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回狼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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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再義在錦衣衛當中隻不過是個統管十人的小旗,憑他的職位根本沒資格手握聖旨。這一點長安節度使雲光清楚的很,這也是他為何信誓旦旦的說何再義幾人壓根代表不了聖上。
“跪下!”雲光厲聲嗬斥道。
“什麽?”何再義的臉色頓時紫脹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前的雲光。
“跪下!”雲光的眼中流露出殺意,看的人膽寒。
“我們是鎮府司衙門的錦衣衛,隻聽命於聖上!”何再義高聲強調道。
“來人,給我扒掉他們身上的錦衣!”雲光勃然大怒,手勢一揮,左右兩邊當即便有軍校一擁而上,不由分說的直接將何再義七人全部按倒在地,順便將後者身上的錦衣扒了下來。
“你......”大膽二字還未說出,一記重拳便砸在何再義的腮幫子上,疼的他悶哼了一聲。
“腳下這肉菜皆是從京城運來,本節度正是看在爾等出自鎮府司衙門,勞苦功高,才特備菜肴為爾等接風,以全禮節。不曾想爾等侍寵傲上,咆哮軍營,更對本節度抽刀相向,試問該當何罪?”雲光自顧自的說道,同時也是在詢問場間眾人。
此前通風報信的親兵上前一步,冷冽的迸出一個字:“斬!”
“慢!世叔,不,節度使大人!”王攸一聽斬字,那還了得。這七人要是真被斬了,那他回了京,又該如何解釋,當即朗聲勸阻。
雲光等的就是這一刻,但嘴上還是一本正經的說道:“軍法無情。世侄,我奉勸你還是不要管這件事為好,免得又給你父親遭來麻煩。還有這小小長安縣是京畿門戶,現如今運往遼東戰場的糧草輜重及藥材皆在此處分配調劑,軍隊數目雖比不上前線,但人馬路數繁雜,一日少說近萬人來往進出,本大人身為長安節度使,責任重大,世侄是聖上欽點的探花郎,又出任過江南道監察禦史,不會不知道賞罰不明乃是軍中大忌吧。若要我恕了他們,以後還讓我如何管製屬下?如今遼東郡戰事吃緊,倘若因一時命令不及耽誤了行程,致使前方將士餓了肚子,抑或沒了性命,這豈不是誤了軍國大事,這讓我以何麵目見聖上?”
“節度使大人,諸位大人!”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王攸竟然當庭跪了下來,對著四周的一眾屬官軍校拱手說道:“諸位可否聽在下一言。他們犯了軍中大忌確實該死,這一點攸不敢為其說情,可正如節度使大人適才所說,現如今遼東戰事吃緊,然而諸位是否還知道朝廷眼下是兩方受敵,首尾難顧。不瞞諸位,攸去年奉旨南下出任江南道禦史,浙東沿海倭寇海盜盛行,更是一舉攻破杭州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攸說及此事,並非是顧左右而言他,而是想告訴諸位國家正值用人之際,攸願意作保,且寄下這七顆人頭,叫他們軍中效命,戴罪立功,將功折罪。不知諸位能否體察節度使大人忠公體國之心,廟堂朝廷栽培人才的深意。”
滿場人見王攸竟然如此執謙禮重,又想起他是王子騰嫡子,心頭不免發燙。皆因金陵王氏如今權勢鼎盛,多少人想巴結逢迎都沒有機會,現如今大好機會就在眼前,左不過賣個人情罷了,至於別的,就交給大人們去考慮,去權衡。
於是在麵麵相覷,交頭接耳,心領神會後,眾人齊齊出言幫襯著說情起來。
雲光環視眾人,擺了擺手,笑道:“我也應大人不記小人過——既然如此,此事作罷。”接著又話鋒一轉,看向何再義等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他們拖出去,各打四十軍棍,以儆效尤!”說完,探手將跪在地上的王攸拽了起來。
回到行轅大帳,坐在榻上的王攸長舒了口氣,聽著外頭時不時傳來的軍棍打在肉上的那一聲聲悶響,不覺毛骨悚然。而一側的小廝石三則是被嚇的麵如土色,雙腳發軟以致於癱坐在地。
不一會兒,雲光再度走了進來,一言不發的坐在了筵桌前,他要的答案王攸還沒給呢。
“聽聞世侄已經成親,娶了妻?”雲光看向那隻翻倒在案的酒杯,笑問道。
“是!”王攸從榻上起身,執了一禮,坐到墩子上,扶正那酒杯。
“娶的是前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的千金”
“是!”王攸呼吸一滯。
“世侄還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君子!”雲光撫須笑道,又一次的捉向酒壺,不過卻被王攸搶了先,王攸麵露愧色道:“攸愧受君子之名。聖人雲;‘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這麽說世侄是小人了?”
“相比節度使大人來說,攸算是小人。”王攸姿態放得極低,親手給雲光斟滿了一杯酒,也算是應承了先前那句大人不記小人過。
“既然世侄這麽說,咱們不妨先談談你來這長安縣的目的。”雲光圖窮匕見。
“不瞞世叔,攸此來是為一人。”王攸故作遲疑狀,撒了個謊。
“誰?”雲光麵無表情,隻額角上的青筋不易覺察的抽搐了一下。
“此人正在世叔帳下!”王攸不假思索的說道,“正是兵部大司馬——賈化!他恩將仇報,想當初若無我恩師襄助,加之我姑父舉薦,憑他一介窮儒如何起複應天府知府,又如何平步青雲,參讚軍機,不久前見我父兵敗,便以謀逆大罪欲置我王氏滿門於死地,足見其用心歹毒。家尊惡之,特呈奏聖上,又命攸攜錦衣衛將其緝拿回京待審。”
“可有憑證?”雲光很是謹慎。
“有!”王攸騰的一下站起身,義憤填膺道:“長安府尹趙大人可替攸佐證!”
......
“主子,這位王家大爺的話倒也有幾分可信。”趁著四下沒人,那名書辦來到雲光跟前,悄聲說道。
“可信?”雲光睨了書辦一眼,吩咐道:“傳我的話,看緊他,別讓他亂跑,先過了這三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