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巷中激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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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凝聚精神,真氣勃發,那“大哥”終於解除了腦中的壓迫,大喊一聲。
其他七名“血字”的正式成員很快也從精神力壓迫中緩過神來,但這也是他因為們均在真氣的修行上以接近了丹海初結真正練氣士的境界,加之意誌精神在艱苦的鍛煉中變得強悍,至於其他的十幾名外圍成員,自然不可能做到了。
柏秋寒的精神力壓迫,雖然沒有識劍那般對普通人的險惡殺傷力,但也足以傷及他們的靈魂,這些人已然沒有了之前囂張,心中隻有恐懼,不要說對柏秋寒動手了,可能他們下半輩子,也隻能生活在無限的恐懼之中——靈魂已經在壓迫下部分崩壞的他們,用科學的說法來說,就已經是精神疾病患者了。
這巷子實在有些狹窄,雖然能防止柏秋寒逃走,但是八名黑衣男子卻不能同時向柏秋寒發動進攻,甚至於那些因為恐懼而不住後退、連手中凶器都掉落在地的小混混們,更成為了人形路障,讓不好展開的攻勢變得更加不好展開了。
但“血字”的正式成員畢竟是經過訓練的,不會像普通黑社會那般打架一擁而上,沒有人數優勢又一哄而散,八人之中,當然是與柏秋寒同為丹海初結境界的“大哥”為主力,而柏秋寒周身還有三名快要修出丹海的黑衣男子協同圍攻。
麵對這種情況,柏秋寒的表情才終於有些凝重,早上才和馬若芸打了一架,他現在左手的活動都還有些受限,丹海內的真氣與周身氣血也不是最佳狀態,麵對四人的同同時攻擊,柏秋寒背靠著強牆壁,精神力散發開來,監視著這幾人的一舉一動。
那“大哥”不知道為什麽那些外圍打手都帶著恐懼的表情後退,但大約也猜到了是柏秋寒的手段,他心中驚恐,下定了要速戰速決、讓柏秋寒沒機會再進行這樣的攻擊的決心。
所以柏秋寒就覺得,比起昨天,那“大哥”的攻擊更顯急躁了一些。
“這就是信息量的重要性嗎?”
因為未知,所以可怕!
之所以急躁,不過是柏秋寒的攻擊方式已經超越了他們的理解罷了。
四個黑衣男子拔出了砍刀,刀刀砍向柏秋寒的要害,柏秋寒現在手無寸鐵,也沒有以一敵四還能空手入白刃的信心,於是他貼著牆壁一溜,便離開了刀影籠罩的範圍。
然而柏秋寒還沒有站穩,另外的四名黑衣男子中,就有兩人好像早就知道一般,兩刀分從左右向他砍來,柏秋寒以精神力感知到了,於是早就做好準備,在真氣的流轉與氣血的聚集下變得有些發燙的雙手,穩穩地抓住了兩名黑衣男子持刀的手腕,然後狠狠一扭。
兩把砍刀失了準頭,重重磕在牆壁之上,迸濺出星星火花,饒是這些黑衣男子都經過訓練和修行,這樣的反作用力還是讓他們的慣用手一陣酸麻,柏秋寒突發兩拳,將兩人打飛出去,即便他故意避開了要害,這兩人還是斷掉了好幾根肋骨,疼痛雖然沒有讓他們暈過去,但是肺遭到壓縮,不要說戰鬥,就是呼吸也困難。
上來就擊倒兩人,柏秋寒並沒有感覺到輕鬆,左手在發力之後,肘部的傷處更加疼痛了,就算他再能忍受,腫脹和淤血也限製了左手的活動程度,還沒等柏秋寒調息,反應過來的黑衣男子們就又是幾刀向他砍來。
麵對幾人的齊攻,其中還有“大哥”這樣的正式練氣士,柏秋寒不敢硬接,他貼著牆壁疾退,不過這時他才猛然發現,身後竟有幾個因為恐懼而動彈不得的外圍成員。
其實以柏秋寒的精神力水平,不可能沒有發現身後的阻礙,但是剛才的戰鬥,使他不得不集中絕大部分注意力,以至於到了這種情況下,才發現自己的失策。
練氣士畢竟隻是更強大的人,而不是怪物,也必須要遵守基本的法則,柏秋寒急退之下,沒有辦法收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與幾名打手的身體撞在一起。“大哥”見狀,毫不遲疑地把手中的刀向著柏秋寒扔了過去,柏秋寒此刻因受力而呈半蹲距狀態,是無論如何沒辦法閃過這一刀的。看著那鋒利的刀鋒在視野中不斷地變大,柏秋寒下意識地抓住了被他撞倒的一名打手的身體,擋在了前麵。
丹海初結的練氣士力量已經很大,全力一擊,擊碎厚重的石板都沒有什麽問題,這“大哥”雖然修為不深,但是飛來一刀也深深刺入了那打手的胸膛,幾乎刺穿了過去。
柏秋寒並沒有真的聽過刀鋒刺穿人的身體是怎樣的聲音,但直到猩紅的鮮血噴滿了他的臉頰,他才反應過來,此刻他的行為,同樣是在剝奪他人的生命,他所做的事情,好像和麵前這些人,並沒有什麽差別。
傷者的慘叫如此清晰,臉上那帶著鐵鏽味的液體讓人感到惡心,看著沾滿鮮血的雙手,柏秋寒感到一陣陌生,甚至為什麽他會在這裏,會在這裏做著這樣的事情,也讓他產生了疑問。
柏秋寒顫抖著,視線中的鮮紅、耳際的風聲好像都變得模糊了,就連那幾名黑衣男子再次向他靠近,他也沒有發現。
六名黑衣男子並不知道為什麽柏秋寒會在戰鬥中發呆,但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幾把砍刀同時向柏秋寒斬去。
柏秋寒的精神力仍處於外放狀態,感知到了危險,他的身體下意識地動了起來,不過沒有協調性,躲閃的動作自然遲緩而僵硬,雖然避開了要害,但是背後還是被三把砍刀帶出了傷口,而“大哥”那一刀砍得最深,幾乎都要見到骨頭了。
疼痛的刺激讓柏秋寒終於清醒了過來,傷口的疼痛,說實話並不能與曾經黑袍人幫他煉體時的疼痛相比,但是與死亡擦肩而過,卻讓柏秋寒額頭上滿是冷汗。
“明明沒有覺悟……”
柏秋寒自知並沒有做好殺人或者傷人的準備,但是他也絕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戰鬥中因為鮮血的味道而呆滯,險些命懸一線。
“他在幹什麽?”那“大哥”也沒想到這次攻擊竟然會讓柏秋寒受傷,他自知修為不如柏秋寒,本來隻是想以人數優勢拖垮這個青年,卻沒有想到會發展成這個局麵。
“小心點,他可能又要用那種奇怪的攻擊方式了。”那“大哥”隻能想到這個結論,不由出聲提醒著同伴。
柏秋寒扶著牆壁站了起來,沒有看著眼前的敵人,眼光忽明忽暗,他終於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產生這樣的遲疑了,因為……
恐懼的情緒,第一次如此的清晰,也是第一次,發作的間隔如此之短。
有生以來,柏秋寒首次看見了恐懼的本源,那是在識海之上的黑暗陰影,遮住了《煉法真訣》的光點,不斷侵蝕著他的識海。
然後,在那陰影中,他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你知道的吧,你可以殺死他們的,你可以做到的,但是現在你做不到,為什麽呢?”
“有我在啊?我是誰呢?我就是你啊!恐懼的你,對未知感到恐懼的你,對未來感到迷茫的你,不想繼續前進的你!”
柏秋寒隻覺頭痛欲裂,隨著恐懼不斷侵蝕識海,好像意識也開始淡薄了起來。
“我一開始就覺得,你不是憑空出現的,也不是沒有情緒的,不然不會在我突破的時候、情緒出現破綻的時候、接觸練氣士的世界和知識的時候出來!”
柏秋寒也顧不得現在是在戰鬥之中,如果被恐懼所吞噬,恐怕他修煉出來的識海就會化作虛無,會不會變成白癡他不知道,至少他的修為應該是廢了,而且……與黑袍人的一切聯係,可能也會就此消失。
“我就是你啊,從你出生下來就存在,就在你的靈魂之中,你的精神力越強大,我就越強大,要怪你就怪你啊,本來最開始隻是想讓你打消一切修煉的念頭的呢,不過誰叫你居然真的成了練氣士,現在可就不是這麽簡單了!”陰影中的聲音陰惻惻地說著。
“你是我?開什麽玩笑啊!我就在這裏,你不想讓我成為練氣士,那我就偏偏要當,你想斬斷我的羈絆,我就偏不讓!”柏秋寒開始憤怒起來,如果就是這恐懼壓抑了他的本心,那他沒有理由不憤怒。
“那你又能怎麽樣呢?我就在這裏,你沒有辦法消滅我,但我……隨時可以消滅你啊!”
“……”
“試著接受我,試著擁抱死亡,不會有痛苦,也不會有牽絆,你反正總是孤單一人,不去思考,也就不會辛苦了。”那聲音好像催眠似的,明明說出的話語如此荒誕不經,但是柏秋寒卻真的想要沉迷進去,陷入無邊的黑暗,陷入無法思考的深淵。
“孤單嗎?”
柏秋寒陡然驚覺。
“人活著,就不會再孤單一人,隻要還在思考,就有思考的意義。”
柏秋寒想起了,想起了寒風中將自己的抱起的身影,想起了井底的黑衣,想起了那第一個說要和他成為能夠互相信任的朋友的美麗人兒。
“所以我不會放棄的。”柏秋寒是在對那恐懼說,又好像是在對自己說,“就算我一直被你壓抑本心,我也絕對不會輸給你,不管你是什麽東西!”
“是嗎,那你就試試啊,把你麵前的人全殺了啊,你做不到吧?你做不到吧!”那聲音顯得幸災樂禍,“你沒有意識的幼兒時期,你懵懵懂懂的兒童時期,你思想尚未成熟的少年時期,我一直都在這裏,影響著你,你又怎麽擊敗我?又怎能擊敗我呢!”
“是的,現在的我做不到!”麵對那聲音的嘲諷,柏秋寒很坦誠地承認了,“所以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解決,然後找到我的路,找到它究竟在哪裏!”
……
“那你就試試吧,你會後悔的!”
好像過了很久,那聲音才又一次出現,不過再也不複之前的囂張與詭秘。
而柏秋寒也發現,那侵蝕自己識海的恐懼,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消失了——不過因此,他識海中海量的精神力已經消失了接近一半。
但相比於過往,現出本源的恐懼卻總有一種虎頭蛇尾之感,它好像並沒有積聚足夠的力量,卻如此頻繁的發作,究竟是因為柏秋寒離練氣士的世界越來越近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呢?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識海翻湧,柏秋寒終於又能掌控自己的身體。
他感覺和那聲音的對話持續了很久,但是實際上,也就隻是一兩秒的時間,那幾名黑衣人正防範柏秋寒使用那種怪異的隔空傷人招式,也並沒有趁著這一兩秒的時間拿下柏秋寒。
於是,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柏秋寒的精神力壓迫已經停止,而那些已經被恐懼控製的打手,也顧不了什麽幫規嚴酷,紛紛頭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不用殺死他們!”柏秋寒對自己說到,“如果麵對這種級別的對手都不能控製自己的話,就沒有必要繼續走下去了。”
那六名黑衣男子不知何時已經對上了柏秋寒的眼睛,然後他們的思緒在一瞬間消失了,那是比之前更劇烈的頭痛,饒是已經做好了防備,但是識劍的攻擊,卻不是這些連精神力境界為何物都不知道的家夥能防住的了。
那“大哥”修為畢竟較高,思緒消失也隻是一瞬間,但是已經晚了,柏秋寒一拳已經打在了一名黑衣男子臉上,那名黑衣男子強忍著沒有發出慘叫,但是這個身體已經倒飛出去,麵部的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加之耳膜也被震破,雖然還不至於暈倒,但是平衡感覺的喪失,讓這個訓練有素的黑衣男子也隻能倒在地上,無力再戰。
“好小子!”
那“大哥”已經反應過來,舉刀就向柏秋寒砍去,但是柏秋寒左手上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握著一把從地上撿起的砍刀,反手就迎上那“大哥”的刀鋒。
刀刃與刀刃的碰撞,迸濺出星星火花,那“大哥”隻感覺右手一麻,砍刀差點脫手飛出,他這才明白,昨天如果不是柏秋寒的真氣已經被之前的戰鬥消耗大半,可能他在這個青年手下也走不了幾招。
柏秋寒左肘的傷處因為這一次對拚又開始疼痛起來,他皺了皺眉,卻沒有因為疼痛而停止自己的動作,借著和“大哥”交手的反衝,他順勢撤步,又是一拳打在一名黑衣男子小腹上。中拳的黑衣男子終於因為疼痛而清醒了過來,雖然小腹的劇痛已經快要奪走他的意識,但他還是凝聚起最後的力量,向柏秋寒轟了過去。
這黑衣男子的拚死一拳,終於還是將柏秋寒擊退了半步,打完這一拳之後,那名黑風衣便似完全虛脫一樣,軟軟地倒在了地上,但他拖延的這一兩秒時間,還是讓其他人回過神來。
那“大哥”怒極,也不顧要留存力量,真氣全力勃發,將他的力量和速度提升到了極限,狠狠一刀向柏秋寒當頭斬去,其他三名黑衣男子也是配合極佳,不用“大哥”發號施令,也同時從各個方向向柏秋寒發起攻擊。
柏秋寒自然不會輕掠其鋒,將砍刀交到右手,擋下了對於他來說威脅最大的“大哥”的攻擊,隨即身形一縮,躲過了另外三刀,趁著幾名黑衣男子收勢不及,又一拳打在一人的下頜上。
受此重擊,黑衣男子下頜骨發出了顫抖的呻吟,口中鮮血連著牙齒一起噴了出來,身體也不受控製地摔向一旁。
“大哥”心中苦澀,二十幾個人的合圍,現在竟隻有三人還能保持戰鬥力,他心知憑自己這些人,已經是不可能拿下柏秋寒了。
“這小子的戰鬥能力與昨天已不可同日而語,在實戰中學習得如此之快,真是惹了個怪物!”深感柏秋寒恐怖的黑衣“大哥”在心中感歎,“幸好還有這小子的同學在手上,不然就難了。”
在“大哥”看來,他們還有依仗,隻是剛才戰鬥的經過實在太快,他也沒有時間通知看守的同伴,導致了現在這個局麵。他向一名黑衣男子使了個眼色,然後緊盯著柏秋寒,以防其突然出手。
但柏秋寒就是冷冷地看著,好像一點也沒有阻止那黑衣男子撥打電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