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當正風紀,摒棄程朱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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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後,在魏忠賢奉天啟之命清理內廷奸細的時候,張貴則與陳子壯等去了製策司。
而在去製策司的途中,陳子壯不禁笑著對張貴等製策大臣說道:“這次幸賴能有許多宗室子弟也支持宗藩改革,不然,也不會讓金之俊這些反對宗藩改革的人放棄自己的想法。”
“是啊,不過,袁某倒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宗室子弟也支持改革。甚至比我們這些大臣還迫切地希望改製。”
袁可立說道。
張貴則笑著說道:“這其實也不難理解,這宗藩改革與其說是改製,不如說是解救大多數宗室子弟,大明宗室已達數十萬,且因為不同宗室的俸祿不同,故而已出現貧富差距過多的現象,許多庶出宗室在嫡長宗室麵前,被壓迫的已與奴隸沒什麽區別,而且被壓迫的宗室還占大多數,畢竟親王郡王就那麽幾個,所以,大多數宗室子弟自然支持宗藩改革。”
“國舅爺所言甚是,我們沒有必要因為潞王造反放棄宗藩改革!不然,隻怕來到京城的這一大批宗室子弟就會不願意。”
陳子壯這時說道。
袁可立這時卻歎了一口氣,道:“話雖如此說,但潞王起兵造反一事不可小視,兵部剛剛得到消息,叛軍已經拿下邯鄲和廣平府城,可見天下官紳還是多不理解朝廷者,寧支持叛軍,也不支持新政。”
“哼!真是毫無忠義廉恥之心,竟為利而棄國!”
陳子壯說著就問道:“他們難道不怕朝廷平叛後秋後算賬嗎?”
張貴冷笑道:“他們自然不怕,畢竟他們完全可以把殺官獻城的罪推給叛軍細作,再抓幾個老百姓當替罪羊就行!就像在遼東的幾座城池丟失一樣。”
“除非,朝廷到時候在收複這些城池後,以正世風為由,對城中士紳進行清算工作,即凡是受過朝廷恩養的士紳,皆以在叛軍攻陷城池後其家主未殉節或未攜全家避難未淪陷區而敢做叛變者統治區順民,而對朝廷不忠為由予以清算,土地收回,分於百姓;功名革除,革為庶民,進行公審!讓當地百姓判其罪孽輕重,輕者可以勞役贖罪;重者可以處死。”
“清算?”
袁可立和陳子壯等人互相看了看。
袁可立先附和道:“這是個辦法!朝廷不知道地方官紳底細,但當地百姓肯定清楚。不過,讓百姓審官紳,恐天下官紳非常不能接受,另外,也需要地方官吏也願意這樣去做。”
“現在關鍵是陛下和諸公能不能接受。”
張貴說道。
袁可立想了想道:“為社稷千秋安危計,鄙人自然不介意由官府組織百姓百姓審官紳!”
陳子壯也道:“沒錯,我們雖說也是官紳一員,是士大夫,但也是大明之臣,肩負著社稷安危,既然要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豈能顧小節?如昔日範文正公言,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如今也是一樣,官紳之體麵如何能與社稷安危相比,天下風紀相比?”
“這話倒是沒錯,如今為大明中興,所推行新政皆是損有餘而補不足,隻會使豪強不喜而百姓喜。”
“而這樣一來,難免會有鋌而走險之豪強,或是藩王或是世家大族乃至將門土官;總不能每次叛亂發生,都能讓這些官紳可以恣意投敵而事後無事!如此,如何對得起因叛亂加劇而死難之將士與百姓?!所以,不如趁著潞王之亂,就正風紀,對凡被叛軍攻陷地方的官紳進行清算,他們既然昔日受過朝廷恩養,就應當接受朝廷的清算!”
盧象升這時跟著說道。
“元輔認為呢?”
張貴則看向了韓爌。
韓爌看著袁可立、陳子壯、盧象升這些人,他也不知道國舅張貴是怎麽這麽會挑人,竟讓整個製策司全是有公心而無私欲之人,乃至他現在作為首輔,也受其影響,不敢不多為社稷安危之事思量,而不敢隻思量自己家族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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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算是近朱則赤,近墨則黑。
在製策司中,於執政上最有為官經驗的韓爌,此時也就因此很是中肯的提醒道:“清算就意味著朝廷徹底不以‘仁恕之道’對待官紳,也不再承認‘士為四民之首’,而是重回太祖之製,士可以治民,而民亦可以監督士。這樣的話,則我大明將會徹底不再是君王與士大夫共天下,而是君王與百姓共天下。”
“如果說,君王要與百姓共天下,那自然不能再視百姓如牛馬,當開啟民智,使士大夫不能壟斷學問知識,換句話說,當令讀書人更多,最好,我大明人人皆是讀書人。”
韓爌說著就看著張貴笑道:“國舅爺和趙部堂能在江南完成清丈田畝和追繳逋賦的新政,也跟在江南有很多百姓讀書有關,有大量寒門士子可以為官府所用有關。”
“所以,如今要想對天下士紳進行清算,那就得讓更多的百姓讀書,成為朝廷可用的循吏!”
“當年太祖能行此事,是因為衛所官校多出自百姓寒族,如今我們要想對士紳進行清算而無後患,就得也讓天下官吏多出自百姓寒族。”
“這的確是中肯之言,不先教化百姓,統一思想,讓百姓人人皆是有學識見識之人,那就還是不能靠百姓來清算士紳!得掃盲,讓百姓中更多的人獲得知識,成為有學識見識的讀書人,然後因為自身的立場,進而支持朝廷對不德之士紳進行清算!”
張貴點頭說道。
“那這樣的話,教化方式也得變,以程朱之學教化百姓,是馴化民眾聽話如牛羊,並不是使其聰明,故百姓接受這樣的教化,哪怕成了讀書人,也隻有呆氣,不是誰都可以跳脫這禁錮,而能如古人一樣有格物思考之能。”
陳子壯這時一針見血地指出教育方式也得改的問題來,甚至大膽地說,程朱理學的官學地位也得拋棄。
“慎言!”
韓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陳子壯則激動地道:“下官並沒有說錯!”
“程朱之學告訴世人的是,經學隻能有一種觀點,即朱子之觀點,而不能有自己之見解!”
“聰明者,自可以假意信之,用之謀取功名利祿,且去馴服愚笨者為牛馬;而愚笨者呢,則會因此更加愚笨,而又因為自己已經是讀書人,故而又自命不凡,自命清高,結果徒為他人利用的棋子而已!”
“所以,真要使庶民可以通過讀書而開啟宿慧,則必須摒棄現有之教化方法!讓讀書者,叩問內心去治學,去尋覓自己內心所認同的答桉,而不是隻認朱子,隻知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