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從鬆軟的發間點點流下，寬闊的工廠內隻剩齊修遠劇烈的喘息聲。
    “無力嗎？”
    周圍的空氣好像越來越沉重了，那聲音卻越來越迫近。
    “無力嗎？”
    窗外的月亮越發暗淡，齊修遠手足發涼，明明那道聲音就在身旁，但他就是看不見，摸不到，走不出。
    背後好像有一雙手慢慢箍住了齊修遠的喉嚨，讓他無法嘶聲呼救，哪怕是發泄恐懼也做不到。
    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知覺……
    沒有指甲在牆壁劃過發出刺耳痛苦的聲音。
    沒有萬家燈火和繁華的城市。
    沒有溫暖的床和美味的食物。
    沒有一道目光注視、語句安慰，沒有任何表情存在他的臉上。
    隻有無數的囈語，就這樣擠滿了齊修遠的腦子。
    “f‘ep101nove.comnep101nove.comgh‘ri……祂們歸來之時……希望回歸黑暗……”
    “無知與愚蠢……ignoranta101nove.comegeth……成為新主宰……”
    無力……
    這種無力感簡直比死亡還要恐怖。
    嗬嗬嗬嗬嗬！
    齊修遠無法抑製地發出一陣笑聲。
    “我要死了……”
    他千瘡百孔的理智這麽告訴他。
    “不，我已經死了……”
    他最後的理智這麽說。
    齊修遠握緊了手裏的匕首，撩起衣裳的下擺……
    轟隆！！
    偏遠的野地零碎的星火在黑夜中撕裂凝聚，閃電照清了窗內的一道影子。
    影子舉起銳利的鋒刃刺向腹中。
    哢噠……
    齊修遠聽到了，就像是鍾表走針的聲音。
    隻是一瞬間，仿佛有人打開了他的大腦，往其中傾瀉大量的冰雪。
    瘋狂被冰雪掩埋，理智重歸於這副軀殼。
    齊修遠的五感逐漸回歸。
    匕首掉落在地，清脆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被打碎。
    四周的一切都很正常。
    鏡子裏隻有他自己的臉……
    月亮好好地掛在天上……
    冷汗混著鮮血從額頭流下，像是一條條吐著信子的紅蛇。
    齊修遠麵色異常蒼白，抬起手想要抹去額頭的汗水，動作卻突然僵住。
    那件原本丟在角落的紅色長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披在了他的身上。
    嘶……
    嚼嚼……
    嚼嚼……
    紅袍中間咧開巨大的嘴巴，貪婪地吮吸、撕扯著齊修遠身上的血肉。
    ‘無力嗎？’
    熟悉的呢喃聲似乎還在耳邊回蕩著。
    齊修遠手掌蓋住了臉龐，忍不住顫抖，忍不住發笑。
    “這到底……是一個多麽扭曲的世界啊。”
    …………
    就在齊修遠這邊出現意外的同時，執行局會議室內的氣氛也是格外沉悶壓抑。
    坐在會議桌最上位的，是一個身形魁梧、眉頭緊皺的中年男人。
    剛硬的臉上鐫刻著些許皺紋，兩鬢夾雜著銀絲，但那種威嚴冷酷的氣場卻把在場眾人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其中不乏一些比他更加強壯高大的人，但同樣像是鵪鶉一樣低垂著腦袋。
    隻有坐在末尾的一個老人，臉上始終掛著淡然自若的平和笑容。長大嘴巴呐喊燃燒
    從中年男子身後的電子屏幕，可以看到齊修遠居住的那棟公寓已經滔天的火焰所吞噬。
    黑色天幕似乎都被這滔天火柱點燃，青煙繚繞著夜空，群星都略顯黯淡。重型裝甲av-4飛行器
    詭異的是，那火焰和濃煙竟像是觸手一樣，以齊修遠居住的樓層為中心向上向下不斷蔓延。
    遠遠看過去，似是一張正在燃燒的巨大人臉在呐喊，又像是不斷翕動著嘴巴頌念著什麽。
    迸射而出的火團像是擁有智慧一樣，厭惡般躲閃著消防車的超高壓水流，祂們所到之處一切都燃燒起來。
    但當祂們企圖向更遠處蔓延，就會觸碰到一層淡藍色、幾不可見的罩子，隨後逐漸扭曲消融。
    公寓樓下除了救護車和消防車等特種車輛，還停留著數台創傷小組獨有的重型裝甲av-4飛行器。
    創傷小組的醫護人員來來往往，穿著刻有神秘符文的裝備，有序衝進數千度高溫的火場中心，從火焰中拖出一具具不知生死的“焦屍”。
    叩叩~
    中年男人輕敲會議桌，眾人顫顫巍巍地抬起頭顱，將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男人環視一圈，語氣無喜無悲：“一支全副武裝的小隊為什麽會因為抓捕情報中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而全軍覆沒？”
    在場眾人卻無一人敢與他對視，隻是麵麵相覷，誰都不敢當這個出頭鳥。
    畢竟這可不是一起簡單的事故。
    而是第七區已經三年未出現過的a級汙染事件！！
    如果不是“先知”在第一時間發現情況，並緊急動用了三級防護手段，說不定還會變成s級汙染事件。
    到時候在座的有一半都要被帶走變成實驗素材。
    會議室一時間鴉雀無聲……
    見眾人陷入沉默，男人眼神微動看向末座那個老人，臉上閃過一絲異色。
    他加重語氣：“動用了三級權限，造成如此大的損失，居然還讓那家夥跑了？！”
    話音剛落，男人猛地轉頭，看向那個老人。
    “安東尼主教，請你告訴我！”
    他捏緊了拳頭，臉上青筋暴起，看上去無比憤怒：
    “為什麽你提供的情報會出現如此嚴重的錯誤？如果這個人不是你們機械神教點名要的，我們絕不可能動用三級權限去抓捕一個普通罪犯！”
    很顯然，這場針對齊修遠的抓捕行動並不簡單，背後還隱藏著諸多利益交換。
    齊修遠隻是兩方勢力看中的獵物和籌碼而已。
    但他們都沒預料到，這隻看似溫順無害的獵物，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劇毒”！
    不僅從他們手上逃掉了，甚至反咬他們一口，險些讓他們翻了個跟鬥！！
    一身神官服的安東尼主教也是沉默片刻，表情由溫和變得嚴肅：“赤阪監察，這次是我們的失誤。”
    “我會讓貴司見到我們機械神教的誠意！”
    此話一出，會議室內沉悶的氛圍頓時一鬆。
    原本大氣都不敢出的眾人，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了一抹喜色。
    “哈哈哈哈，安東尼閣下太客氣了。”
    赤阪臉上的冷漠瞬間變成笑容，全無剛剛興師問罪的態度。
    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道：“請閣下放心，我們絕對會把那隻小長蟲完完整整地交到你們手上。”
    “嗬嗬，那就提前謝過赤阪閣下了。”
    兩隻老狐狸相視而笑，現場一片祥和溫馨。
    心裏卻在暗罵對方得寸進尺、利欲熏心。
    “那我就先告辭了，在教會靜候閣下的佳音。”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安東尼的身體仿佛鉛筆所畫的輪廓線條，一點點被橡皮擦抹去，逐漸消失在原地。
    “哦對了！”
    臨走前，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說道：“我們收到消息，黑山羊教會的異教徒已經潛入了夜之城，希望赤阪君能夠多加防範。”
    聽到會議室眾人那雜亂的嘀咕聲，赤阪眉頭緊皺，語氣略帶不善：“不勞主教費心。”
    “夜之城有先知的庇護，無論是異教徒，還是入侵種族，都無法騙過他的眼睛。”
    安東尼沒有再多說什麽，徹底消失後隻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