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兩害相權取其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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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探春的嚎啕悲哭聲,賈政的心也漸漸的軟下來。
    “什麽遠嫁番邦?!”賈政驚疑不定道,隻見其拊心攢眉,暗自思索王夫人方才之言的意思。
    王夫人同樣氣結的厲害,賈政不分青紅皂白,進來就是對她一頓數落叱罵,甚至連帶著王家所有人都牽了進去,言語難聽至極,實在傷肝動火。
    “原來老爺竟不知。”王夫人冷笑道,“我還以為老爺知道,再不濟也會有人會告訴您今兒南安太妃來了府上。”
    “南安太妃?”賈政眉頭一鎖,忽想起王子騰此前對他所言朝廷議和的事,“難道......”
    王夫人見他回過味來,當即說道:“不錯,南安太妃收了三丫頭為義女,要她遠嫁番邦,換取南安王爺回京。”說到此處,王夫人憐惜的摟住探春,“老爺怪我不疼她,我雖不是她生母,可我也知道那番邦蠻夷之地實非一個好去處,可南安王府勢大,就連老太太也是無可奈何。老爺若是舍得,那自把她舍去便是,用不著指桑罵槐!她姐姐入了宮,我一年左不過見上兩回麵,可至少還能見上麵,而她現如今又去了,我一年又能見上幾次,隻怕是此生也見不著了。”
    王夫人的這番話就像錘子一般重重的砸在賈政的胸口,堵得他喘不過氣來,隻見賈政頭也跟著神經質的搖擺起來,真是痛苦到了十二分,頓時泣如雨下。
    “作孽啊!我究竟犯了什麽罪,老天竟要我賈家骨肉分離?”正說著,賈政竟一頭向後栽去。
    “老爺(爹)!”王夫人和探春頓時麵露駭色,趙姨娘本在屋外看熱鬧,突然聽聞屋內傳出的動靜,也是被嚇了一跳,急忙伸頭張望,這一看不要緊,頓時嚇得亡魂皆冒。
    “老爺!老爺啊,你可......”話還沒說完,趙姨娘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打的她一個趔趄摔坐在地上。
    趙姨娘也不顧體麵,更關鍵的是這巴掌還是當著女兒探春的麵,她如何能吃虧,於是她騰的一下站起身,怨恨的看著王夫人,王夫人哪裏會怕她,當即反問斥責道:“你是要造反嗎?”
    終究是恐懼戰勝了憤怒,趙姨娘忙捂著臉退站至一邊。
    探春更是心急如焚,剛才趙姨娘的怨毒神情她是瞧見的,倘若真的動起手來,趙姨娘怕是難逃一死。
    妾與妻鬥,就是以下犯上!
    趙姨娘轉頭看向探春,一把將她拽了起來,罵道:“你如今樂意了吧,也瞧見了吧。這就是做姨娘的下場!他姓王的有什麽好,就值得你這般下賤!”說著,就要去搶奪探春手裏的聘書,“你素日裏不是總把自己當主子嗎?你見過主子去給人做妾的嗎?不要臉的東西啊!”
    “我的事不要你管!”探春大聲哭道,“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你...”
    “夠了!”王夫人也是心煩意亂的厲害,她忍受不了趙姨娘在這裏撒潑,至於剛才的事她也可以看在探春的麵子上既往不咎,與此同時,她掐住賈政的人中。
    這上了年紀的人,一旦氣狠了亦或者情緒波動一時較大,是很容易痰迷於心的,繼而暈厥過去。王夫人又命探春去取來絞幹的熱毛巾,擦去賈政頭上和脖子上的冷汗。
    雖是昏迷,可外界的聲音卻聽的真切。
    妻妾暗鬥,母女離心,一時讓賈政覺得心生厭惡,可細想想,這局麵又何嚐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老爺!”趙姨娘受的委屈最大,是以最先開口喚道,她鬥不過王夫人,也改變不了探春的思想,隻能選擇站在賈政一邊,至少如此,她才不會再受到傷害。
    “探春!”賈政沒搭理於她,隻喚了一句女兒的名字。
    賈探春驚忙上前,也好似有著依靠一般,抓住賈政的手,哭喊了一聲爹。
    “女兒不孝!是女兒對不起您!”
    “去吧!”賈政隻說了兩個字,便再度閉上眼。
    探春不明白,她看向王夫人,王夫人重重的點了點頭,示意她先回去。探春無奈,隻得抽泣著告辭離開。
    趙姨娘頓時慌了神,她急忙跪了下來,對王夫人告饒道:“妾一時糊塗,還請太太大人有大量,饒恕我先前不敬。”
    王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可礙於賈政的情麵,她屬實不好過多責罰,便命其回屋抄寫菩薩經文以示懲戒。
    賈政算是默許了王夫人的做法。
    若是上下尊卑不分,家宅之中勢必要出亂子。
    待屋內隻剩夫妻二人時,賈政再度睜開眼,他強撐著身子坐起來,王夫人貼心的取了個引枕給他墊上,隻聽賈政說道:“明日你回王家見一下汝兄,並將南安太妃一事說與他,請他定奪。”
    “是。”本以為王夫人會有話要說,不曾想她卻是如此爽快的答應下來,賈政不由心中一舒。
    “我先前說的都是氣話,你莫要放在心裏。”賈政性子庸懦,眼下又是求人辦事,自然少不得先告罪一番。
    “我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王夫人的聲音很穩,也聽不出喜怒,“隻是我怕老太太會有別的想法。”
    “老太太那我自會去解釋。”賈政知道王夫人的顧忌,連忙說道。
    “若是,我說的是若是兄長那......”王夫人欲言又止道。
    賈政知道王夫人話外之意,於是在長出了一口氣後,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道:“若他肯,那我自然也肯,洛陽總好過番邦。假若他不肯,那僅憑咱們一家,是無論如何也鬥不過南安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