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此心已許終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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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金花一家三口回到前趙村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夫妻倆把帶回來的那些東西放進屋裏,他們就帶著小毛去了前院。
    正在院子裏玩耍的大毛兄妹看見了父母就向他們跑了過來。
    小香埋怨道:“不跟俺倆說,你倆就帶著小毛走親戚去了,還走了這麽長時間!”
    金花一把抱起女兒,“你太姥想多留俺幾天,要不是我非得回來,今兒個還回來不上哩!”
    大毛氣鼓鼓地問:“你倆為啥不帶我跟俺妹啊?”
    保柱笑著說:“下一回再去,一定帶上你倆。”
    金花的婆婆從灶屋走了出來,“你們幾口回來了,表嬸子他們都好吧?”
    “他們都好。俺嫂子還讓我給你捎回來兩雙鞋。”金花笑道。
    “那感情好。他妗子還想著我這個老婆子哩。你們餓了吧?饅頭蒸好了,你們洗洗手吧,我馬上端到堂屋。”
    “娘,俺爹跟拴柱去河邊了?”保柱問道。
    “去河邊了。去好一陣子了,也該回來了。”
    他們正說著,孫河和拴柱走進了院子。
    “爹,你回來了?”金花笑著問。
    “回來了。你們咋不在西鄉多住幾天啊?”
    “該見的人也見了,該說的話也說了。咱家裏還有活,俺就回來了。”金花答道。
    又說了幾句,他們就去堂屋吃飯。
    金花的婆婆蒸了一大饃簍窩窩頭,旁邊放了一小碗醬豆,金花和婆婆端來幾碗開水,一家人就坐在飯桌旁吃飯。
    “你們還不知道吧?你們去西鄉的第三天,來福媳婦上吊了!”
    金花和保柱聽了都非常吃驚。
    “娘,小煥為啥上吊啊?”金花連忙問道。
    “肯定是來福哥又打她了吧?”保柱說道。
    拴柱看了看保柱,“有人說是因為俺嫂子......”
    母親立刻打斷了他的話,“你這個孩子,真不會說話,咋會是因為你嫂子啊?”
    金花越聽越糊塗,“娘,小煥到底是為了啥事啊?”
    “她又跑出去了,你來福哥就出來找她。有人說看見她沿著村西頭那一條路往北邊去了,攆了四五裏路,來福追上她,把她拉回來了。回到家可能打她了,夜裏她就上吊了。來福睡得死,他看見的時候,他媳婦周身都硬了。”
    金花流下了眼淚,“這個傻閨女咋會這樣啊?她這幾年不就隻在村裏亂跑嘛。”
    “有人說小煥去你家找你,看見大門鎖上了。她問胡同東邊的天亮嬸子你去哪兒了,天亮嬸子說你回娘家了,小煥就跑了。”拴柱小聲說道。
    孫河咳嗽了一聲,“好了,不說這個事了,都趕緊吃飯吧。”
    晚飯後,金花向婆婆問明了小煥埋在了哪兒。第二天上午,她到小煥的墳前哭了一場。
    金花一家走的第三天,胡氏就對春桃說:“孫子媳婦,趁這幾天不忙,你把你妹子拿來的那些布料裁一下子吧。”
    “奶奶,這個事我想著哩。不過這樣好的布料我可不敢下手,要是把布裁壞了就不美氣了。這兩天我去村東頭找賴祥家的大兒媳婦,這個小媳婦的娘家爹是個老裁縫,她的手藝是跟她爹學的。她的手巧,等她來了,連這幾個孩子的布料我也讓她裁一下。”
    “她的手巧,你的手不巧啊?”胡氏笑著問。
    春桃笑了,“人家是高手,我就是個半半竅,比著她我就差遠了。”
    “你也不是半半竅,我看你就是懶。反正我是幹不了這個活了,我就等著穿新衣裳!”
    “放心吧,奶奶,等她把布裁好,我先把你的衣裳做出來,讓你穿上高興高興!”
    幾天後的一個午後,春桃把賴祥家的大兒媳婦請到了家裏,讓她把那幾塊布料裁一下。這個小媳婦把胡氏他們幾個的尺寸量好以後,很麻利地就把幾塊布料裁好了。
    第二天上午,金花把一套縫好的新衣服交給胡氏,“奶奶,你穿上試試吧,看看哪個地方不合適,我再給你改。”
    胡氏高興地接過新衣服,“不用試了。你以前給我做的就中,這一回也肯定差不了。馬上我把這身衣裳放到箱子裏頭,等我老的時候再穿。俺孫女給我買的布料,俺孫子媳婦給我做的衣裳,我就是現在死了也值了。”
    春桃笑著說:“奶奶,你可不能現在死了,我還指望著等將來柳慶成了家有了小孩,咱倆一替一天給他抱孩子哩!”
    胡氏用手輕輕撫摸著那套新衣服,“中,你這個小媳婦的小算盤打得倒是不賴啊!到那個時候,我都快一百歲了,連路都走不成了,你還指望我給你抱孫子哩。門都沒有!”
    祖孫二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十多天後的一個黃昏,柳紮根從趙蘭埠口買鹽回到家中。
    紮根把一包鹽放進灶屋的鹽罐子裏,然後對正在和麵的春桃說:“我從趙蘭埠口回來的時候,遇見趙六了。他說今兒早上蘭豐在家裏上吊了。”
    春桃抬起了頭,“好好地,他咋會上吊啊?”
    “我聽趙六說,十來多天前,蘭豐找他幫忙把他那兩間破房子屋裏屋外都拾掇了一下,把堂屋的中堂畫也換了。活幹完了,蘭豐請他喝酒,還說再等幾天,請他喝喜酒。第二天,蘭豐就挑著貨郎擔出門了。昨兒下午,蘭豐回來了,又喊趙六去他家喝酒。沒喝幾盅,蘭豐就哭起來了,趙六問他為啥,他也不說。過了一會兒,他不哭了,還跟趙六說今兒早上請趙六上街吃包子。底下就連喝幾盅,他還勸趙六喝。倆人一共喝了二斤,趙六不讓再喝了。”
    “這樣看,昨兒個他就打算好了。”
    柳紮根點點頭,“趙六當時也不放心,燒了兩碗茶。看著蘭豐喝了一碗,蘭豐笑著說他沒事,趙六就回家了。今兒早上,趙六等著蘭豐喊他一塊上街吃包子。等了一陣子,蘭豐還沒有去,趙六就去找他。蘭豐家的大門沒有閂,趙六進去推開堂屋門,看見蘭豐在梁上掛著,人早就不中了。”
    “人埋沒有啊?”春桃問道。
    “蘭豐沒有成家,他族裏幾個人一商量,用他箱子裏的錢買了一副棺材,今兒上午就把他埋了。”
    “他是不是去東鄉找那個閨女,又被那兒的人打了?”
    柳紮根搖了搖頭,“這個誰知道啊?”
    他們哪裏知道,蘭豐滿懷希望地帶著錢來到離前趙村不遠的那個鎮上,在匡敏的幫助下,他於兩天後見到了孫海。當他把來意告訴孫海,老漢卻跟他說了小煥已懸梁自盡的消息。聽聞噩耗,蘭豐失聲慟哭。
    在孫海老漢的勸慰下,過了一會兒,蘭豐不再哭泣。他定了定神,拿出兩張兩百元的鈔票,請他轉交給金花,拜托金花每年去小煥的墳前燒些紙。
    蘭豐在那家幹店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他把貨郎擔丟在幹店,乘船返回了趙蘭埠口。
    春桃歎了一口氣,“這個小夥子太可惜了!”
    柳紮根點點頭,“幸虧金花嫁了個好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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