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紅的洗衣服盆子，清澈的自來水倒印著日頭折射的漣漪，粉紅色的毛巾撰出的水，嘩啦啦的流淌，恰是一副天然去雕飾。
    烏城不是沒有澡堂，但是洗一次澡不僅遠，還貴。
    很多人也就一個月去那麽一次澡堂，大多時候都是在家裏像這樣打盆水洗澡。
    杜建國吞了吞口水，眼睛都直了。
    “啊。”
    張娟驚叫一聲，待看清楚身後的男人是杜建國頓時又開始發火：“杜建國，你是個死人呀，走路連點聲音都沒有。”
    “要啥聲音嘛。”
    杜建國嘿嘿一樂，腦子早就不轉，眼珠也泛紅了，張開手著急忙慌就朝張娟抱了過去。
    “起開，臭烘烘的。”
    張娟伸手推擋著杜建國的胸口，拉下臉道：“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等會說。”杜建國拍掉張娟的手，喘著粗氣道：“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嘛。”
    “停。”
    張娟又一次用手推著杜建國的胸口，這一次還多了幾分力量，黑著臉道：“大白天，瞧你那點出息，等晚上的，我問你，這不下雨不打雷，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這個……”
    杜建國猶豫起來。
    他本來就不擅長說謊，更何況在張娟麵前，他撒謊就從來沒有成功過，咬了咬牙，便把辭職跟許一朝開車的事說了出來。
    關鍵是杜建國在張娟麵前實在太過實誠，其實隻說跟許一朝開車也就是了，偏偏他竹筒倒豆子，直接將管理處找許一朝麻煩的事也告訴了張娟。
    張娟愣了半天陰沉沉的盯著杜建國：“你的意思是你已經跟工頭說不幹了，但是許一朝那邊又閃了你是不是？”
    杜建國為難的點頭。
    “杜建國，你是不是昏了頭了。”張娟扔掉毛巾一把揪住杜建國的耳朵：“我早說過，許一朝這個人靠不住，你非不聽老娘的，現在好了吧，工地去不了，車又開不了，我們倆以後吃什麽喝什麽。”
    張娟越說越生氣，穿好衣服就往外走。
    “你幹啥去。”
    “我去找許一朝這個害人精，自己屁股都拿瓦蓋了，還鼓動你辭職，這個缺德冒煙的。”
    “你給我回來。”
    杜建國緊緊拉著張娟，難得的擺出男人充滿氣勢的一麵。
    “不許去。”
    “杜建國，你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跟老娘叫板了。”
    杜建國直著脖子道：“別的事都能聽你的，就這件事不行，一朝現在也很麻煩，我不能火上澆油。”
    “行啊你杜建國，你現在居然敢跟老娘這麽說話。”
    張娟這會就更氣了。
    杜建國啥時候敢跟她這麽直眉瞪眼的叫板。
    就是這幾天跟許一朝走的太近了。
    許一朝這個倒黴玩意，自己作死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拉著杜建國不顧家，不把他祖宗八輩罵一遍怎麽能出這口惡氣。
    “你給我鬆開，看我不把許一朝的八輩祖宗罵……”
    “啪。”
    清脆的巴掌聲一下子就讓兩口子都懵了。
    張娟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杜建國，這個平日裏任打任罵的憨憨居然敢動手打她。
    杜建國看著自己的手，我剛才打了張娟，怎麽會。
    兩人愣了十幾秒的功夫，張娟嗷嗚一嗓子：“杜建國，你敢打老娘，老娘不跟你過了，明天就離。”
    說著，張娟抽泣著跑出了家門。
    杜建國張了張嘴，本來想追出去，又愣在了原地。
    張娟八成是回娘家了。
    回就回，老子還不在乎呢。
    ……
    “嚴哥，衛生已經搞好了，洗了車，還噴了香水嘞，您悄悄怎麽樣。”
    第二天一大早許一朝便將車開到了管理處。
    又是嚴新和之前那個同事過來檢查。
    嚴新拉開車門嗅了嗅，又把車門關上，拍了拍手道：“車倒是洗幹淨了，就是你把座椅拆了存在安全隱患，什麽時候把座椅重新按上去什麽時候跑。”
    “嚴哥，我要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您批評指正，讓我做什麽都行。”許一朝一邊弓著腰給兩人遞煙一邊謙卑道：“我這小門小戶，就指著這輛車吃飯，您要是成天不讓我跑，這不是要我命呢。”
    “打住，我隻是執行我的職責。”嚴新拍掉許一朝的煙，狠狠踩了幾腳道：“再說，誰敢指正你的工作。”
    “嚴哥，我……”
    “許一朝，這是規則製度，你以為是你們菜市場呢，還能講價。”嚴新冷冷道：“執行吧，不要說那麽廢話了。”
    “姓嚴的，你不要太過分了。”
    許一朝這會真急了。
    “怎麽，你還想打人？”
    嚴新頓時輕蔑的瞥了許一朝一眼，指著自己的腦袋往許一朝懷裏滾：“你往這打，不敢打你就是我孫子，你就不是個男人。”
    “我……”
    許一朝的拳頭舉在半空，眼看著就要砸下來，又生生停在了半空。
    嚴新分明是想激怒自己打他，然後報警抓自己。
    想通這一點，許一朝樂了。
    玩這個，你有多20年的經驗嗎？
    “姓嚴的，倒是要多謝你的下三濫。”
    許一朝在嚴新耳邊說了句，在嚴新還在愣神時就看到許一朝直挺挺的向後栽倒。
    他是真狠，就那麽直愣愣的從後摔了出去，手都沒捂著地，腦袋直接磕在了地板上，鮮血順著額頭就往臉上趟。
    “打人了，管理處的嚴新打人了。”
    許一朝一邊喊，一邊往管理處的大廳跑。
    此刻他的臉被鮮血染紅，鮮血順著他的腳步從外麵一直流到大廳，膽小的這會已經驚叫出聲。
    “許一朝，你給我站住，我tm……”
    等嚴新回過神追許一朝時，許一朝已經跑到了大廳，他罵罵咧咧的跑進來時，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的朝他看了過來。
    嚴新也有點慌了。
    “許一朝，你給我過來。”
    許一朝看了看四周，眼睛一黑，倒在了地上。
    眼黑的那一刻，許一朝好想罵人。
    我掙自己的錢。
    還要折騰自己的命。
    ……
    “嚴哥，這事鬧大了，領導苦著臉接上麵的電話，顯然被罵的不輕，你回話的時候小心點。”
    “md，這個狗日的，太不是東西了。”嚴新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又看著麵前的同事道：“小周，你跟領導怎麽說的。”
    小周抿了抿嘴唇，猶豫片刻才緩緩道：“嚴哥你放心，我都是照實說的，你沒有動手打他，隻是用頭頂許一朝的時候他沒有站穩才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