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廷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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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個謙謙君子,好一個文武雙全,好一個不孝的孽障!虧你還是個讀過聖賢書的人,難道聖賢所教的就是讓你忤逆。令尊老大人乃是陛下欽點的大都督,為國,為朝廷,甚至是可以說為你王家,再具體點,為你這個不孝子付出了多少,你卻在這金殿之上,在文武百官麵前,在聖上麵前,以汝父餘蔭所得之官位來駁斥大都督,欲做那禽獸之事,試問你王文泱是何人之子?”武官那邊又有一名將軍站了出來,毫不客氣的抨擊道。
    “此等不孝之人,有何顏麵立於這金殿之上!陛下以仁孝治理天下,是以這世上之大,莫如一個‘孝’字。此子有悖聖賢,有違尊父,我朝豈能允許此人居廟堂之位,若是宣揚開去,有損天顏,保不齊還會有人效仿,彼時綱常倫理何在?禮義廉恥何在?懇請陛下以廷杖懲之,以儆效尤,以正視聽!”文官這邊也有人表示了極度的不滿。
    要說毒還是文官毒,連廷杖這樣的刑罰都給搬了出來,欲直接將王攸置於死地。
    北靜王瞥了一眼那說要以廷杖之刑懲治的文官,然後又看向跪在百官中間麵不改色的王攸,最後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臉色。和他一樣,百官當中也有不少人還在觀望。
    這其中有看戲的,也有見機行事的,更有鉚足了勁想要分一杯羹的。
    “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呢?為名?為利?似乎都不是,莫不成是受人指使?可這人又是誰?”水溶的心中也開始糾結猜度起來。金陵王氏是他極力要拉攏的世族,可王攸此舉不亞於引火燒身,甚至這火越來越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態勢。
    這樣的人真的值得自己去拉攏嗎?
    ......
    王攸不是沒有心理準備,可事態的發展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可從中看到一些東西,那就是他王氏一門始終在風口浪尖上。
    去年臘月中旬自己從江南被召回京,又大半的原因是皇帝需要安撫住王子騰的心,讓王子騰無後顧之憂。二月初自己進京麵聖時,已經向皇帝表明要退的心意,可這都過去了一個多月,皇帝始終沒有明確的旨意下來,甚至在黛玉歸寧那日後,還著了內侍省太監送了一身五品的官袍到了家裏。
    這讓王攸頗為惶恐,同時也愈加堅定了要急流勇退的決心,於是便借此時機,一鼓作氣。
    朝堂的局勢往往是瞬息萬變的,雖說是天子的一言堂,但是百官之間,文武之間,黨派之間,利益冗雜糾纏,人未嚐不可勝天!
    父親王子騰此次北疆失利,但畢竟還有著擊退瓦剌之功,再者武官那邊包括北靜王一派也會作保,可問題恰恰就有可能死在這作保之上。倘若自己不提前做些什麽,隻怕皇帝會愈加的忌憚他王家,彼時這懸在頭頂上的劍就再也取不下來了。
    與其惶惶不可終日,不若趁此良機,奮力一搏。即使身陷囹圄,鐐銬鎖身,那也好過王子騰於回京途中被秘密處決,王氏一門被抄家滅族的好。以己一人換取全家安危,這份買賣無論怎麽算都是值得的。
    王子騰昏迷之際叫喚自己,並非是要自己北上去見他,而是要自己替他守護住王氏一門。這才是真正的本意!
    朝臣之中,就數他王氏父子二人根基最為不穩。王子騰從一介匹夫升至當朝大都督所花費的時間不過區區十載,而他王攸更不必說,江南禦史一行的結果已經昭示了太多東西,遑論回京後又得了這麽一個五品的給事中一職,就連黛玉也被冊封為宜人。
    如此種種,怎能不令人眼紅,怎能不令人嫉妒,怎能不令人覬覦?
    德不配位的後果不就是在犯錯的時候被人抓住把柄無限放大而撕個粉碎嗎?例如當下的自己所麵對的境況正是如此。
    對於耳邊的這些惡毒之言,王攸也並不反駁,隻是默默承受著,替王子騰承受著,他真正在乎的是皇帝。
    “來人,將王攸的烏紗帽摘下,身上的官服也一並扒了。待他老子回京,交由他老子處置!”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攸,至於王攸所寫的兩封奏疏皇帝也沒看。
    “陛下聖明!”李賢頭一個就跪了下來,高呼道。
    “陛下聖明!(陛下聖明!)”不少官員也陸陸續續的跟著附和起來。
    “退朝!”皇帝冷哼了一聲,直接從龍椅上起身,甩了一下袖袍直接離開了。待皇帝離開後,百官們才都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起身井然有序的離開。
    “不孝的孽障!給你老子惹了天大的禍!呸!”有人按捺不住,當即上前要打王攸,不過卻被人攔了下來,然而王攸還是被這人吐了一口痰在臉上。
    “太不孝了,真不知大都督是怎麽教導的,得虧陛下仁慈,若是換作旁人,指不定已經受了廷杖之刑,被打個半死了。嘖嘖......”又有人冷笑道。
    “讀書真的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就是我家養的一條狗也比他要好,至少那狗明白是何人喂它長大,何人護它周全!枉讀聖賢書的不孝子!”
    “什麽狗屁的君子,憑他也配。若不是看在他老子為國殺敵的份上,我恨不得要替他老子教訓他,換作是我的兒子這般做,看我不打死他!身為人子,竟然敢參奏老子,自我朝立國百餘年來,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可惡!可恨!”
    “王家完了!原以為王氏一門得此子能再續百年榮光,現如今看來此子就是一坨狗屎!臭不可聞!”
    “唉!何必做到這種份上呢,你為何事先不與我商量?”都察院總憲韓拙可惜的看著王攸,長歎了口氣,也離開了。
    ......
    “老太太在哪?還有太太在哪?”賈璉慌裏慌張的從外麵回來,滿頭是汗的急問道。
    “太太?!不知二爺問的是大太太還是二太太?”一丫鬟反問道。
    “哎呀!快領我先去見老太太,我有急事要稟報。”賈璉不耐煩的說道,就連頭頂的帽子也突然掉了下來。
    榮慶堂內,賈母正和一眾女眷聊天吃茶,忽聽得門外傳來動靜,隻聽有人通報道:“說是璉二爺有要緊事來稟報。”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寶釵,寶琴,李紋,李琦等別家姑娘皆起身回避後,賈母將賈璉喚進了屋,賈璉進屋時,還被門檻絆了一下,若不是有點底子,指不定得摔著。
    “老太太,王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