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亡國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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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毛新春和小梅來到柳全福家。得知全福去世並且已經下葬,二人很是埋怨,胡氏哭著向他們解釋了原因。
    毛新春和小梅要去墳地看看兄弟,紮根、龔氏、春桃、金花就和他們一塊去了。來到柳全福的墳前,柳紮根放了一掛鞭炮,毛新春點了幾遝黃表紙,小梅她們幾個跪在墳前哀哀痛哭。
    哭了一會兒,春桃就勸小梅和龔氏別再哭了,毛新春也勸說她們,二人總算收起了眼淚。
    春桃和金花把姑姑和母親攙扶起來,他們就一起回家。
    回到家中,胡氏已經做好了早飯。吃過早飯,胡氏、龔氏、春桃、金花抱著小柳鶯和毛新春夫婦一塊去了毛窪,柳紮根?著一隻紙籃子去了龔橋。
    途徑沙河鎮的時候,柳紮根買了二斤大肉和一壇酒。
    來到外祖父家的大門口,柳紮根看到大門緊閉,他就喊了幾聲。
    “你是誰啊?”院子裏傳出一位老人的聲音。
    柳紮根聽出是外祖父的聲音,就大聲說:“姥爺,你過來給我開開門吧,我是紮根啊!”
    龔海深過來打開了大門。看見了外祖父,柳紮根就跪在他的麵前放聲大哭,向他報告父親慘死的噩耗。龔海深大驚,“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就這年輕輕的就死了。紮根,你先去堂屋吧,我把大門鎖上也過去。”
    然後,他衝著東屋嚷道:“他娘,你出來吧,紮根來了。”
    柳紮根拎著籃子來到院子裏,看見從東屋走出來一位彎腰駝背、滿頭銀發的老太婆。
    “紮根,你咋這時候來了?你一家人都好吧?”老太婆說道。
    老太婆抬起了頭,紮根發現她的臉上塗滿了鍋底灰,看起來有些嚇人。
    柳紮根哭道:“姥姥,俺爹死了,俺奶奶讓我來跟你們說說。”
    馬氏一聽,立刻癱倒在地上,大哭道:“全福,我的好乖乖,你年輕輕的咋就死了?教我這個老不死的替你死不中嗎?”
    柳紮根走上前去攙起馬氏,“姥姥,你別哭了,當心自己的身子。”
    龔海深走了過來,“別哭了,你去洗洗臉吧,我先去堂屋跟外孫說話。”
    馬氏抽泣著去洗臉,紮根隨龔海深走進堂屋。
    二人坐下後,龔海深就問:“那兩個日本兵因為啥把你爹打死啊?”
    “我也不知道因為啥。有人看見兩個日本兵在他後邊攆,一個人跺他一腳,另一個人用刺刀把他紮死了!”
    龔海深老淚縱橫,“現在就是日本人的天下,找誰說理去啊?我去找找你兩個舅舅,讓他們去你家看看。日本兵看見女人就抓,你兩個妗子就不去了。”
    “姥爺,都不用去了,俺爹昨兒個就殯了。”
    龔海深很是驚訝,“咋這樣啊?再急也得當個事辦啊!”
    “姥爺,俺奶奶說了,俺爹死了,現在這個世道,眼前隻能顧活人不顧死人了。”柳紮根流著淚說,“俺奶奶說親戚家都不通知了,免得辦事那天萬一日本兵來了再出啥事!”
    龔海深老漢抹了一把眼淚,“別的親戚家不通知就算了,咱這頂門子親戚該說一聲啊!”
    “俺奶奶說失禮的地方就讓親戚都多包涵一些吧。等日本人走了,親戚家該來往還來往,還是刀割不斷的親戚!”
    馬氏顫巍巍地走了進來,“紮根,你爹啥時候死的啊?”
    “他初七那天死的。”
    馬氏又不解地問:“今兒都十二了,你咋才來說啊?準備啥時候辦事啊?”
    紮根起身去攙外祖母,又扶她坐到一把小椅子上,“昨兒個就把俺爹殯了,俺奶奶教我今兒個來謝孝。”
    “這到底是咋回事啊?還有這樣辦事的嗎?”馬氏哭著說。
    “親家母這樣辦事也不錯,她害怕辦事的時候日本人去了再出啥事。”龔海深說道。
    “你爹是得了啥病啊?”馬氏問柳紮根,“今年年下他跟你娘一塊來走親戚,他不是還好好的嘛!”
    紮根抹了一把鼻涕,“俺爹是初七那一天在周家口被日本人打死的,當時俺家裏人都不知道。都過去兩天了,以前在煙館裏燒茶的李叔走那兒過,他認出來是俺爹。他知道俺家是柳家灣的,就坐船過來了。找到俺家,家裏沒有人。他就去俺前邊那一家見了俺大雷大伯,跟他說了這個事。俺大伯趕緊就去毛窪俺姑家找俺,正好遇見俺奶奶帶著金花在地裏剜薺菜。俺一家就回去了,連俺姑跟俺姑父都沒有讓他們知道。我跟幾個大伯連夜把俺爹拉回來,俺黃剛哥去鎮上定了一個棺材。昨兒上午給俺爹入殮,下午就出殯了。”
    “唉,”馬氏又哭了起來,“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偏偏遇上這個世道。老天爺,你咋不打雷把那些害人的畜生都劈死啊?”
    三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馬氏就把兩個兒媳婦喊了出來。當她們得知姐夫慘死的消息也很悲傷。
    由於全福的兩個舅舅帶著幾個兒子到七八裏外的地裏幹活去了,鄭白妮妯娌倆和幾個女孩都不敢出門,龔海深就領著柳紮根去墳地燒了紙。
    當他們回來的時候,馬氏和兩個兒媳婦已經做好了午飯。
    午飯後,柳紮根沒有在外祖父家久留。辭別親人,他就返回了家中。收拾幾樣東西,紮根就去了毛新春家。
    兩天後,龔海深的兩個兒子到毛新春家看望了胡氏和龔氏。
    很快就到了四月,收了豌豆後又收大麥,接著就該收小麥了。秋忙麥忙,繡女下床。那些去親戚家避難的女人大多都回到了家中。
    三雷和招娣本不想讓三個兒媳婦和兩個女兒回來,無奈他們家種了二十多畝地的小麥,還要種秋,單靠他們幾個是忙不過來的,所以隻得把她們都接了回來。
    幾天過去了,也沒有見到日本人的影子,大家的膽子慢慢大了起來,女人們也不再往自己臉上抹鍋底灰了。
    這天下午,大雷、黃剛、黃強、黃剛媳婦、黃強媳婦幾個人正在地裏割麥,忽然聽到南邊有人喊:“大雷叔,你帶的水還有沒有了?我渴了,跟你找點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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