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天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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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泱,你就不怕本王治你一個犯上不敬之罪嗎?”忠順王爺冷聲叱道。
    王攸微笑著回答道:“王爺您不會。”
    見氣氛又變得怪異起來,蔣長史忙上前賠笑道:“探花郎,我家王爺從不會開玩笑,今日這事事發突然,一時被逆賊占了上風,不過王爺並非沒有絲毫準備,隻是眼下大明宮進不去,所以有些情況暫且不明罷了。”
    “哼!”忠順王摔袖冷哼一聲,狹長且冷厲的目光投向丹鳳門前的戰場,由於雙方軍馬戰在一塊兒,一時敵我難分,加之丹鳳門就好似一個瓶頸,神機營的紅衣大炮頓時沒了用武之地,反倒是五軍營的步兵和盾兵與對方廝殺在一起。
    難分高下!
    “這麽打也不是回事,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是不利!”王攸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大明宮的城牆極為高大,一般的雲梯根本夠不著,而火銃兵的彈藥早前也消耗了大半,剩下的王攸另作他用,不可能被消耗在這裏。
    隻可惜三千營被北靜王勢力滲透的厲害,多數早在北靜王起兵時,便連人帶馬投奔了去,那京營遊擊將軍謝鯨便是罪魁禍首。
    “王爺......”王攸不忍底下的將士做無謂的犧牲,於是提出了用紅衣大炮炸開丹鳳門的建議,隻要炸開一個口子,那麽這幾萬兵馬便會像潮水一般湧進去,頃刻將所有叛軍鎮壓下。
    忠順王爺倒也明智,雖然對王攸的輕佻態度不大滿意,但眼下孰輕孰重他是分得清的,不過在王攸下達命令後還是問起不用神機營火銃兵的緣由,王攸恭聲回答說:“神機營之火銃對騎兵有極強的克製,這一點想來王爺應該清楚。逆賊北靜王於長安縣興兵作亂,又在王爺毫無覺察的情況下帶人入了京,這實在令下官心生惶恐。”
    冷靜下來的忠順王爺再一次的攢眉拊心起來,王攸的話令人驚心的同時又不得不防。
    “繼續說下去。”忠順王爺命道。
    王攸補充道:“臣以為北靜王爺為今日之事籌謀良久,想必也不會認為手握天子便可號令天下。固然可學那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可當今之天下非昔日之大漢。自司馬家當街弑君之日起,以後曆朝曆代,不鮮有以臣弑君者亦或者行廢立之事。陛下雖年少,可嗣位承於先帝,遺詔之言更是鹹使聞知,故而臣以為北靜王爺會行廢立之事,繼而窺伺神器。神器所需者,乃璽也。”
    “國璽在本王這兒。”忠順王爺連連冷笑,他總算明白了水溶的目的,用天子交換國璽,繼而奪位稱帝,這也能解釋的通為何自己一行會在太極宮玄武門處遇伏了。
    “此外......”王攸還想繼續解釋,卻被轟鳴的紅衣大炮給打斷,丹鳳門瞬間就被炸出一處缺口,在一陣喊殺聲後,北靜王所屬的叛軍再也抵擋不住,逃命似的朝著內宮的方向跑去。
    忠順王爺見大局已定,嘲弄似的看了王攸一眼,仿佛在說你猜錯了,然後重新上了車輿,命長史官蔣大人親自駕車,朝著含元殿的方向駛去。
    一個時辰後,隻見蔣長史和一個渾身是血,雙腿打顫的太監一並出來,太監說道:“奉聖諭,請王大人和諸位將軍入紫宸宮覲見!”
    謝恩過後,王攸蹙眉問蔣長史道:“北靜王爺呢?”
    “抓住了。”蔣長史笑著回答道。
    眾將聞言,都是長出了一口氣。
    王攸苦笑了一下,興許自己當真是杞人憂天,當即帶人隨蔣長史前往紫宸宮麵聖。
    當見到聖上無礙的瞬間,王攸那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當即匍匐跪地,高呼萬歲。
    “王卿快快請起!”本就坐立難安的天子如何忍得住,立刻從龍椅上跑下來,將王攸扶起,“你的事朕從王叔祖口中聽說了,你做的好!”
    天子口中的王叔祖正是忠順王爺,後者此刻正在偏殿內與一眾內閣大臣商議如何處置北靜王,許是聽見動靜,忠順王爺與內閣的閣老們皆是從偏殿過來。
    “學生見過師相!”
    “咳!”李閣老輕咳了一嗓子,警示王攸莫要居功自傲,這裏沒有師相,隻有聖上。
    而作為禮部尚書的莫青山則是對王攸投來讚許的目光,當年金陵貢院,是他取中了王攸,一聲師相也算是當的起。
    “把逆賊水溶帶進來!”忠順王爺嚴厲的聲音打斷了幾人的心緒。
    北靜王被錦衣衛五花大綁,提溜著進入殿內。
    “水溶,你還有何話要說?”
    北靜王看著眼前這個陣仗,兀自哈哈大笑起來,“爾等以為自己贏了嗎?太天真了!”笑著,又看向王攸:“王文泱,你莫不是忘記了那日王爺對你說的話吧,洛陽,哈哈哈,洛陽!”
    王攸臉色劇變,眼前這個北靜王是假的,是人假扮的。
    “嗚——嗚——”
    蒼穹恢弘的號角聲令空中的太陽都失了顏色,兩位京營主將聞聲更是禦前失儀,連忙提醒道:“這是三千營衝鋒的號角!”
    “哈哈哈!”假北靜王眼中盡是狂狷之色,“爾等的末日到了!王爺勢必會將爾等一網打盡!”說完,便一頭朝著石柱撞去。
    巨大的撞擊下,一張猙獰的人皮麵具被撕扯了下來。
    京城外十裏處,甲騎具裝的重騎兵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屬的光澤,麵簾,雞頸,當胸,馬身甲,搭後,寄身,騎兵手中兩丈長的馬槊斜指天空。在這些重騎兵的後麵還有兩萬餘女真騎兵,他們各個是金錢鼠尾,腰挎彎刀,眼神貪婪的望著富庶的京城。
    而真正的北靜王水溶則是端坐在轎輿之中,頭戴東珠簪纓銀翅王帽,身著五爪坐龍袞龍袍,手中捧著一張檄文。
    “殿下!這是那王文泱所寫。”說話之人並非別人,而是結草銜環賈雨村。
    “當真是好文筆,隻可惜看不清這天下大勢,不能為我所用。”北靜王森然一笑,將檄文撕成兩半,朝著地上一扔,下令進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