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激怒天啟,陛下,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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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問:“你知道?”
張貴道:“陛下不妨與臣微服出宮一下,陛下到時候會找到答案的。”
“好!”
天啟便在當晚與張貴一起微服出了宮。
“你要帶朕去哪兒?”
天啟問著張貴。
“青樓。”
張貴回道。
天啟詫異地看向張貴:“你不會是要朕?”
天啟說著就退了幾步:“你姐知道了不好。”
“陛下誤會了!臣的意思,陛下要想知道您為何被罵,就隻能來這裏。”
張貴說道。
“為何?”
天啟問道。
“陛下可知道,為什麽青樓娼館大都開在書院學宮旁?”
張貴不待天啟回答就道:“原因就是讀書人們除了讀書外,最喜歡來的就是這個地方,不然何以談才子風流呢。”
天啟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張貴帶著天啟到了青樓後,就尋了一處暖閣坐下。
如今大明士林倡行的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尤其是在這煙花柳巷,沒有在屋裏和女人單獨交流的士子們,皆是剛剛結束了風月上的韻事,進入了賢者模式,此刻皆不愛談女色,隻愛談君王社稷和胸中抱負。
因而,張貴和天啟很快就聽見這些士子開始議論起天啟來。
“素來聽聞如今天子隻好三樣事,一好木工,二好走馬,三好聽戲,唯獨不好政務,幸而如今福清(葉向高)執政,啟用東林群賢,故眾正盈朝,才使國勢不廢!隻是,天子多不德,竟無人力諫,使人憂愁啊!”
此時,就有一士子乜斜著眼,喝著一女子遞來的酒,毫不留戀地將眸光從眼前女子身上移開,說起國事來。
天啟聽後心裏頓時就有些火。
要知道他現在這個年紀,還是一血氣方剛的少年呢。
但張貴握住了他的手腕:“陛下再聽聽。”
天啟點點頭。
“是啊,我聽說,如今天子不識一字,甚至荒淫無道,與自己乳母亂倫,有內宦相勸而不聽,乃至朝臣們請旨令客氏出宮,天子也不準,明顯就是因為與乳母有奸情。如此悖逆人倫,非昏君做不出也!”
另一士子也跟著說了起來,且怒拍幾案:“國家養士兩百載,我等豈能坐視天子昏聵至此,將來若能列於朝班,定要進諫君父,叱責其昏聵事!”
“陳兄可謂壯誌淩雲!吾等深敬之!”
一些士子因此附和起來。
而天啟已經鐵青著臉,對張貴咬牙說:“朕是好木工,但朕可從沒荒廢政務!朕練習騎射是為強身健體,怎能說成是好走馬!朕是聽戲,但不過是閑暇消遣而已!這也罷了,為何如此汙蔑朕和乳母,這將來,使後人如何看朕乳母?難道她辛苦撫育朕一場,還得被罵成淫婦?!”
“昏君當朝,後患難料啊!”
“如今這位大明天子,不隻是與乳母亂倫,更與其內弟張國舅有龍陽之事!”
“沒錯,諸位自然也應該明白,為何信王長住於宮,而未就藩,其原因也在於此。”
這些士子也是仗著如今的大明言論自由度高,口嗨得不行,再加上如今又身處於溫柔鄉,被一群人捧著,也就什麽都亂編了起來,或者說,把自己生活裏的奢靡腐化生活也直接往皇帝身上套。
明中後期開始,男風盛行。
如同老百姓幻想皇帝的生活時,會認為皇帝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大餅一樣,這些士子們幻想皇帝的生活時,也就認為皇帝每天應該不是搞女人就是搞男人,便也就如此編排起天子來。
天啟聽到這裏直接站起身來,瞪眼捏拳。
一些士子因此看向了他。
張貴拉住了他,低聲道:“陛下息怒,先坐下。”
“這位仁兄如此憤慨,想必也為當今天子而怒!將來若列於朝班,必為直臣也!”
這時候,一名士子倒也主動朝天啟走了來,向天啟拱手:“不知仁兄名諱是?”
“家兄字集寧。”
張貴這時候替天啟回道。
“原來是集寧兄!幸會幸會!”
這士子拱手後就自我介紹道:“敝人姓崔,字明諭”。
接著,這崔明諭便言道:“敝人也對如今天子的昏聵無恥行徑,憤慨至極,可以說,恨不能如今上本死諫!痛斥君父!”
天啟看向他:“既如此,那你我同去,現在就去死諫,如何?!”
天啟說著就真要拉他走。
崔明諭忙拉住了他:“別!集寧兄切勿激動,敝人也不過是說說而已,現在功名未成,豈敢言政?何況,話說回來,集寧兄也沒必要如此,天子昏聵,事實上才是好事。”
張貴這時故作不解地問:“如何還是好事?”
這個崔明諭似乎是個社牛之人,見張貴問,倒也賣弄起來:“天子不昏,如何顯得我等士大夫之忠直賢能?”
張貴點頭,故有所悟:“所以,敝人也是有些不解,天子若說年少不夠老成是有的,但說其亂倫,乃至好男風,就有些無憑無據了。何況即便真有此事,也當直言諫之,豈能背後撥弄宣揚之,此非為臣之道,但偏偏似乎現在沒人覺得不對。”
這崔明諭哈哈大笑起來,對天啟說:“令弟倒還是天真之人,竟要講究起證據,還誤解了為臣之道!”
說著,崔明諭就帶著指教的口吻對張貴說:“為臣之道,應該是致君父為堯舜,使天子恪守為君之道!”
崔明諭說著就又道:“但這天下哪能有完全符合為君之道的君主?若讓天下有這樣的君主,那我等士大夫還有何用武之地?”
崔明諭說到這裏就揮了一下折扇:“所以為君王者,哪怕像宋朝仁宗,本朝孝廟這樣的,也得多尋些其不足之處,沒有不足,也得製造些出來,不然如何顯得是我等士大夫促使了這樣的聖主仁君出現。當然啦,如果,君王能盡量恪守為君主道,我等士大夫自然還是應該對其尊多於貶的。”
崔明諭說著就問著眾士子:“你們說呢?”
“此言在理!”
許多士子回道。
天啟這時候沉著臉,帶著一絲憤懣,苦笑著問:“這麽說,不罵天子,便不配為臣?”
“自然,十年為清官無人問,一朝批龍鱗天下知。”
崔明諭因此回道。
“就是!”
其他人紛紛響應。
天啟則轉身而走。
張貴也跟了來,跟在天啟身後:“陛下聽見了吧,這就是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