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回別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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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王子騰和王攸父子二人從宮中出來,上了自家早已在旁等候的馬車。隨著一聲清脆的馬鞭聲,車輪徐徐動了起來,朝著家的方向駛去。
    “明日你便動身離京吧。”王子騰頗帶落寞的說道。
    “父親,我......”王攸還想說些什麽,不過卻被王子騰看了回去,後者揮袖道是:“你如今就算想留下來,這家裏也容不得你了。趁著南麵的那些族人沒來,我把你逐出家去,也算是變相的給他們一個交代。兒啊,該做的為父都替你做了,日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王攸凝重的點了點頭。
    對於王信之死,王子騰並未多說,隻給了王攸一個忤逆不孝的理由。
    放在這個時代,忤逆不孝的罪名可大可小。老子為此打死兒子的事也常有發生,就連朝廷律法也對此事有偏袒之嫌,王攸也不好多言。
    他並非不想查,可在王家府宅之中,所有人都對當日之事避諱不談,追根究底還是王子騰下了死令,命所有人三緘其口,否則定懲不饒。
    一個當家爺們的命,還是老爺的親侄兒都沒了命,底下的那些奴才丫頭哪裏還敢觸黴頭呢。
    既然王子騰不願說,作為兒子的王攸,就更沒理由逼問。
    更不用說他和王信兩人之間本就交集不多,論感情多深厚也談不上,犯不著去觸碰王子騰的底線。
    至於王仁,在處理完自家兄弟的喪事後,仍像個沒事人一般,每日給王子騰和石夫人晨昏定省,但家裏所有的人都深深的感受到王家出現了裂隙。
    “你母親也會隨你一並南下,你那個媳婦,還需教導。這件事你無複多言,我已下了決定,你照做便是。”王子騰強勢且不容拒絕的說道,“我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讓你娘跟過去,也好對你有所約束,免得著了人家的道,又給我添麻煩。你想想自從你去年入仕出任江南道監察禦史後,可有一日不曾惹麻煩。別和我說什麽是那些麻煩找上你,你也不想惹的屁話。人生於世,本就是來處理麻煩的,逃避隻是懦夫的表現,我金陵王氏,百年大族,沒有懦夫!”
    “父親說的是,兒子並非是逃避,而是在等待時機。”王攸謹慎的回答道。
    “......”王子騰沒說話,但眼睛裏閃過一抹精光,沉吟良久後又開口道:“昔年楚莊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等待的也是一個機會,你聲名在外,少年得誌,又在等待什麽呢?有什麽可等待的呢?”
    王攸心不跳,臉不紅的辯解道:“兒子心中有懼,早年時也曾對父親說過‘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的事,勸警父親小心謹慎,當然兒子更是小心謹慎。”說著,便看向手中的一道聖旨。
    這份聖旨上並無內容,而是天子今日所賜,明為恩賞,實為來日。
    所謂隱而不隱,離而不離,便是此旨之效。
    意在告訴王家父子二人,雷霆雨露,皆在聖念。
    朕能賜予,便可收回。
    王攸收回目光,繼續道:“萬望父親在京謹慎行事,多多保重。龍虎相爭,必有一傷。”
    王子騰借著由頭問他道:“這麽說你是想等做那釣魚台上的漁翁了?”
    “兒子自知沒那個能耐。”王攸大驚失色,忙說道,“雖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可兒子並不想為其葬送性命。”
    “若是有人許以重利,邀你前往搏上一搏,你也不願?”
    “重利勢必伴隨著高險,就拿長安縣一行來說,兒子差點性命難保,所換的也不過是這份能夠離京的恩賞。”王攸並未正麵回答願或不願,而是引用長安之行的例子說明道。
    “嗯。”王子騰捋了捋顎下的胡須,滿意笑道:“看來你不糊塗,如此甚好。待到了洛陽自有人會接應你。”
    王攸婉拒道:“父親何必勞煩姑父,年初回京時我已受他恩惠,怎好再麻煩?若是叫人看見,豈非遭人詬病。”
    王子騰歎道:“他是當地學政,今年本有恩科,無奈因國喪而廢,怕是忙的焦頭爛額。內閣中早已有了關於秋闈的折子,上意說是延後。”
    王攸點了點頭,又聽王子騰說道:“我皆安排妥當,你無需多慮,記著保護好你娘和你媳婦兒。”
    “是!”
    “停車!”王子騰命道,然後轉臉看向兒子,說道:“你下車騎馬去趟賈家,今兒早前出門時,我聽你母親說今日她會安排你媳婦回榮國府辭別老太君。”
    “是!”待馬車停穩後,王攸起身掀起簾子,彎著腰走了出去。
    ......
    榮慶堂,鶯鶯燕燕,嘰嘰喳喳的鬧個不停。
    “林姐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史湘雲是第一個跑進來的,她大大咧咧的性子一點沒變,見著黛玉的第一眼便是吵著要禮物。
    林黛玉見著她,也是高興不已,笑著回她道:“我都記著,回頭我讓清影一一送給你們。”
    史湘雲拍手笑道:“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把我們都忘了,哈哈,讓我瞧瞧。”說罷,便圍著林黛玉打轉起來,又摸了摸林黛玉的肚子。
    林黛玉一臉不解道:“你這是在做什麽?莫非長了什麽東西?”
    史湘雲壞笑道:“臉上倒是沒有,不過肚子裏長沒長東西就說不準了。”說完,便徑自跑向賈母身後,賈母經她這麽一說,也嚇了一跳,忙看向林黛玉的腹部,又驚疑不定的看了看她的臉。
    林黛玉麵上一紅,說不出話來,心想著這幾日夫妻二人確實有過行房,但要說有沒有,誰也無法取準。
    賈母瞪了一眼湘雲,湘雲也意識到方才的話失了分寸。她雖說許了人家,可還未出閣,哪裏能拿這樣的事說笑,於是她緩緩走到林黛玉跟前,告罪了一聲,便老實的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林黛玉有些發怔,對於為人母,她自認從未想過,甚至認為這一世是奢望,隻因她自小體弱多病,隔三差五的就要吃藥。
    “林(妹妹)姐姐——”
    “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林黛玉被驚得打了個顫,抬頭望去,正是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