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寺島和子

字數:4669   加入書籤

A+A-




    山口町,警察署。
    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一道光束閃過,雨水嘩嘩而下。
    狂風卷著水珠落下來,將車窗砸得劈啪響。
    路麵上盛開朵朵傘花,隨著人來人往交替流動,滾動的積水漫過各色鞋子。行人漸漸散了,街道逐漸變得空曠,隻留下站牌下躲雨的女人。
    女人看著公交車停下又遠去,朝放慢速度的出租車搖頭,並沒有回家的意思。
    她似乎隻是來躲雨的。
    遠遠看見她,寺島律突然激動起來,趴在車窗上不斷招手。車輛在路邊停下,雨刷來回擺動,掃下汩汩水流。
    女人擺手表示自己不需坐車,然後就看到了車窗中的寺島律。麵對兒子的請求,她眼神閃過幾分訝異,堅決地搖了搖頭,雨水順著臉頰滾滾而落。
    見母親不想上車,寺島律表情著急,手指不停比劃,表示自己現在要出去。
    劈啪的雨聲中原近夜拉住他,“現在下車會淋雨感冒,你這小身板能抗幾次高燒?”
    寺島律扯著他的衣袖,神色惶惶,小獸般的眼睛滿是乞求。
    原近夜頓時沒了脾氣,認命地起身,“我去,我去好不好?”
    “還是我去吧,”副駕駛的柯南開車門,“你的傷口不能沾水。”
    “哎,”司機拉住柯南,表情猶豫,“我這是新洗的坐墊……”
    柯南看著他,滿臉茫然,沒明白他的意思。
    司機心一橫,“那個女人渾身濕透了,這樣我還怎麽接下一趟客人?”
    車內一片靜默。
    “今天你不用拉客了。”原近夜從錢包抓出一把鈔票,“這些應該足夠了。”
    他語氣平淡,沒有任何情緒。若非生活所迫,誰願意在這種鬼天氣出來拉客?
    司機的臉騰地紅了,接過錢喏喏地點頭,想了想從座底掏出一把傘,“小朋友,用,用這個。”
    “謝謝。”柯南舉著傘跑向站牌。
    原近夜往朦朧的車窗看過去,看到柯南一個勁地說話,女人一個勁地搖頭,兩個人在並不遮雨的站牌下僵持不下。
    他有些心浮氣躁,起身衝進滂沱的雨中。
    剛下車就感受到了涼意,雨水順著脖子鑽下去,把人冷得打了個哆嗦。
    原近夜忍著小腿的疼痛跑過去,聽到女人喃喃自語,“不,我不回去,等一會雨就停了。”
    他拽著女人的手往外走,女人死死抓著站牌不放手。
    “今天會有警視廳的長官過來,我要在這裏等他,”女人惶急地搖頭,固執地說,“等不到他我是不會回去的,再等一會就可以了,再等一會就可以了。”
    她的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每重複一遍就會多一分信念,如此堅信了三年。
    “你想看著小律生病嗎?”原近夜氣得大喊,臉上雨水肆意流淌,他甚至騰不出空抹一下。寺島律拉住他的手,小小的臉上滿是黯然。
    女人看了眼被雨澆透的兒子,緩緩搖了搖頭,臉上流下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你們回去吧,”她懇求地說,“你們帶小律回去,我再等一會。”
    “你要等的人是誰?警視正還是警視長?他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現在跟我們回去,我保證幫你找到寺島景。”
    女人呆呆地看著雨中的年輕人,他表情平靜語氣也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莫名堅定。
    路上沒什麽人,出租車開得很快,衝破雨幕一直往前跑。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糟糕的雨,糟糕的事,糟糕的心情。
    女人上車後就一言不發,緊緊抱住懷裏的紙殼,呆滯地看著窗外。
    弘樹回家了,澤田優子檢測出乳腺癌早期,他需要回家陪做手術的媽媽。
    柯南接到阿笠博士打來的電話,這才想起昨晚小蘭的警告。可惜博士說小蘭已經去他家看過了,發現“新一帶著柯南離開”後少見的沒有發脾氣,隻是“哦”了一聲就走了,似乎早就料到是這種情況。
    柯南寧願她打個電話罵自己一頓或者施展空手道砸個家具。
    原近夜感到小腿冰涼,昨晚崩裂後隨便纏了纏,現在傷口怕是發膿了,這種時候也沒法保持心平氣和。
    空氣中滿是壓抑的水汽,所有人都不說話。
    心情不好的時候,連綿的雨聲也能讓人心煩意亂。
    【叮!負麵情緒+2】
    係統顯示這是來自於琴酒的不滿。
    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麽瘋。原近夜扯扯嘴角,掃了眼係統,突然看到之前抽過的晴天符。
    “使用。”他在心裏說。
    傾盆的大雨幾乎在瞬間停止。
    烏雲很快散去,露出湛清的天光。
    陽光暖洋洋地照下來,霧蒙蒙的世界變得清晰,空氣中有看不見的水汽蒸騰。
    出太陽了。
    街上的人從傘下探出頭,驚訝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晴天。
    原近夜舒了口氣,心說這係統符咒還挺好用,多攢點就能呼風喚雨了。
    路過山口醫院時他停下來,買藥順便包紮傷口,現在的他已不需要石膏固定,小腿輕飄飄地很不適應。
    山口町,寺島宅。
    女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板上,旁邊的兒子為她擦去雨水。
    “去換衣服吧。”原近夜摸摸小律的頭,他與柯南已經換了幹淨衣服——剛才在路上買的。
    柯南想抽出女人護著的紙板,不曾想這個動作讓女人慌張起來,直到被兒子緊緊抱住才恢複了幾分神誌。
    說實話,原近夜很難將麵前的人與照片上的漂亮媽媽聯係起來。
    三年的折磨奪去了很多東西,現在的她頭發花白,神色憔悴,眼底淡青色,明明還不到三十五歲,卻有著四十五歲的麵容。
    女人清醒過來,拚命擦著胸前的紙板。薄薄的紙殼早已被雨水浸濕,濃黑的字體暈染開,依稀可見寫的是“求求你們,請幫我找回女兒”,最下麵是一行必有重謝的聯係方式,落款是寺島和子。
    她擦的是貼上去的照片,那是從班級合影上截出來的單人照,年幼的寺島景站在那裏,笑容拘謹,雙手抓著校服裙的邊角。
    寺島和子將紙板掛在脖子上,在警察署門前站了三年。
    那不止是尋人啟事,還是曆時三年的枷鎖。
    “你們是?”寺島和子此時已經回過神來,看向麵前的原近夜與柯南。
    一個殘疾人士一個小學生,這對組合怎麽看怎麽怪異。
    “我們是偵探,想要調查當年的事。”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原近夜與柯南決定實話實說。
    “偵探?”寺島和子似乎信了,惶急地站起來,“可我已經付不起錢了。”
    原近夜搖頭,“您不用擔心,小律已經付過了。”
    “小律?”寺島和子看了眼身邊的兒子,狐疑地問,“他能給你什麽?”
    “委托費總是夠的。”原近夜頓了頓,“很抱歉,但如果要找人,我們還需要當年的詳細資料。”
    寺島和子點頭,明顯對這一套流程很熟悉,“我明白,我去臥室拿東西。”
    寺島律起身跟過去,似乎一刻也不願離開她。
    柯南看著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她這麽輕易就相信了我們的身份,想必這三年應該請過很多偵探,隻是至今都沒有結果。”
    “整整三年都沒有喪失信念,寺島女士的執念不是一般的深。”原近夜點了點頭,“這會是個艱難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