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回明修棧道 暗度陳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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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況如何?”雲光細眯著眼看向書辦,詢問道。
    書辦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如實回明道:“太醫說是心悸所致的暈厥,很是麻煩。”
    “該死!”雲光氣的大罵了一聲,可看著書辦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忿道:“有什麽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麽?”
    “奴才以為主子意圖太過明顯,反倒坐實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實。”書辦直言不諱的說道,“金陵王家軍中舊部極多,主子這般對待王家大爺,隻怕會惹來頗多非議,更不用說主子您和他老子是一輩人,難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這位王家大爺自打入了大營,便處處小心謹慎,甚至是步步退讓,主子您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雲光悚然一驚,目光一閃的說道:“你繼續說——”
    “咱們初二便收到他們來長安縣的消息,且不論他們來此的意圖打算,主子一開始便是如臨大敵,生怕壞了王爺的大事,這豈非應了那此地無銀三百兩。鎮府司那幫錦衣衛恃寵傲上,主子尚且能用軍法彈製,但王家大爺執謙禮重,半點差錯也無,主子反以圈禁待之......”書辦作為心腹,深知哪些話可以說,哪些話不能說的道理,當下便話鋒一轉,繼續道:“王家大爺雖說出任過監察禦史一職,但滿打滿算也不過半年,其中曆練幾何,掐指可算。憑主子能耐,又何懼他一未及舞象的小兒,這豈不貽笑大方?現如今弄成這般,反倒得罪了金陵王家。”
    “那你說現如今該怎麽辦?”
    “奴才鬥膽建言,即刻派人拿下賈雨村,由咱們的人押送回京,交由大理寺,刑部議處。一者咱們已經知曉王家此來是為鎖拿賈雨村回京待審,無論真假,可以確定的是賈雨村與王家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再者,金陵王氏是四大家族之一,論聲望或許還不及賈家,不過若論權勢,眼下王家卻是兩位王爺都想爭取的對象,而突破點便是此子。說句大不敬的話,就是宮裏那位,也是這般想法,這叫以子挾父。三者,奴才聽聞長安府尹趙大人前來大營也是為了這位爺,趙府尹是吏部右侍郎李大人的門生,這是不是表明內閣當中至少有兩位大學士對賈雨村不滿,繼而言之,那位是不是也有這個打算。最後,主子曾替賈家擺平過一件人命官司,說起這場官司,當時主子還是命我親自督辦,是以奴才記得真切。這官司背後涉及到如今賈家的一位當家奶奶,而這位當家奶奶便是出自金陵王氏。”書辦緩慢而又清晰的說著他的見解,語調幹澀的沒有一絲水分。
    雲光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心腹,這一番言論對他而言不亞於醍醐灌頂,但是拿下賈雨村,勢必會影響接下來計劃的進行。
    而且賈雨村是現任兵部大司馬,無明旨就鎖拿一位朝廷大員,倘若處置不當,便是引火燒身。
    雲光背著手默默在帳中踱著,魁梧頎長的身影在大案前來回移動,一時難下決策。
    許是看出雲光的遲疑和擔心,書辦再度提醒道:“主子怎麽忘了大理寺和刑部眼下是歸忠順王府管轄,咱們仍舊是兩不得罪。若是主子不放心,還可修書寄送京城,請王爺示下,也算提前有個準備。就算真出了事,有王爺替咱們斡旋,還怕什麽。水攪混了,對大家都有好處!這就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好!好一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雲光欣喜若狂,拍手叫好。
    “奴才隻不過是將主子心裏話說到明麵上罷了,實則主子早就胸有丘壑。”書辦欠身恭維了一句,“至於王家大爺得的心悸之症,怕是因昨日主子大開殺戒嚇得,奴才認為主子於情於理也該前往探視一番,此外,奴才還私自做主命人快馬進城去接回薑太醫了。”
    ......
    不大的書房內,此刻卻是人頭攢動。
    “昨兒個還好好的,怎麽今兒......”
    “噓!小心你也掉腦袋!”
    “......”
    “節度使大人到!”簾外不知誰喊了一聲,帳內一眾軍校盡數單膝跪地,行禮請安。雲光神色匆匆的從外頭大踏步而入,直奔書房。
    “世侄!你這是怎麽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否則讓我如何向你父親交代啊!”雲光裝模做樣的來到王攸榻前,悲呼出聲道:“是世叔對不住你,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將那罪有應得之人拿下,押送京城。”
    說完,雲光又滿臉緊張的看向一側等候的薑太醫,急色道:“我這世侄情況如何?”
    薑太醫對著雲光回稟道:“大人,令侄已經無礙,片刻就能醒來。不過還需服上幾副養氣安神的藥,另外挑一個安靜的處所,不能有外人驚擾,這般歇養數日,便可痊愈。”
    雲光聽罷,不由的鬆了一口氣,又命道:“來人,帶薑太醫下去,拿藥方並賜二百兩銀子以表謝意。”待薑太醫離去,雲光冷眼投向簾外那些正看熱鬧的軍校,唬的後者盡皆作鳥獸散。
    雲光命人從外頭端了把椅子來,他親自坐鎮此處,一來是為防有外人前來驚擾,二來也是想驗證薑太醫的話靈不靈,畢竟他的二百兩銀子可不好拿。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王攸蘇醒了過來。
    “大爺!嗚嗚嗚嗚......太好了,您總算醒了。”石三見狀,膝爬著來到榻前,立時聲淚俱下。
    王攸察覺到屋內還有旁人,他當即安撫似的拍了拍石三的肩膀,示意後者攙扶自己坐起身來。王攸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何會突然暈倒,然而此刻容不得他細想,隻因雲光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王攸想著不能失了禮數,便要作揖,不料雲光卻是托住了他的手,雲光笑道:“怪不得京城裏的人都誇讚世侄是謙謙君子,就連聖上也曾言世侄有‘公瑾之風’,現如今看來,所言非虛。”
    王攸慘淡一笑,也不作答。
    雲光諒他年少不易,又將先前的話重複了一遍,聽得王攸將信將疑,直到石三遞了塊濕巾擦臉,他才借機掩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