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板，這可八點零一了，你到底走不走啊。”
    “就是，許老板，我可是因為你的車準時準點才願意搭的，你要是也學段平，那我們以後可不坐你的車了。”
    “說的對，快點開車，我還要去寧市買東西呢。”
    剛過去沒幾分鍾，人們已經催促起來，許一朝皺了皺眉頭，隻能熄了火，自己報數售票，先跑一趟寧市了。
    一個來回已經到了中午11點多，張文雅還沒出現在車站，許一朝把車挺好，連飯都沒有吃，直接去了張文雅家。
    剛進去，許一朝就驚呆了。
    上一次登門，張家三口人正在吃飯，桌椅板凳齊全，18寸的大彩電還正放著電視，洗衣機還轟隆隆的轉著。
    這一次進來，就感覺張家被賊給洗劫了。
    還是那種大賊。
    洗劫一空的那種。
    屋裏啥都沒有了，若非那個炕是泥土盤的，但凡是個木床能移動，說不定床都被人搬走了。
    老張頭鼻青臉腫的蹲在炕邊抽著沒煙把子的卷煙，張文雅和老張太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了，還哭了很久。
    “怎麽了這是？”
    老張頭瞥了許一朝一眼，又把頭埋在了褲襠裏。
    張老太看到有人進來，先進害怕的發抖，等看到許一朝，先是楞了一下，緊隨其後便狂喜起來：“許一朝，你……”
    “媽，我出去一下。”
    說罷，張文雅拉著許一朝從屋裏走了出去。
    從院子裏出來，冷風呼嘯吹過大地，不大一會的功夫，兩人的眉頭都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比呼嘯的寒風還冷。
    許一朝實在忍不住了：“小雅，怎麽了這是。”
    “沒什麽。”張文雅盯著地麵猶豫好一會才道：“許一朝，你另外找個售票員吧，我不幹了。”
    “不幹也行，但是你總要給我個理由吧。”
    “就是不想幹了，還要什麽理由。”
    “因為家裏的事？”許一朝歎了口氣：“我跟你說，人有時候做決定，千萬不能衝動，你現在還有工作做著，不管將來做什麽，至少還能掙錢，起碼還有希望，但是你如果你辭職不是因為有更好的選擇，隻是心裏想不通，那我跟你說，你能做的選擇絕對不多，你也絕對會後悔。”
    “我……”
    張文雅直起脖子，神色複雜的看著許一朝。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有什麽困難你說，能在我幫忙範圍之內，我一定盡力。”
    張文雅垂下頭，細弱蚊聲道：“我爸砸金花輸了好幾萬，現在債主上門，要他一個星期之內還錢，不然就要砍他的手腳。”
    “好幾萬？”許一朝倒吸一口涼氣：“什麽金花一下子能輸好幾萬。”
    人均工資幾百塊的96年，能輸好幾萬，這除非被人家用biubiu盯著，不然怎麽能輸這麽多，但凡是個正常人，輸個上千塊也就肉疼的不敢玩了。
    “我爸說的也不清不楚，隻是聽說他手裏拿了3個k，我爸一時上頭，就和另外一家幹上了，沒想到人家手裏是三張a，一下子輸了一萬多，他不服，結果越輸越多。”
    “你爸哪來的這麽多錢？”許一朝眼睛一瞪：“有人借給他了？”
    張文雅點點頭，眼睛又紅了。
    “這是被人下套了吧？”
    一般在場子裏放貸也是看人的，對於沒什麽家底的人來說，絕對不會放超出那個人身家太多的錢出去。
    老張家不算是有錢人，一萬來塊還合理，幾萬塊不符合常理，沒有誰會這麽幹。
    除非對方還有什麽目的。
    “我不清楚，我現在腦子亂的很。”
    “你冷靜，看看對方要什麽。”許一朝認真道：“這幾天我也不建議你在家呆著，不僅解決不了問題，人也容易胡思亂想，更何況如果真的是有人算計，那你們表現的越慌亂，對方便越有依仗。”
    “我怕我現在的心情影響到客人……我……”
    “沒什麽，你就在售票員的位置坐著就行，咱們講究的是熱情服務，但是也不能不顧員工的心情。”
    張文雅張了張嘴：“我……”
    許一朝打斷她的話：“你什麽你，就這麽決定了，中午在家吃個飯，下午給我來上班，不然扣你工資。”
    “上班就上班，你凶什麽。”
    張文雅狠狠一腳將麵前的小石子踢開，仿佛把那顆小石頭當成了許一朝。
    但是別說，在許一朝沒來之前，她心裏原本慌亂無助，但是在許一朝這家夥連說教帶嚇唬，這會她慌亂的內心逐漸安靜了下來。
    是呀。
    不就是幾萬塊。
    大不了慢慢還就是了。
    我張文雅怎麽說也是鞋廠的廠花，難道連個幾萬塊都掙不來。
    想到這裏，張文雅猛然看向許一朝，迷茫的眸子也被堅毅所驅散。
    “許一朝，謝謝你。”
    “我真的會謝，你是不知道我一上午有多忙。”
    “我說你怎麽一定不讓我辭職，原來是因為自己太忙了。”張文雅拱了拱鼻子，輕哼一聲：“那你可以再雇個售票員，雇一個年輕貌美的不是更好。”
    許一朝下意識道：“我就喜歡老的，老的有經驗，一拍……”
    “許一朝，你有膽繼續。”
    張文雅露出兩顆虎牙，齜牙咧嘴的衝許一朝示威。
    許一朝忙跳出兩米，連連擺手：“我服了，你就保持這股勁頭，絕對能消滅一切來犯敵人。”
    “哼，算你跑的快。”
    張文雅先是板著臉。
    後來實在沒忍住，噗嗤樂了出來。
    昨天知道老張頭輸了好幾萬，一大早家裏被人搬空之後，她隻覺得對這個世界建立的觀念崩塌了。
    可許一朝來了之後，又好像一點一點把她破碎的觀念給重新砌好了。
    扭轉觀念重建信心之後，隻是欠個幾萬塊，張文雅覺得沒什麽可怕的了。
    把之前掙的還有這些年攢的，一共一萬五都交給老張頭，然後拿了個饅頭飛速趕往汽車站。
    這會車上已經基本已經座無虛席，外麵還在上人，眼看著就要拿小板凳出來了。
    許一朝看到張文雅，總算鬆了口氣。
    手扶著車窗剛準備點煙休息一人，幾個人朝徑直朝他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