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欲擒故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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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寥,不知幾時,那半輪皎月也自雲中露出真容。
月光如水,傾瀉而下,將嬋娟小舍籠罩其中,遠遠望去,像是給其披上了一層白紗。
靜謐的房間內,明晃晃的燭燈旁,一張傾國傾城的麵容顯露於王攸眼前。
纖長的睫毛,白皙的臉蛋,粉嫩的脖頸和苗條的身段,僅僅隻是站在那兒,便成了一副完美的仕女圖。
王攸望著這個嬌美純情,善良求真的妻子,似是許久都未曾像今日這般細細打量過她了,故此有些移不開眼。
林黛玉見王攸盯著她一直看,心喜之外又有些羞惱,纖指在麵頰上輕輕一撫,含羞問:“夫君在看什麽?”
麵對黛玉的明知故問,王攸並未作答,仍舊像欣賞一件稀世珍寶一般牢牢注視著她。
這回反倒讓林黛玉心中慌亂起來,她記得兩人成親的那晚,他用如意稱挑開遮蓋在自己頭上喜帕時的表情與當下如出一轍。
她不敢看王攸,急忙側臉避開他那炙熱的目光。
“姑娘,趁著眼下無人,我說句僭越的話。姑娘和攸大爺這都成親大半年了,一直沒圓房。咱們門裏頭的人知道具體怎麽回事,可門外頭的那些人卻不懂,又或者說耳朵塞棉花——裝聾子,保不齊以後還會有亂嚼舌根的。我也是為姑娘將來打算,姑娘更應該為自己打算才是。我知道姑娘麵皮薄,會不好意思,甚至羞於啟齒,可這層窗戶紙總要捅破的不是......”
林黛玉想起不久前紫鵑的話,臉上不由起了紅暈,好在被燭火散發出的光芒遮掩了不少。
林黛玉裝作不經意的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卻發現原處早已不見人影,月光也隨之從門縫中溜了進來,將小舍滿屋照的通亮。
“他這是出去了嗎?”林黛玉看著那半扇門,自言自語道。在發了一陣呆後,原本慌亂緊張的心弦也漸漸的放鬆了許多,正當她準備踱步出門瞧瞧時,那半扇門被人推了開來。
是他回來了。
與剛才相比,王攸已經換上了她從青雲軒帶來的衣服,此時的他倚在門上,眉眼間滿是倦意。
“坐吧。”王攸嘶啞的聲音讓黛玉頗為擔心。
“你...”
“咳...嗬...受了風寒,不打緊。”王攸提前用帕子遮擋住口鼻,咳嗽了兩聲後擺了擺手,示意並無大礙,然後強顏道:“我和你講個故事。”
林黛玉想給王攸倒杯水,卻發現桌上的茶壺是空的。王攸乘機張開手帕,借著月光看了一眼,上麵果真沾了些許猩紅,想必是傷了肺經,難怪胸口處發悶感熱。
他快速的將手帕藏入袖中,語氣平穩且緩慢的說道:“相較於上回我與你說的嬰寧,這個故事的結局卻是個不討喜的,可歎的是寫這個故事的人沒將故事寫完。”
林黛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既然寫故事的人沒把故事寫完,那麽又哪裏來的結局。
王攸看到妻子露出意外驚奇的神情,便知道她要問自己,於是便和她解釋道:“寫故事的人將故事的結局寫在了開頭。”
“噗嗤。”林黛玉笑了,“這寫故事的人倒是奇怪,哪有這般說故事的的,先將結局說與聽故事的人,那聽故事的人如何還聽的下去?更何況還是個不討喜的結局,那寫故事的人定也是個不討喜的。”
王攸忍俊不禁道:“倘若寫故事的人聽你這般評價他,他非但不生氣,相反還要引你為知己。”
“莫非這寫故事的人是你不成?”
王攸被黛玉問的一愣,忙搖頭擺手道:“我可沒他那個本事。人家是嘔心瀝血,又曆經世事,才寫了一篇足以令他流芳百世的故事。”
林黛玉還是頭一次見王攸對一個人有如此高的評價,不過礙於禮數,更不好問那人姓甚名誰,隻當那寫故事的人是夫君的一位好友便足以。
王攸也不再賣關子,當下便將故事娓娓道來。
林黛玉聽得很認真,又或者說她將她自己代入了故事當中,尤其是王攸談及故事的女主人公見花落隨水而傷心時,她不由的想起自己那年葬花之舉,難免感同身受。
“他們後來真的沒有結成好姻緣嗎?”林黛玉淚眼婆娑的望著王攸。
“沒有。按著寫書人一開始定好的結局,女主人公最後應該是香消玉殞了,至於那個心裏有她的男子最後迫不得已娶了另一個女子。”
“怎麽能這樣?這也太不公平了。”林黛玉不滿道。
“是啊,太不公平了。如果她能明白‘尺蠖之軀,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的道理,或許......”王攸苦笑道:“活下來了又能如何呢?受罪罷了。生,不如死。”
“怎麽會?”林黛玉難以置信,“難道那個男子會拋棄她?”
“不知道。不過有句老話講‘懷璧其罪’,你覺得那個男子在無家族庇佑的情況下,又如何保護心愛之人呢。”王攸譏誚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