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醜出風格,醜出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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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覽當天。
    博物館的展覽人數,又爆滿了。
    這次展覽的展品級別特別高,都是一些稀世珍寶,所以,大家觀展的願望都非常積極而且強烈。
    距離博物館正式開門,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門口就已經排起了長隊。
    大人帶著孩子,年輕人帶著同學,看上去熱鬧非凡。
    有些人,甚至一邊排著隊,一邊把早餐給吃了,就為了能夠早點進博物館。
    來晚了,就怕博物館有什麽體驗活動,又錯過了。
    一眼望過去,人山人海。
    不過,在博物館這種地方,大家或多或少都懷著對古物的敬畏和虔誠,所以都可以放低了聲音交談。
    一時間倒也還沒有到像菜市場的程度。
    楊楚楚隔著未開的門,一看到門口的長隊,瞬間就皺起一張苦瓜臉。
    謔,這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頭。
    今天有這麽多人,就意味著她今天的工作量不小啊!
    她現在覺得,可能是去大嚶的旅途實在太滋潤了,所以老板事後就要讓她多燃燒,多奉獻來了!
    誒,悔不當初啊!
    這就是傳說中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啊。
    果然,想從一個老板身上拔下來一根毛,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楊楚楚哭喪著臉,說道:“老板,你有沒有想過要增加一些在職人員,又或者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博物館待客能力是有上限的呢?”
    陸言歎氣道:“想到了。”
    “那你——”
    “所以我這個老板,不是也和你們一起同甘共苦,一起來幹活了嗎?”陸言痛心道。
    楊楚楚:“……”
    老板真的太摳了,這年頭是有老板培訓嗎?不摳門的不能做老板。
    哎,她又不能換個老板。
    “老板,你能給我加薪嗎?要不然,給我多買一個人身安全險也行。這樣我要是在工作崗位上猝死了,我家人還能多拿一筆賠償款呢!”
    陸言忍不住笑道:“行了,別喪了。你可是我的十佳員工,怎麽能輕易讓你猝死呢?”
    聽聽,聽聽這話。
    溫柔得像情話一樣。
    但如果世界上的情話都是這樣的內容,那這世界一定很恐怖,也很鬼畜。
    陸言繼續道:“人手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今天你可以正常下班,不會加班的。”
    陸言早有預料,開展的時候,人會特別特別多,所以特別加派了很多人手。雇傭臨時工也好,從其他地方招人也好。
    總之,正式的員工和臨時工加起來,是加到了四十個,在這麽小的場地裏工作,完全夠用了。
    否則,就靠博物館裏那點人手,根本應付不過來。
    楊楚楚聞言,鬆了一口氣,感覺她的心髒保住了,命也保住了。
    而此時,九點半到了。
    博物館開門了。
    遊客魚貫而入,清冷的博物館瞬間有了人氣,熱鬧起來。
    “大家請不要擁擠,從這邊排隊刷卡進入。”門口的安保人員開始進行第一道把關。
    而楊楚楚她們,也早就準備好了。
    陸言主要是在一旁遊走照應,負責補充解說的。
    開展第一天,陸言不放心,他每次在第一天展覽,都會全程到位,然後等工作人員熟悉所有文桉以及文物背後的介紹工作之後,親眼看到一切流程能夠正常進行之後,才會離開。
    今天同樣也不例外。
    不過,還是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汝窯聽風瓶、曜斑天目盞前麵,果然吸引了不少人駐足停留,欣賞著這兩件寶貝,對它們讚歎不已。
    但除了汝窯聽風瓶、曜斑天目盞這兩個鎮館之寶前,聚集了大量的觀看人員之外,還有另外一件展品的人氣,也是高得不行。
    高得出乎意料,高得離譜。
    這件藏品就是:三歲小兒的信手塗鴉。
    是的,就是寧善生送給陸言,醜得不得了的那件瓷器。
    如果不是念及和寧善生的情誼,主要是大哥小弟的情誼,陸言都不會把這件展品展出來。
    最不被看好,最醜得慘絕人寰得瓷器,就這麽殺出重圍了。
    在這件展品麵前駐足停留的遊客比那兩件鎮館之寶前麵停留的人更多,駐足停留的時間也更長,拍照留念的人也更多。
    陸言不理解。
    他看了看自己精心燒製出來得汝窯聽風瓶,感覺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看著信手塗鴉展櫃麵前,聚齊了越來越得多的人,陸言無奈歎氣。
    此時,楊楚楚向陸言頭來求助的目光。
    “老板,遊客想要知道這件瓷器的來曆。這……我學識不到位,解釋不清,還是你來吧!”楊楚楚趕緊把鍋推給陸言。
    這也不怪楊楚楚。
    其實,陸言給的文桉,楊楚楚早就背熟了。
    唯獨這個信手塗藥嘛,沒怎麽背。
    因為陸言就沒有針對這個信手塗鴉設計什麽文桉,就隻有幹巴巴的一個命名而已。
    和其他背後故事動人、文筆直擊人心的瓷器比起來,這個信手塗鴉的瓷器,簡直就像亂入的一樣。
    麵對眾多遊客那期待眼神,麵對楊楚楚欲哭無淚的眼,陸言又歎氣,然後說:“這個是……是一個初學者失敗的嚐試。從拉胚的水平來看,能製作成這個樣子的……也挺厲害的,大概年齡不大吧。再看看這配色,大膽而熱烈,完全沒管什麽講究,完全由著自己來,完美的解釋了什麽叫做童真和童趣。再看看上麵的火柴人,充滿了現代感,又富有活力。這簡直……簡直就是一個,充滿了愛心和童趣的作品。雖然成品不夠完美,但我覺得,我們不能因為結果,而去抹殺一個人內心對藝術的追求和熱愛。”
    陸言說完了。
    他簡直想要為自己鼓掌。
    這張嘴,太能說了。
    他怎麽這麽能說呢。
    估計連原作寧善生都沒想到,他做出來的這個作品,能得到這麽高的評價。
    解釋完畢的陸言,收獲了包括楊楚楚在內的,其他人的仰慕崇拜的目光。
    館長不愧是館長,看看這口才,看看這情商。
    於是,這個本來沒有文桉的信手塗鴉,在陸言的瞎扯之下,也擁有了自己的文桉。
    楊楚楚火速把文桉複製到工作群裏,與其他打工人共享,並且要求中午吃飯的空隙就背下來,以便於更好的工作。
    楊楚楚覺得自己墮落了。
    居然幫助老板助紂為虐,午飯時間也要想著工作。
    甚至還要帶動其他的打工人一起工作。
    她再也不是之前那個一心想要躺平,滿心思隻想著鹹魚的楊楚楚了!
    她怎麽墮落到今天的她!
    她,被資本家腐蝕了。
    楊楚楚懷著罪惡的心情,艾特了群裏所有的人,並且冷酷無情的下達了命令。
    沒辦法,打工人就是這麽難。
    如果不把文桉背熟,就沒有好好的向觀眾們解釋,對不起那一雙雙期待的眼睛啊!
    誒。
    在博物館眾人的努力下,瓷器展覽第一天,獲得圓滿的成功。
    等次日,有去現場踩點的博主,把拍攝到的材料剪輯一番,發布到網上去之後,很快就引起了熱烈的反應。
    當然,現在的up都喜歡整活,都喜歡搞話題。
    什麽聽風瓶,什麽天目盞,都已經被專業的大老搞完了。
    餘下能給他們搞的,也就隻剩下那個畫風格格不入的信手塗鴉瓶了。
    是的,就是那個醜的要死的信手塗鴉瓶。
    寧善生燒製的那個瓶子,被剪輯成為各種素材,製作成各種鬼畜視頻,配上卡點音樂,看上去,還挺像那麽回事……
    審醜審醜,審著審著,醜就變成了帥,難看就變成了可愛。
    不少網友對這個瓶子喜歡極了。
    在眾位網友的一片哈哈哈哈聲中,這個瓶子,就火了一把。
    火在哪裏?
    當然是因為,它製作水平足夠接地氣,審美足夠奇葩,配色足夠迷幻。
    網友們看著,當然就有了代入感了。
    【哈哈哈哈這個水平,是我沒錯了】
    【仿佛看到一個古代的小朋友正在做手工作業,然後愁眉苦臉的樣子】
    【我姚三歲也能燒出這樣的瓶子!
    】
    【我五歲的時候也能!
    】
    【也是我們幼兒園的苦逼家長沒錯了】
    【哈哈哈哈我第一次去手作坊裏捏陶器,也是差不多的樣子】
    【前麵的我也是,明明拉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是:圓圓圓圓圓,可拉出來的卻是各種奇形怪狀的玩意兒!】
    【古代也有手工作業嗎哈哈哈哈哈】
    【小朋友可能都沒想過,他的作品會在多年以後,被放出來公開處刑吧】
    【一直以為古人都是很正經的,沒想到,古人也很調皮嘛】
    【哈哈哈,一個三歲孩子的作品,真的是三歲孩子嗎?我二十歲,我覺得我的作品和他的也差不多】
    【這個瓶子,小學生來看,可能會覺得有些幼稚,但是大學生來欣賞,剛剛好啊!】
    【這叫醜出風格,醜出自我】
    【想把這個當成鑒賞課的期末作業交上去了,太可愛了!】
    【哇塞,想擁有一個周邊】
    【你們笑得太大聲了,吵到我眼睛了】
    陸氏博物館,又憑借這個瓶子,掛了好幾天的熱搜,名氣又進一步擴大了不少。
    之後幾天的展覽票,也全都一掃而空,被搶爆了!
    那些一直沒有蹲到票的人,簡直要哭暈在廁所。
    過了兩天,就連一直忙碌工作,沒什麽心思消遣,同時也不衝浪的趙琢,都知道了這個醜得慘絕人寰的瓶子。
    不過作為專業的從業人員,趙琢注意到的點,卻不是這個醜瓶子,而是和醜瓶子一起展出的聽風瓶。
    以及汝窯!
    趙琢立即打來電話問候。
    “哥!你的展覽又更新了?”
    “聽說還有聽風瓶?能不能借我研究研究?”
    “等等,還有曜斑天目盞!”
    趙琢坐不住了。
    他正好最近在研究瓷器相關,自然知道這兩個瓷器的分量。
    “我現在馬上過去找你!”
    陸言不冷不熱給他潑了盆冷水:“票已經賣完了。”
    趙琢:“……”
    “我能不能……就是單純的過去看看你,然後順便看看東西?”
    陸言彼時在複原工作室裏,和李學一起研究披車的複原過程,聞言就說:“你不用著急。等展覽完畢,你就有時間可以看看了。你現在過去,隻能看人頭,看不了東西。”
    人實在太多了。
    現在就連陸言自己都不愛呆。
    沒辦法,生意太好,就是有這種苦惱。
    相比起來,陸言還是更喜歡自己坐冷板凳,自己研究。
    做一個埋頭苦幹都工科男,好像更適合他一點。
    趙琢無奈掛掉電話,雖然答應了展覽結束,才過去看寶貝。
    但一顆心,早就飛到陸言那邊去了。
    此時的趙琢,再次在心裏琢磨著陸言的深淺。
    他這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多大的金大腿啊……
    陸言怎麽什麽都有啊?
    太離譜這個陸言。
    陸言,將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哥。
    親哥。
    在趙琢之後,趙琢的老師也來了。
    因為陸言本身就和對方有合作關係,所以這位京大教授也有陸言的聯係方式。
    當京大教授在網上看完陸言這期展覽的主題,以及文桉之後,也忍不住撥通了陸言的電話。
    隻是電話接通之後,教授照例問候一番之後,沉默了片刻。
    隨後,教授才幽幽道:“可惜我年紀大了,折騰不了了。為何我沒有早幾年遇見你啊?”
    陸言:“……”
    “我都快退休了。”教授說,“也搞不了什麽研究了,身體不行,沒那個時間精力了。”
    嚇死陸言了。
    聽上麵那句話,還以為是什麽呢。
    “您老當益壯,一點不顯老的。”陸言說道。
    教授頗為感慨的哈哈笑了幾聲,然後把電話給掛掉了。
    隨後,又來了第三波人。
    第三波,是瓷器廠的負責人。
    他也有陸言的聯係方式,也有一個項目和陸言在談,所以和陸言取得聯係,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本來陸言和瓷器廠打算合作推出聯名款,項目還在推進,所以雙方常有聯係。
    當陸言接到瓷器廠電話時,還以為是合作方麵的事情出了什麽問題。
    但沒想到,電話一接通之後,負責人的聲音立即響起:“陸先生!您展覽的瓷器聽風瓶,實在太好看了!我們董事長想和您出一個聯名款!
    陸言:“……”
    怎麽你們也來湊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