自己齊天大聖的身份了？
    不太像啊。
    而夏凝此時似乎是口說的幹了，直接拿起剛才孫悟空沒喝的水仰頭喝了一口。
    這是在暗示？
    看著夏凝，孫悟空又想到。
    不過夏凝放下水杯，卻歎了口氣：
    “有時候遇見是一種緣分，但有緣無分卻是更讓人傷心的事，如果公司不是如今這樣子，我想我們還會有大把的時間加深了解，那時也許你能解開我的疑惑，但現在是不行了。”
    “好了，我想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還是對你說一句感謝，謝謝你當初撞開門救了我，在那一刻，你簡直成了我心目中最完美的英雄。”夏凝最後說道。
    此時孫悟空是明白了，他有些想多了，這是夏凝在給他告別。
    送孫悟空出辦公室門，夏凝忽然對著孫悟空一笑，而這是她留給孫悟空的最後一個笑容。
    ......
    等孫悟空回到辦公室，王組長顯然有些焦躁不安。他似乎在擔心剛才孫悟空跟夏凝說了什麽，說的會不會是他的壞話，會不會是對他職位有影響的話，會不會是去專門告他狀的，又或者是......
    這些一個又一個的可能，讓王組長坐立難安。
    終於，在想了能有半個小時後，王組長終於下定了決心，走向了在座位上的孫悟空。
    用一種和藹可親的笑容，外加無比親切的語氣，王組長緩緩對孫悟空說道：“大聖，這次賣出機床恭喜你啊。”
    孫悟空沒有回答，王組長不知道，他裝出的這和藹的笑容，簡直比哭喪還難看。
    王組長繼續說道：“大聖，這次回來後，就好好歇一歇。跑了這麽久也累了，辦公室的工作先不急著入手，誰都不是鐵打的，你說是不是。對了，你有什麽問題啊，要求啊，你都可以給我提，我能辦到一定會辦。”
    孫悟空看了王組長一眼，而後搖了搖頭。
    “沒有啊，那就好，那...你對我有什麽意見沒有？”王組長又笑著問道。
    孫悟空這時認真的看了王組長一眼，而後點了點頭。
    “哦，你盡管說，我一定改正。”王組長此時有些激動，都快要貼到孫悟空身上了。
    孫悟空此時看著王組長，開口說道：“我覺得你的頭發太長了。”
    “嗯？”王組長沒想到孫悟空會這麽說，一時沒反應過來，“頭發太長了？”
    摸著自己的頭發，王組長有些費解，但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王組長忽然恍然大悟的說道：“對對對，你說的對，你說的太對了，銷售人員第一要則就是保持幹練，給人精神氣，尤其我是銷售組長的身份，更要以身作則，最近是有一段時間沒剪了，我知道了，知道了。”
    看著王組長自個自的說了一大堆，孫悟空實在是服了，他說王組長的頭發長，是被他問的煩了隨口說的，沒想到這王組長竟自己給自己找好了理由。
    不過見王組長若有所思的離開，孫悟空怎麽感覺他好像還有很多想法沒有說出來。
    傍晚，孫悟空下班後，樓道尾，王組長與李副部長正籠罩在一片煙霧中：
    王組長：“部長，我給您匯報一個情況。”
    李副部長：“什麽？”
    王組長：“今天那個孫大聖又去見了夏助理，回來給我說，我的頭發太長了，我一想這恐怕沒那麽簡單，是不是...他身後的夏助理嫌我們的手太長了啊。”
    “這個...”
    李副部長一時陷入了沉思。
    ......
    拋開正費盡心思苦思冥想但注定想不到真實答案的李副部長與王組長，卻說孫悟空，他在下班後，是直接回家躺在了床上。
    在床上，孫悟空則想起了自己接下來的事。
    白天夏凝猜到了孫悟空心中的想法，其實她猜的沒錯，孫悟空是要走，在小愛離職後，孫悟空就想離開了，而如今夏凝又告訴他，她要出國，孫悟空更要走。
    如果不走，孫悟空真不知道如今在石榮集團待下去還有什麽意思。說實話，孫悟空本來就對這石榮集團沒什麽感覺。
    至於接下來去哪？
    孫悟空一時還想不出來，不過想到夏凝的話，孫悟空覺得還是等下個月獎金下來了再走不急，雖然夏凝沒說，但孫悟空感覺的到，這獎金恐怕不少。
    這對於如今生活在現代處處都需要錢的孫悟空來說，自然有不小的吸引力。
    和當初不同，他現在漸漸是對錢有些感覺了，這錢啊，是越多也好。
    打定主意，孫悟空感到暢快許多，此時又抱起手機看了起來。他如今已經不打遊戲，專注於看小說了，尤其是明清小說，非常符合他的胃口。
    就這樣，時間在不經意的流走。
    不過令孫悟空沒想到的是，在下周一照常去摸魚上班的時候，王組長真的把頭發剪短了，剪成了個寸頭，孫悟空看了是好一陣無語。
    尤其是王組長還時時有意的看向孫悟空，似乎在說看我的頭發，更讓孫悟空無語。
    但王組長剪他的頭發，是他的自由，孫悟空也不會多說什麽，不過孫悟空想好了，要是王組長下次還來問他，他一定會說，頭發又有些短了，看王組長如何應對。
    但孫悟空並沒有等到王組長再來問他的那一天。
    隻過了不到一周，夏凝就匆匆離開了石榮集團，這比她給孫悟空說的還要快，孫悟空對此隻希望她能在國外生活的好，不過看她之後在朋友圈發的照片，似乎並不需要孫悟空擔心。
    而沒了夏凝，王組長對於孫悟空完全不理睬，當成了一個空氣人，一天說不上一句話。
    對此，孫悟空感覺挺好的，反正他是打算下個月獎金發了就走，如今王組長對他的態度正合他意。就是有些可惜，之前王組長那種哭喪的笑容是再也見不到了，倒是挺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