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欺君罔上,理當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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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時開始的,從河南到京師,沿途都在瘋傳天花肆虐於睢州的消息。
    但《大明日報》並未報道此事。
    主政睢州的知州夏允彝也沒向朝廷上報睢州有天花肆虐的急遞。
    連奉旨去睢州巡視的睢州侯張貴也沒派快馬進京奏報此事,隻是帶著一眾家丁和西廠官校趕回京師。
    不過,越是道路紛傳,且受西廠控製的《大明日報》越是沒報道此事,加上夏允彝和張貴皆越是對此事故作不知,就越是讓此時待在京城密謀策劃天花疫情發生於睢州的某紅袍大員感到滿意。
    “真相是壓不住的!”
    “這張貴和夏允彝以為不報此事,也不讓他們的《大明日報》登載此事,就能瞞過天下人?”
    這紅袍大員嗬嗬冷笑的說後就捋了捋胡須對自己一可靠門生說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這門生名喚光時亨。
    光時亨善於審時度勢,在因恩科中進士後的他,沒有像許多文官一樣貿然地與支持變法的張貴等人做對,所以也就一直很順利的待在京城為官,如今已升到大理寺少卿。
    但即便做到了大理寺少卿,光時亨也未在明麵上對變法提出半點不滿,隻是為自己的座師通風報信,替其謀劃如何暗中阻止變法。
    在這紅袍大員說後,光時亨就道:“恩輔說的是,相信不久之後,會有越來越多的朝臣知道此事,隻怕天子也會知道的。”
    天啟沒多久的確知道了睢州發生天花的事。
    他是通過右副都禦史劉宗周知道的。
    “臣彈劾睢州知州夏允彝隱匿天花而不報,亦彈劾去睢州的國舅張貴對此也充耳不聞,而坐視天花肆虐,民兵死於瘟疫,以致於恐附近州縣也因此開始出現天花!”
    “百官皆因畏懼外戚權勢而不敢報,臣為陛下的社稷安危計,為天下百姓計,如今冒死直陳陛下,望陛下派人祥查!”
    劉宗周如此向天啟奏道。
    天啟聽後也頗感驚詫,忙問道:“你是怎麽知道天花在睢州一帶肆虐的?”
    劉宗周回道:“如今道路紛傳,連京師都有不少人在說此事,隻陛下深居於宮中,還不知曉此事。”
    劉宗周沒有明說天啟太愛木工,所以才對外界的事不清楚,但他這樣說也有暗諷之意。
    天啟也沒在意劉宗周的暗諷,他現在也因這天花而開始為睢州感到不安起來,且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這上麵。
    先不說天花在這個時代本就令人可懼,何況,睢州還是他讓製策司進行變法試點的地方之一。
    所以,天啟這時隻忙吩咐道:“魏忠賢,著內閣用八百裏急遞傳諭問國舅張貴與知州夏允彝此事,讓他們將睢州發生天花的實情據實上奏,且不得怠慢!另外,讓你的東廠也去查查,睢州有天花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
    天啟接著又看向其他大臣:“這麽說,你們也聽到了關於天花在睢州肆虐的傳聞?”
    袁可立這時候出班回道:“回陛下,臣也的確有所聽聞。”
    “既然有所聽聞,為何不報?!”
    天啟語氣嚴厲地問道。
    這時,劉宗周卻道:“回陛下,有的人是因為不敢,有的人則自然是不想讓陛下知道?”
    “這是怎麽說?”
    天啟盯著劉宗周問道。
    劉宗周回道:“不敢自然是因為畏懼國舅權勢,怕惹禍上身。不想,自然是因為誰都知道,睢州發生肆虐無疑是因為變法新政在睢州試點而導致天罰所致,而支持變法的人,自然不願意讓天子在知道此事後承認變法新政為不善之政。”
    大學士孫承宗此時也跟著站出來道:“陛下,如劉副憲所言,朝臣們不敢報此事是因為謹慎,不敢再壞了國事!而現在最緊要的就是查明真相,即睢州到底有沒有爆發大規模天花!如果沒有,自然是好事;但如果有,那的確可能是因為新政之故。”
    天啟聽後點首:“先生所言中肯,那此事就議到這裏,一切等張國舅、夏允彝的奏本和東廠的調查結果到了再說!”
    “啟奏陛下!夏允彝的奏報剛剛到通政司。”
    通政使黃尊素這時站出來稟報了一句。
    天啟便吩咐道:“將他的奏本立即給朕!”
    很快,天啟就拿到了夏允彝的奏本。
    而夏允彝在奏本裏如實奏明了新政在睢州試點推行後的效果,且也提及天花一事。
    天啟也向在朝議政的大臣們說起了夏允彝所奏內容道:“夏卿在奏本裏言新政推行的很好,百姓紛紛回鄉耕種,田地拋荒現象已不複存在;連商貿也比之前繁榮,城郭各市已無遊民。他還說,在睢州推行攤丁入畝和官紳一體納糧後,民眾稅賦反而減輕不少,且願為公共水利出力的百姓也增加不少,蓋因地方藩庫官紳一體納糧增收不少徭役銀,而得以可為願服役之百姓給予工錢補貼。”
    說到這裏,天啟就笑道:“而他也提到了天花,言他已和國舅張貴及時消滅了天花,最終隻十六名感染者,且這些感染者中,有六人因照護及時而痊愈。”
    “不可能!”
    吏部尚書周應秋這時候忍不住大喊一聲,接著就出班奏道:“陛下,天花一旦出現,就必是滅村毀郭,且遇者即死,不可能若出現天花後,而不到百人染病,且瘐斃者竟未到染病者七成!夏知州所奏恐是欺君之言!”
    光時亨見此倒是沒有站出來說話,隻暗暗觀察著局勢。
    而劉宗周這時候也跟著附和道:“陛下,臣亦認為,夏知州這恐是在瞞報,且目的定然是為了證明天花與新政無關!明顯此人有諂媚迎合權貴之嫌!”
    “可事實上,誰都知道,他知州在睢州為推行新政,強逼官紳接受清丈和納糧,為此不惜以一些官紳抗拒新政為由而破其家滅其族,不可謂不狠辣!而正因為他行此酷吏之事,才惹得天怒人怨,以致於降下天罰!”
    “陛下,他夏允彝欺君罔上,理當嚴懲!”
    天啟聽後冷聲問道:“這麽說,劉愛卿也覺得新政不該推行,且也覺得新政害民?”
    劉宗周回道:“陛下,新政固然是為損有餘而補不足,然也不能強行推行,而擾民甚重,以致於民怨沸騰,使上天不滿!”
    “而夏知州就是在這樣做!”
    “他在睢州是強行推行新政,刻薄士大夫;而不是,對官紳曉以利害,以禮待之,而言明聖意,使士大夫理解朝廷,隻知道用法家之術,故而才使新政成惡政,導致天怒人怨!”
    “陛下,夏知州並非沒有先對睢州官紳曉以利害,而希望他們主動配合,連袁公都給自己鄉友寫信,希望他們支持變法,但多數官紳並不配合,甚至暗中慫恿鄉勇對抗新政,才不得不強製推行。而劉副憲不知根底,在這裏空談,無疑會惑君害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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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子壯這時候實在看不下去,出列辯駁了起來。
    劉宗周反駁道:“胡說!士為四民之首,最是忠君愛國,怎會不理解朝廷國策?”
    “再說,人之初,性本善,隻要朝廷以理曉之,以情動之,天下人隻會理解朝廷,而願意為社稷奉獻自己,陳部堂怎麽就確定他夏知州給睢州官紳做過勸導工作,而不是故意說這些官紳不配合行巧取豪奪之舉?!”
    “陛下!臣相信夏知州並沒有這樣的私心!”
    陳子壯不好否認“人之初,性本善”,以就隻得強行為夏允彝擔保。
    “先等國舅張貴的回本和東廠的調查結果吧。”
    天啟沒有直接下結論,而是說了這麽一句。
    而這時,魏忠賢趕了回來:“啟奏皇爺,東廠查到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