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春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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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隨著驚堂鼓響了三通,十二個身材魁梧,狼眉豎眼,頭戴黑紅帽,鬢插雉雞翎,渾身皂紅公服,腳蹬高底黑靴,手持五尺長的陰陽水火棍的衙役,分兩列,麵對麵嚴肅萬分的站在堂下。
    一身正三品官服的京兆尹大人端坐在大案之後,頭頂是“明鏡高懸”匾,身後是印有江崖海水,旭日東升圖案的碩大屏風,襯得這京兆府大堂是威風凜凜。
    隻見京兆尹大人拿起右手邊的驚堂木,“啪”地一聲拍在大案上,道是:“升堂......”
    一聲號令之下,那十二個衙役便搗起手中的水火棍來,口中齊聲誦道:“威...武...”
    “帶人犯上堂!”京兆尹朗聲道。
    “帶人犯上堂!”
    “帶人犯上堂!”
    一陣嘩啦啦的鎖鏈擦地聲響過,伴隨著痛苦的呻吟聲,薛蟠被兩個衙差一左一右提溜著入了大堂,然後那兩個衙差手一鬆,薛蟠噗通一聲摔倒在地,疼的他立時罵娘起來。
    “堂下何人喧嘩?”京兆尹將那張狀紙輕飄飄的一揭,明知故問道。
    薛蟠懾於威勢,全身顫抖的回答道:“薛蟠。”
    “薛蟠薛文龍?”京兆尹怒目而視。
    “是我。”
    “嗬嗬。”京兆尹冷笑一聲,抓起狀紙往堂下一扔,叱道:“你一個十幾年前便死了的人如何又活了?”
    薛蟠被問的一愣,就連他犯了什麽事到如今都是稀裏糊塗,又如何回答京兆尹大人的問話。
    見薛蟠目光呆滯,京兆尹便又發問道:“十二年前在金陵,你可縱使家奴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了一個叫馮淵的人?”
    薛蟠大駭,忙欲辯解,可對方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圖,當即打斷道:“看來當真有此事。既如此,也不必再審了......”說著,便要拿起勾決的令簽。
    “慢,慢,大人。”薛蟠慌了,忙道:“大人所言是十二年前,這十二年前,我才十五歲,這...至於您說的那個馮淵,我不認識他啊。”
    “還敢狡辯?”京兆尹對身側的一名屬官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後,高聲道:“帶人證。”
    少時,賈雨村進來,冷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薛蟠,朝著堂上的京兆尹一躬行了禮數,言道:“大人。”
    “唔。”京兆尹微微點頭,對薛蟠說道:“人證在此,你如今還有何話要說?”
    薛蟠抬頭一瞥,好似明白了什麽事,當即罵道:“賈雨村,你當年可是......”話音未落,便被堂上的京兆尹喝斷,“住口!你殺了人,又支使家奴向一方知府,朝廷命官賄賂,人家礙於你薛家勢大,又有賈,王兩家相助,實乃迫於無奈,這才為你所累,故而顛倒黑白,意在讓你迷途知返,可你非但不思己過,反倒變本加厲,以資財償人命,視人命為草菅。還敢說自己沒罪嗎?”
    “......”薛蟠一時無措,加之心慌意亂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薛蟠認命,京兆尹的心也隨之放了下來,於是捉起令簽,發號施令道:“來人呐,將人犯薛蟠關入死牢,不日斬刑!”說罷,便欲將手中令簽朝著堂下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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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
    薛蟠聞得人聲,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大呼道:“攸兄弟,救我,救救我呀。”
    王攸沒看薛蟠一眼,隻是看向坐堂的京兆尹,後者自是識得王攸,畢竟京兆尹是正三品大員,每次朝會皆在金殿。
    京兆尹臉色鐵青,他可是得到上頭某位大人的指令,務必要將此案草草了結,不可拖遝,更不許牽涉這王攸王文泱。正心想著如何和那位大人交代時,隻聽王攸說道:“攸見過大人,不知大人審理的可是十二年前於金陵應天府已勾決了的薛馮兩家的舊案?”
    “王文泱!京兆尹大人是要還天下一個公道,不能讓殺人犯逍遙法外!免得日後有人效仿,如此置國法於何處?”未等京兆尹開口,賈雨村立馬跳了出來,上來就是以大義壓製,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防止京兆尹反悔。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攸兄弟!哇......”薛蟠以為王攸會放棄自己,一時激動竟嘔了起來,連帶著身下也失了禁,弄得整個大堂之上臭不可聞,汙濁不堪。
    “來人,給我將他叉出去!”
    “是!”兩個衙差嫌惡的架起薛蟠,往外拖去。
    “退堂!明日再審!”京兆尹壓根不給王攸機會,直接就敕令退堂,至於賈雨村則是冷冷一笑,緩步移至王攸跟前,笑道:“王文泱,大義滅親的滋味不好受吧?好戲還在後頭,咱們走著瞧!哼!”
    “哈哈哈......”賈雨村暢快無比,摔袖瀟灑離去。
    王攸盯著賈雨村離去的背影,目光閃爍,可見心中已動殺意。方要離去之際,一個門子從側門跑了過來,請王攸移步後堂。
    王攸不好拒絕,便跟了過去,果真於一處偏房見到了這位京兆尹大人,隻見後者早已脫下官袍,而換上了一件直裰。
    未等王攸執禮,京兆尹大人便歎息道:“你不該趟這渾水的,即便你扳倒了那賈雨村,也改變不了你那姑表兄弟的命,國法不可廢!”
    “......”王攸皺眉無言。
    “坐吧。”京兆尹伸手點了點一旁的空處,對王攸說道,“閣老說了夜長夢多,需速戰速決!”
    “若攸不惜代價,一定要救呢?”
    京兆尹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反問道:“何謂不惜代價?若無閣老庇佑,你王氏安有今日?再者,念一念你遠在洛陽的妻兒老母,莫要因一時意氣之爭亂了大局!”
    “什麽大局?”王攸厲聲問道,又來個以洛陽為質,逼他就範的人。
    “這你不必知道,今日本官也是受閣老所托,他不願你摻和此事,所以你還是棄了吧。”京兆尹再勸道,“這不丟人,等你於仕途再呆上幾年,就會明白今日之決定是如何正確。”
    王攸麵沉似水,不好發作,隻是一拱手便拔腳離開。
    家中小廝早在衙門外等候,見自家主子臉色陰沉的出來,身後未見薛家大爺的身影,暗道此事恐怕不好。
    “走,去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