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說你通賊,最好真的通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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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沒想到,還挺難抓的。”
    譚七爺拍了拍手,笑嗬嗬道:“朱公子,就是這個東西,差點擊敗了謝遷,現在是咱們的俘虜了。”
    朱頤垣連連點頭,笑著讚道:“七爺神勇,龐老爺子機智,鄉親們勇毅,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大家算是旗開得勝,贏得漂亮。”
    朱頤垣說完,俯身看了看王慶,“你有什麽好說的?”
    王慶翻了翻眼皮,看了眼年紀輕輕的朱頤垣,又看了看龐老頭,譚七爺等人,咬牙切齒,追悔不及,哀歎道:“我怎麽就鬼迷心竅了,當初朝廷十幾萬大軍,那麽多總兵都沒抓到我,我這是在陰溝裏翻了船!”
    譚七爺瞧著他不服不忿的德行,忍不住冷哼,“就像誰沒跟官府鬥過似的,你這畜生,今天算是死到臨頭了。”
    朱頤垣聽到七爺的話,眉頭微微挑動,卻是沒有多說什麽。
    眾人隨即把王慶和兩個手下押解回青石集,等到了地方,他們立刻調兵遣將……雖說抓了王慶,那邊群龍無首。
    但一想到對方都是百戰餘生的老油條,朱頤垣也不敢大意,他把五十名精銳集中起來,由七爺統領,正麵強攻。
    同時朱頤垣又把那些二等丁男叫了過來,不需要他們出手,隻是佯裝伏兵,嚇唬這些人就是了。
    他們把方案定好,隨即就把王慶押上來,譚七爺親自揮刀,幹淨利落砍下他的狗頭,隨後他們就出發了。
    按照部署,七爺領著人,由龐青的外甥帶路,直撲王慶手下藏身的夾穀山。
    隨後其餘眾人,在幾個獵戶的率領下,翻山越嶺,繞道後麵。
    他們約定好了,隻等太陽將落,就發起攻擊。
    聽到了喊聲,不用攻擊,就是喊殺放火就行了。
    對於朱頤垣這邊來說,殺多少人,俘虜多少,都沒有多少價值。他們隻想搶奪王慶部下的兵器戰馬,糧食錢財,能不損失人手,盡量不要損失。
    犧牲一個鄉親,都是他們的損失。
    朱頤垣特別再三強調,不是要大家夥貪生怕死,而是要避免不必要的犧牲。咱們就這點家底兒,千萬不能浪費。
    保存自己,才能消滅敵人。
    有了這一番交代,大家夥才動身出發。
    王慶藏身的地方,離著青石集也不算遠,這家夥的確是大自信了,他覺得謝遷一個土賊,不能把他怎麽樣,如果能聯絡上清廷,他立刻出動,偷襲謝遷,沒準還能立一個大功。所以並沒有遠遁。
    隻是他沒有想到,謝遷是沒把他怎麽樣,可旁邊還藏著個朱公子呢!
    朱頤垣和譚七爺統領著鄉親,迅速靠近一個山穀。
    “就在前麵,那裏還有幾個放哨的。”
    譚七爺也看到了,他瞧了眼朱頤垣。
    朱頤垣點了點頭,譚七爺立刻使了個眼色,有個年輕的鄉親,提著王慶的腦袋,撒腿就跑了過去。
    那兩個放哨的發現了他,正要迎上來,這個士兵一抬手,就把王慶的腦袋扔了過去。
    他們下意識接過頭顱,一看居然是王慶,頓時大驚失色,顧不上別的,撒腿就往裏麵跑。
    “不好了,頭領被殺了!”
    他們這一喊,還在裏麵等著好消息的王慶部下,頓時就炸了。
    什麽?
    王慶死了?
    怎麽可能?
    他不是去談詔安的事情,大家夥都要成清廷的官兵嗎?
    難道是狗韃子不講信義?
    這些蠻夷,早就知道他們靠不住,王頭領也是鬼迷心竅了,竟然一定要當大清的官,真是糊塗。
    王慶手下這幫人,還以為是官軍來襲,這個誤會也挺好的,至少官兵的名頭可比青石集的義軍強多了。
    山穀裏麵的人頓時亂作一團,四散奔逃。
    但是他們處在山穀之中,兩邊都是崎嶇的山坡,隻能徒步爬上去,馬匹騎不了,東西也帶不了什麽。
    因此隻有前後穀口可以逃竄。
    譚七爺領著人從前麵強攻,呐喊著衝進來,參加過張家戰鬥的幾個鄉親,此時都能充當帶頭的角色,他們衝在最前麵,見人就殺,逢人就砍。
    絕對驍勇。
    有他們帶頭,其他鄉親勇氣倍增,竟然殺得對方節節潰退。
    而就在喊殺聲驚天動地之時,山穀後麵又有火光衝天,喊殺陣陣。
    這下子,穀中的這些人,徹底崩潰了。
    別管有多少經驗都不管用了。
    王慶之死,先讓他們人心大亂,兩頭夾攻,又讓他們誤以為是官兵來襲,不然尋常賊匪,哪來這麽厲害的韜略?
    既然是官府出兵那必然是泰山壓頂,再不逃跑,死路一條。
    連環手段,都是在削弱對方軍心戰力。
    任何一個統帥,估計都希望自己手下能打硬仗,不懼生死。但問題是當你隻有一支烏合之眾的時候,打不了硬仗,能怎麽辦?
    簡單。
    明知山有虎,咱就別往明知山去啊!
    揚長避短,尋覓戰機,積累勝算,在能打贏的時候,果斷出擊……朱頤垣似乎有點摸到遊擊戰的精髓了。
    他心情大好,區區半個時辰,戰鬥就差不多結束了。
    清點戰果,他們擊殺王慶手下九人,其餘悉數逃跑。而他們繳獲了三十五匹戰馬,黃金五百多兩,銀子八千兩,糧食二十石,還有絲綢細布五十匹……這些東西,都是王慶從張家順走的,沒想到竟然都成了朱頤垣的戰利品。
    另外還有不少刀劍鎧甲,還有十幾張硬弓……足夠鄉親們鳥槍換炮了。
    朱頤垣滿意看過,突然焦急問道:“人手呢?鄉親們有沒有損傷?”
    譚七爺環顧四周,清點一番,隻有幾個輕傷的,算不得什麽。但是卻有一個小夥子失蹤了,這孩子隻有十六歲,比朱頤垣還小。
    “你們怎麽回事?不知道照顧羅毅一點?萬一他有個閃失,怎麽跟他爹媽交代?都給我去找。”
    七爺憤怒大吼,大家夥也心中惶恐,連忙去找。
    等過了半個時辰,卻是一無所獲。
    難道這孩子真出了事?
    可就在這時候,羅毅大搖大擺回來了,不但回來了,還押著兩個俘虜。
    “七叔,朱公子,我抓了兩個。”
    他樂顛顛的報喜,而朱頤垣和譚老七都有點懵,他們早就說了,這次是為了搶東西,可不是殺人,因此除了解決幾個礙眼的,剩下的能跑就跑了。
    唯獨羅毅,這孩子死心眼,還上頭了,追著不放,更無語的是,他還真抓了兩個俘虜。
    朱頤垣愣了片刻,搖頭感歎,這就是戰場的意外。而且也隻有兩個人,又不是一個營,有什麽好驚歎的。
    “行了,先把東西運回去吧。”
    朱頤垣說完,又扭頭看了看蔣琦,笑道:“蔣先生,這次你幫了我們大忙,給你封二百兩銀子,權當謝禮。”
    蔣琦還想推辭,朱頤垣不許。
    蔣琦隻能千恩萬謝,收了銀子,徑直返回家中。
    可就在蔣琦剛剛到家,突然就有幾個人衝出來,把他給包圍了。
    “師父,您老人家可算是回來了。”
    蔣琦脫口而出,“怎麽是你?”
    原來這家夥就是他的徒弟李文遠。
    蔣琦畢竟是老江湖,心裏有恨,也不會表現出來,忙笑道:“文遠啊,你公務繁忙,我也老邁昏聵,能來看我,實在是太高興了,咱們喝點?”
    李文遠嗬嗬一笑,“師父,是要喝點,不過不是在這裏。來人,把他拿下。”
    伴隨著一聲令下,那幾個隨從撲上來,直接把蔣琦給抓住。
    “你,你要幹什麽?”
    李文遠道:“師父,你拖延好幾天剃發,必是懷念前明,頭幾天有人攻入了張閣老的大院,師父住著不遠,跟這夥賊人有勾結吧?”
    蔣琦臉色慘白,嘴唇哆嗦,“你,你怎麽能胡說啊?”
    李文遠湊到了他耳邊,“師父,我也沒法子,徒弟算計了你,不把你弄死,我這個牢頭一直當得不安心,所以隻能請您老人家去死了。”
    蔣琦聽到這裏,徹底明白了,這就是借口誣陷。
    “行,你小子連無中生有都學會了,真是青出於藍。可文遠啊,你想過沒有,萬一為師真的通賊呢?”
    李文遠瞪大眼睛,突然哈哈大笑,“師父,您老人家真會開玩笑,說通賊就通賊,哪來那麽多賊給你通?”
    說著,他就讓人押著蔣琦往外走。
    剛剛走到了村頭,迎麵正好撞見了朱頤垣,還有二十幾個義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