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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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王家老宅當中,王仁手裏捧著弟弟王信的牌位,將其穩穩的擺放在父親王子期的牌位跟前,並當著一眾族親聲淚俱下的控訴道:“父親,我對不起您,我這個做兄長的沒有保護好弟弟。是他不仁毀約在前,休怪我這個做侄兒的狠心,兒子也並非要挑起家族內鬥,隻是覺得不公。”
    “我王家自太祖年間興盛,已近百年,多以嫡長承繼主位,若非父親英年早逝,彼時我與弟弟二人年幼無知,才迫不得已請諸位族伯,族叔見證,讓二叔暫行族長家主之職,現有文書為證,各位族伯族叔為見,我王仁勢必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並為弟弟報仇雪恨!”王仁將手中的一封寫好的檄文扔到火盆中,以告祭王家列祖列宗,進一步的向王家族人展現自己是受屈的一方。
    金陵王氏有十二房,兩房在京,餘者十房在籍,且分布於江南幾處重鎮。
    金陵老宅的主事人恰是金陵節度使王子勝,不過今日他卻稱病未來,除了遠在洛陽的王攸之外,其餘九房主事人盡數來齊,且匯聚一堂。
    但是這九房之中,也僅有三房堅定的站在王仁這邊,主張正位。
    剩下六房要不躊躇不定,要不事不關己,要不就是孤掌難鳴。
    “既然今兒人來的齊,不妨好好議議,咱們王家將來該怎麽走?”一個靠在王仁身邊的主事人呷了一口茶,然後站起身,大聲說道。
    “是啊,都說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家自然不可一日無主。”另一個主事追了一聲,明顯也是支持王仁的一方。
    “論嫡論長,都是仁哥兒主位,更不用說子騰當年還立下誓約,這總做不得假吧,這文書上麵可是有咱們各自的印鑒。”
    “......”其餘六房主事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也都各自點了點頭。
    “既然諸位都同意,那還等什麽?”站起身的主事責問道。
    “今日子勝不在,恐怕......”有人提出自己的憂慮,王子騰死後,王子勝顯然成了王氏一門權柄最大之人,這權意為重也。
    “這是我王氏一族中的族事,和個人的仕途官爵大小有何幹係?更何況文書上也有子勝的印鑒,難道他會不同意?”
    “這......”
    “子脈,這嫡長之序我等並無疑議。隻是子騰屍骨未寒,我等這些長輩卻在這商議如何對付一個小輩,是不是以大欺小了?”
    “以大欺小,當年子騰何嚐不是以大欺小?彼時仁哥兒不過舞象之年,信哥兒還是個繈褓嬰孩兒!”王子脈厲聲駁斥道。
    “仁哥兒,不是我們這些族伯族叔不支持你,隻是這凡事要講個理字,古話說的好,師出有名,名正言順,我們幾家隻想聽聽你的想法。”
    “諸位叔伯的憂慮侄兒並非不能理解,我和攸弟也並非什麽生死大仇,但是我弟弟的死他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如何交代?”六房之中最是沉默寡言的一人當即問道。
    王仁眯著眼看向那人,此人穿著萬字印花寶藍色寧綢圓領袍,留著濃密的八字須,斜簽著靠在椅子上,正定神的看著自己。
    王仁對他打了個躬,作揖道:“我要他告訴我,我弟弟究竟犯了什麽大罪被處以極刑?”
    “然後呢?”
    “若是當中有不公之處,那請諸位叔伯以族中家法懲之......”王仁話音未落,隻聽得門外傳來一聲咳嗽音,緊跟著便聽道:“分明是你弟弟色欲熏心,膽大包天,你還竟敢有臉在這裏鼓動一眾族人替你鳴不平?”
    眾人聽得門外來人的聲音,皆是一驚,盡數起身相迎。
    “仁哥兒,你敢在你父親靈前發誓,你對你弟弟的事一無所知嗎?”王子勝怒目相視,他知道王仁要做什麽。
    王仁臉不紅心不跳的反擊道:“我弟弟總有百般不是,也不應該那麽快,連審都不審就被處決,這不合族規家法!”
    “你的意思是說我無憑無據,信口開河了?”正當王子勝要拿出證據時,一個小廝不合時宜的飛跑闖了進來。
    眾人被這一打岔弄得一怔,皆因這個小廝不是旁人,而是川兒。
    有不認識川兒的主事當即就要開罵斥責,不料卻被王子勝攔下,問道:“你主子呢?”
    “主子忙著老爺的喪事,實在離不開。”
    此刻眾人才反應過來這小廝口中的主子是王攸,但今兒在座的都是各房主事,王攸派一個小廝前來未免太過輕視。
    川兒自是注意到了王仁,趕忙上前請安行禮,並從懷中掏將出一封書信和一件事物,說道:“仁大爺莫怪罪小的,這是我家主子千叮嚀萬囑咐奴才要把東西交到您手裏。”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川兒奉上的那件東西給吸引住了,那東西做不得假,也無人敢做假。
    “我家主子隻說了四個字,物歸原主。”
    “好一個物歸原主!”王仁一把奪過家主印鑒,狠厲的說道:“他不給我也會去要,怎地反成了他施舍給我一般!”
    川兒自知身份,也清楚今兒在座的都是王氏一門的各房當家人,一旦回答的不妥帖恰當,極易被抓住把柄,於是回話道:“主子要說的話都在書信當中,此外我家主子不日就要上京,隻怕來不了南麵了。”
    “上京?”眾人一驚,就連王子勝也有些意外,激動的咳嗽了幾聲,忙問道:“上京做什麽?”
    “奴才也不甚清楚,說是要麵聖!”
    “可是陛下要起複?”穿著萬字印花寶藍色寧綢圓領袍,留著濃密的八字須的男人情緒亢奮,臉上也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子朧!”王子勝斜睨著警告了一聲,示意他不要妄議。
    川兒麵無表情的表示不知內情,隻是從這一刻開始,場間的氛圍發生了轉變。包括支持王仁的三房主事在內,每個人心裏都開始盤算起來,而王仁則是臉色憋得通紅,手中的家主印鑒也好似燙手山芋一般,熱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