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同獻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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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牧坐等在堂上,時不時地呷幾口茶水,目光飄到鍾金兒身上的時候,不由地頓了一頓,不得不說,這漠南第一美女確實是傾國傾城。雖說她此時一身的男子裝扮,但肌膚如雪,眉黛春山,說不盡千種的嫵媚,道不出萬般的風情。
    沈牧定了定時,艱難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心中暗道:這世間的情事確實神奇。自從一親芳澤,與唐幼卿行了魚水之歡後,自己就有些貪戀美色浴火難澆,用後世的話說就是‘精蟲入腦’。
    不多時,一位身著孔雀補子常服、頭戴雙翅紗帽,滿臉皺紋的老者,墊步擰腰,緩步走上堂來。老者身後卻跟著一位身著藏青色錦布華服,手拿拂塵的太監。
    沈牧心知此老者正是那宣大總督王崇古,卻不識得那位公公,倒也不敢但慢。他上前俯身見禮道:“沈牧拜見王老大人,拜見這位公公。”
    王崇古看了一眼沈牧,朗聲說道:“你就是沈牧?竟如此年輕,你在軍中的威名,老夫也略有耳聞,真乃是英雄出少年呀。”
    沈牧端端正正行了一禮,說道:“王老大人過獎,小子愧不敢當。”
    王崇古微微點了點頭,“好好......沈牧,時間緊迫,你我稍後寒暄......”他轉頭看向身旁的那位公公,繼續說到:“黃公公,傳旨吧......”
    那位姓黃的公公,從一個紫色錦袋中,抽出一軸玄黃色的錦卷,雙手畢恭畢敬地平局到胸前,轉過身來,陰陽怪氣地說道:“沈牧,你一個威遠衛小小的把總,竟然能讓萬歲爺下旨召見,也算大明朝獨一份的人物了。跪下接旨吧......”
    沈牧見這公公要宣讀皇帝聖旨,便推金山倒玉柱跪在了地上,俯首道:“下臣沈牧,接旨......”
    “嗯?你是何人,為何不跪拜接旨?”
    沈牧暗道,糟了,自己一時慌亂竟然忘了身後還站著鍾金兒,她不是大明的臣民,更不懂這跪拜接旨的規矩。他隻好跪了起來,扭身對鍾金兒說道:“趕緊跪地接旨呀!”慌亂之下,伸手便去拉鍾金兒的白皙玉手,一觸之下,細膩冰涼。
    鍾金兒小手被沈牧一碰,如同觸電般一顫,全身癱軟便跪倒在了地上。
    黃公公見鍾金兒表情呆滯,以為她是驚恐所致,暗道:邊陲野民,一道聖旨就被嚇成這樣。
    隨後,黃少雄黃公公便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西北戰局危如累卵,全賴邊軍舍身用命,不負皇恩。朕雖身居大內,但時常憂心軍務,又心係邊關軍民。為詳悉邊關戰事,特詔宣大總督王崇古、大同鎮巡撫方逢時,威遠衛把總沈牧進京麵聖,以解朕憂。欽此......”
    王崇古見沈牧依舊跪在地上,不敢妄動,便輕咳了一聲,提醒道:“沈牧,我和方大人早已接了旨,你也速速接旨吧。”
    沈牧這才三呼萬歲,上前接了旨,說道:“有勞黃公公,有勞王大人。”
    “王大人,沈把總,聖旨宣讀已畢。老奴就先行回驛站了,你二人要盡快安排進京麵聖事宜才好,別讓萬歲爺久等了”
    說完,又寒暄了幾句,黃公公便轉身告辭,離開了總督府邸。
    目送離去的黃公公,王崇古意味深長的說道:“沈牧,此行危機重重,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呀!”
    沈牧雙眉一皺,問道:“王老大人,此話何意?”
    王崇古看著沈牧,說道:“稍等片刻,方大人、馬大人也快到了,等他們到了,我們須共同謀劃一番。”
    沈牧後世的記憶裏,王崇古和方逢時是互市的堅定擁護者和執行者,想來也無需隱晦,盡力協助便是。
    不多時,堂外便走來兩人,一人身著孔雀補子官袍,麵皮白淨;一人身著猛虎補子,龍行虎步,氣勢非凡。
    此二人,走在前邊的文官就是王崇古口中的巡撫方逢時,而走在後邊的武官則是於沈牧有提拔之恩的大同總兵馬芳。
    眾人見了禮,落座已定。王崇古率先開口:“沈牧,你敵軍中說服韃靼王孫的事,我們已經盡皆知曉。依你看,此次俺答乞開互市,有幾分真誠實意,不會隻是緩兵之計吧?”
    這位王老大人果然是心思縝密,沈牧放心不少,便說道:“王老大人,俺答雖是實心開市,但韃靼內部也並不是鐵板一塊,帳下的驕兵悍將,難保證不生事端。即使是那俺答,也並非是一心乞和的良善之輩。故此,大同鎮及各衛所,萬萬不可鬆懈。”
    總兵馬芳神色嚴肅,點頭說道:“沈牧此言極是,和議開市之前,大同鎮必有大戰。”方逢時也不住的點頭。
    沈牧又說道:“不僅僅是大同鎮,隻怕大戰起始,連宣府鎮各衛都要做好防備,以防敵軍避實就虛。”
    王崇古神色卻沉了下來,聲音冷到了極點:“咳,我大明朝政疲敝,軍備廢弛,宣大兩鎮左支右絀,實是難以為繼。”
    方逢時、馬芳二人神色也暗淡了下來,憂心忡忡,有些不知所措。
    沈牧不明所以,忙問道:“王老大人,末將在威遠,數次與韃靼廝殺,我大明將卒,不敢說天下無敵,也算得上兵強馬壯,王老大人何出此言?”
    方逢時哀歎一聲,說道:“沈牧,你有所不知,宣大是防備河套諸部的重鎮,朝廷每年會撥付近一百萬兩白銀,用於軍餉、糧草、城防、器械。但近幾年,財政吃緊,國庫虧空,東南沿海又倭患不斷,西北的邊患也有愈演愈烈之勢,再加上官吏腐敗貪汙無度,實際用於宣大的軍費逐年減少。王大人隻能有所取舍,宣府每年撥付的軍費遠少於大同。城防失修,糧草不足,兵不滿編,一旦被韃靼識破了其中虛實,後果不堪設想。”
    宣大兩鎮,大同是守備河套諸部的最前站,這樣的取舍無可指摘。沈牧沒想到是的,情況竟然已經嚴峻到如此地步。
    “為今之計,隻能將未來的主戰場盡量擋在大同鎮以西,宣府的漏洞萬萬不可直麵韃靼的衝擊。方大人、馬總兵,韃靼很可能會在使團入京隻是發動攻略。我們要提高十二分的當心,守住每一處關隘。”
    沈牧暗中瞥了鍾金兒一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雖然在後世中華為一體,但此時,這樣的軍機絕密,被鍾金兒聽去,沈牧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四人對可能到來的決戰,進行了一番精心的布置,直到夜深人靜,才各自離去。沈牧騎了墨雲驚雷獸,帶著鍾金兒心急火燎地直奔驛站而去。他知道,幼卿就在驛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