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偵探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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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可能嘛。”毛利小五郎用鐵鍬甩著泥土,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你一定是想多了,這麽疑神疑鬼可當不了偵探。”
    他這麽說著,強行別過臉去,不看腳下的東西,隻是手中動作依舊。
    “是啊原先生,小秋可能是看到了老鼠,或者是蟑螂,一時興奮叫了出來。”小蘭臉色蒼白,勉強擠出微笑,緊緊攥著柯南的手。
    原近夜沒有說話,隻是站在屋簷下冷冷地看。
    寺島和子與寺島律默默站著,身體僵直地像是死人。
    洞口漸漸變大,泥土堆成小山,偶爾鏟斷一條蚯蚓,粉紅的半截身體咻地縮回泥土裏,留下一個花生米大小的窟窿眼。
    毛利小五郎停下手,不滿地抱怨,“可以了吧?連塊石頭都沒有嘛。”
    “就是什麽都沒有才奇怪,”柯南低聲說,“叔叔,繼續挖吧。”
    “臭小子,要你教我做事啊。”毛利小五郎看了眼慘白著臉的寺島和子,嘴裏嘟嘟囔囔,繼續用鐵鍬翻泥巴。
    上午剛下了雨,土地又潮又濕,一鏟子下去黏黏糊糊,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挖著挖著,手裏的感覺有些不對,他下意識低頭,看到了一堆黑乎乎的東西。
    “這什麽啊?”毛利小五郎疑惑地彎腰,伸手抓起一把泥土,仔細辨認這種不正常的顏色。幾乎是瞬間,他慘叫一聲,屁滾尿流地往後退去,“焦,焦屍!那是焦屍!”
    目暮警官很快趕到,迅速將現場保護起來。
    鑒識科人員帶來專業工具,井然有序地取出屍塊。
    一塊塊焦黑的骨頭被取出來,在特製塑料布上整齊擺放,逐漸拚湊出一個七歲的孩童身形。所有警員們都不自覺地移開目光。
    寺島和子神色悲愴,癱坐在泥土裏,撫摸那個黑色頭骨,嘴唇翕動不知道在說什麽。寺島律跪坐在她身邊,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咬破的嘴角緩慢流血。
    毛利小五郎蹲在地上幹嘔,雙手被洗得發白起皺,但依然覺得有種奇怪觸感揮之不去。他並不是害怕屍體,而是想起了昨晚吃的手抓醬牛肉。那種色澤,那種觸感……嘔……
    小蘭別過頭,緊緊捂住嘴巴,幾乎要哭出來。柯南抓著她的手,第一次覺得這麽難受,整顆心都要揪起來。
    盡管他們見過很多死人,但依然不忍看麵前的慘劇。
    最冷靜的反倒是原近夜與秋田犬,前者默默看著一切,後者懶散地趴在蘋果樹下,尾巴在身後一掃一掃。
    寺島和子經受不住打擊終於暈厥,被毛利父女送往附近醫院,留下原近夜等人看守現場。
    鑒識科打來電話匯報結果,證實那具焦屍的確是失蹤三年的寺島景。
    屍體燃燒並不充分,四肢脫落,腹腔大麵積焚毀,但內髒組織尚有保留,依然可以進行身份鑒定。
    聽到這個結果,寺島律並沒有什麽表示,默默看著那個黑色的洞。
    他姐姐的骨骸在那裏靜靜躺了三年。
    “終於結束了,”某個警員發出歎息,“整整三年啊。”
    “整整三年。”原近夜輕聲說。
    “我們需要查明真相,”柯南走到他身邊,“這是我們身為偵探的責任。”
    “真相?可以被揭開嗎?”原近夜有些嘲諷,“或許又是一個三年。你應該比我清楚,這麽久的案子很難找到證據。”
    柯南沉默不語,此時此刻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過去的十七年中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身為偵探的他信奉真相隻有一個,可是麵前的事告訴他,不,不可以,那個真相不能被人揭開。
    幕布之下,可能是慘烈的瘡痍,慘烈到所有人無法承受。
    院內寂靜下來,寺島律站在屋簷下,鑒識科人員忙忙碌碌,秋田犬吐出粉色的舌頭,白色的花從蘋果樹枝頭飄落……這些畫麵交織在一起,像是無聲的舊電影。
    天光依舊燦然,陽光暖暖地照下來,驅散不了心頭的寒意。
    “開始吧,三年前的案子。”
    “什麽?”
    “不是要揭露真相麽?”
    原近夜搖著輪椅往外走,碾過泥土與飄落的蘋果花。
    “偵探的責任,嗬。”他發出意味不明的冷笑,不知是嘲諷還是自嘲。
    夕陽西下,暮靄紅隘,天邊呈現重疊的橘色。
    路邊野草茂盛,偶爾有小花閃過,蝴蝶翩然而落。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輪椅在灰色水泥路上行過,發出“骨碌碌”的聲響。
    “三戶樹的確不是凶手。寺島景在22號失蹤,那時候他一直待在出租屋,23號上午自殺,沒有機會焚屍掩埋。”
    “是的,除非他有同夥,但這又不合常理。一來他為人孤僻,並沒有朋友,二來他已決意自殺,沒有必要做這種事。”
    原近夜低頭揪了一株狗尾草,體會芒刺紮手心的感覺,“如果是陌生人作案,他沒有機會將屍體搬進來,也沒有時間挖坑埋藏。”
    “對,”柯南點頭,“把屍體埋在狗窩下,旁人難以發現,就算有特殊氣味,由於狗的緣故也不會讓人起疑心。”
    原近夜在高高的台階路停下,望著下方堆疊的火柴盒。灰色的小房子安靜如野獸,張著大嘴準備吞噬獵物。
    “三年前這裏並不荒廢,周圍有很多居民,如果凶手想要掩埋屍體,第一個難關就是如何避人耳目。”
    柯南低聲說,“所以這個人要對寺島家有一定了解,知道他們不在家的時間,還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現而不受懷疑。”
    原近夜冷笑,將揉碎的狗尾草丟下台階,“甚至單獨進出都不用懼怕小秋泄露行蹤。”
    “是的,”柯南頓了頓,“它並不是不咬生人,隻是我們第一次來時有寺島律陪伴,它聞到了小主人的氣味才那麽安靜,目暮警官他們單獨來時它都在盡職盡責吠叫。”
    “寺島家沒有可以往來的親朋好友,除了聞到三位主人的氣息它不會叫之外,還有一個人的到來它也不會叫。”原近夜冰藍色的眼裏透出冷意。
    他冷酷地說下去,“這個人熟知一切,知道寺島和子不會搬家,或者慫恿寺島和子不要搬家,就這樣安然無事地生活了三年。畢竟不會有人想到,寺島景的屍體就埋在她的家中。”
    柯南沒有說話,隻覺得寒意在心底蔓延,夕陽的柔光都溫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