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茶杯添茶的手僵在了半空，但很快反應過來，平穩的添完茶水之後將茶壺放下。
    這個時候杜掌櫃的笑容依然還在，就是有點勉強了。
    “小的雖然姓杜，但祖上姓李，所以就讓犬子認祖歸宗，恢複了祖姓！
    所以小的雖然姓杜，但犬子姓李。
    這也很合理，軍爺，你說對吧？”
    聽到這句話有點詫異，有點像自己看某部電影時聽到的台詞，就是後來在網上比較火的，叫什麽少林足球眼鏡修理工。
    陳秋看著對方莫名的說了一句：“奇變偶不變？”
    杜掌櫃聽不明白：“軍爺，您說的啥？”
    看對方答不上來，陳秋有些失望，看來不是穿越的，他以為碰到個老鄉呢！
    看來對方這句話隻是碰巧跟自己穿越前那個比較熟悉的那部電影台詞相似而已。
    搖搖頭說道：
    “沒事！
    杜掌櫃，我想問個問題。
    聽說李闖打進昌平時，昌平總兵李守鑅戰死，闖軍十五萬四千餘入昌平，十二陵享殿被劫掠一空，最後還付之一炬。
    滿城軍兵皆戰死，難道你們沒有被劫掠嗎？”
    陳秋問這句話，這純純是好奇，難道李闖的軍隊真的能做到秋毫無犯？
    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如果闖軍真的秋毫無犯，那他一路上的兵源就沒有辦法補充了。
    闖軍補充兵力很簡單，打下一個地方，然後把當地吃窮搶窮，那些被吃沒了糧食的人隻好被挾裹在一起打下一個地方。
    你不去就得餓死或者被人幹掉，你跟著去，路上就有夠你活命的軍糧。
    在餓死或者被人幹掉跟被脅裹去攻打下一個城池相比，當然是有飯吃最重要。
    李闖的造反之路，一開始也挺難的，畢竟萬事開頭難，但隻要開了頭，後麵就會越來越簡單。
    就像一開始時，闖軍很難打下一個城池的，畢竟堅城堡壘，不是那麽好打的，像這種時代打一個城池幾個月甚至一年都有可能。
    所以李自成一開始打的也挺難受的，大的城池，他一般不會去碰。
    可到後來，卻很容易就能攻下一個城池了，為什麽？
    因為人多！
    多到什麽程度，跟螞蟻差不多。
    打洛陽的時候，有多少人？
    幾十萬人，密密麻麻的看了就害怕。
    防守方有多少人？
    那個被嚇得打開北門的總兵王紹禹，他所統領的隻有幾百人，正是他領著這幾百人造反，打開了北門，李自成這才進了洛陽，把福王拿去燉了。
    李自成這把總兵王紹禹嚇得造反的幾十萬人哪來的？
    真以為全部是天災吃不上飯？
    不過是闖軍把他們的糧食和飯都給吃光了而已。
    從黃巾起義，一直到黃巢入長安，到現在的李自成進京城，這1000多年來，手段都沒變。
    一開始受災的人其實並不算太多，但他們隻需要把其他地方的人也變成一起受災，無法生產種植就夠了。
    然後天底下的人都會變成災民。
    災民多了，螞蟻咬死象。
    這就是曆朝曆代，一旦朝廷救災不及時就會造成大範圍的大麵積民變的原因。
    然後就是王朝的覆滅。
    因為不管你能搶來多少糧食，隻要你不接著種植糧食，就不可能得到收獲。
    而你搶來的糧食就是人為的不再生資源，吃完就沒了。
    要知道在古代那種社會，農民並沒有多少餘糧，就算有了餘糧也被闖軍搶走了。
    想要種植，需要種子，也需要合適種植的氣候。
    也就是每年適合種植的隻有那麽一點時間，那麽一個短短的種植季候，過了就沒了。
    李自成帶兵這麽一搶一打，然後那個地區可能一年就沒有收成，他們吃什麽喝什麽？
    到最後隻能加入李自成的隊伍，再去打下一個地方。
    一直就這麽打到京城。
    其實，這也是李自成進了京城不久，就要挎掠百官以及富戶的原因，也是他不久後崩潰的一個原因。
    這種方法，可以打天下，但必須要承擔這麽打天下後帶來的反噬。
    你既然用搶來的糧食不停的驅使著手底下的人去幫你打天下，你就必須要在任何時候能搶到糧食。
    一旦再也搶不到，後果不堪設想！
    而搶糧食，就是李闖攻進了任何一座城，必須要幹的事情。
    當然也搶別的金銀財寶。
    這也是陳秋如此好奇的原因，闖軍進了城，城裏麵有那麽多家商戶卻不被搶。
    為什麽？
    唯一一個合理的解釋就是他跟闖軍是一夥的。
    除此以外，沒有什麽別的合理解釋了。
    杜掌櫃嘿嘿陪笑兩聲：“軍爺說笑了，闖王大軍進城時，隻搶富戶與皇親，咱這昌平城，富戶不多，顯得值錢的是十二皇陵的享殿。
    所以闖王大軍都去搶十二皇陵的享殿去了，還有一些城中勉強算得上是富戶的人。
    至於咱們這些吃苦力活的，雖算不上秋毫無犯，但也不至於強搶咱們這些苦哈哈的家財。
    畢竟現在闖王不是從前了，以後要叫大順皇帝的，自然不再是以前的流匪作派！”
    陳秋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那可不一定，現在京城裏哀鴻遍野，入城之前跟百官說好了，沿用舊朝百官，對所有人秋毫無犯。
    可是前幾日，劉宗敏領了李自成大令，把京城裏的百官全部抓起來，聽說還發明了一種夾腦袋的夾棍，可以慢慢的把腦袋給夾爆。
    而且還不是一下子就夾死，而是折磨幾天幾夜，內閣首輔魏藻德拿不出10萬兩白銀的贖身銀，被折磨了五天五夜之後腦裂而死。
    1000多名官員，還有京中有錢的商戶富戶，全部都被抓進劉宗敏的大營，火烤削足夾腦袋無所不用其極。
    為的就是銀錢二字！
    杜掌櫃，你覺得他拷掠完京城百官和富戶後，會不會跑到昌平來，也把你們給抓了，拷問拷問？
    畢竟，能隨意拿出1000兩銀子的商戶，對李闖而言，那也算是富戶了。
    況且，昌平總兵李守鑅的公子李耀宗，在你店裏當夥計，就這一條，你想躲也躲不掉。
    更何況，你們私藏甲兵，你覺得李自成會容忍嗎？
    錦衣衛暗樁百戶杜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