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曹化淳給你的人手？”
    陳秋看著這120多人，都有點詫異，曹化淳居然還能收攏這麽多人。
    一個離開了5年的老人，在皇朝破滅之際，還能收攏這麽多東廠番子，人才啊！
    120多人，如果擺在廣場上列陣其實不多。
    可是，站在一個貨棧門前的大街上，就有點紮眼了。
    “是，這是以前東廠的番子！”
    崇禎很開心，就連跟陳秋說話都有點神采飛揚，他是皇帝沒錯，以前名義上掌控全國軍隊沒錯。
    甚至最差的時候，宮牆上的侍衛，比眼前的這120人的10倍都不止。
    但他現在的神采飛揚，是個人陷入到了絕境裏，然後抓到了一條向上攀爬的藤蔓。
    雖然現在離爬出絕境還很遠，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爬出絕境，但有一條藤蔓，比原先什麽都沒有時，要強太多了，這讓他滿心歡喜。
    不過，在他有些歡喜和得意的跟陳秋顯擺他有120餘人時，陳秋卻很嚴肅的問了他一句。
    “曹化淳為什麽沒來？”
    崇禎愣了一下，隨即解釋：“曹大伴說，他現在是守陵人，如果跟著我走，很容易把李闖的注意力，引到我們身上。”
    陳秋樂了，他指著外麵整齊列隊的那120人：“曹化淳沒有跟你過來，是擔心引起李闖的注意力。
    那你認為，外麵這120人的隊列這麽顯眼，是否能引起李闖的注意力？
    還是你認為，李闖就很放心曹化淳？
    或者，這個城池裏麵沒有一個想去找李闖告密的？”
    崇禎被提醒了之後，再回頭看這120人的隊列，也覺得很刺眼。
    但是怎麽處理？
    這已經超出了他的經驗範圍，所以，他隻能將目光投向陳秋：“那依陳師的意思，這些人該如何安排？”
    “散了，讓他們帶上行裝糧食，到西城門外五裏集合！”
    陳山河想都不用想：“100多號人擠在這個貨棧門口，而且還都是以前的東廠番子。
    這除了明明白白的告訴李自成的眼線，這裏有個大人物以外，還能做什麽。”
    聽人勸吃飽飯，而且仔細想想道理確實是這樣，這麽多人擠在這裏門口，還真是很紮眼啊！
    更何況，哪怕是他有了100來號人，崇禎也依然要抱陳秋的大腿，因為100多號人比起李自成的幾十萬大軍，啥也不是。
    可是，陳秋說的道理，以及他手裏的本事，還有他的神秘莫測，都讓崇禎看到了希望。
    所以，對於陳秋的話，他一向不懷疑。
    120多個前東廠番子，聽到命令，開始回去收拾東西往城外集結。
    陳秋看向杜風雨：“看來50個人的還不夠，馬車裏有幾千兩銀子，拿去置備200人的食物。”
    杜風雨領命而去，讓崇禎和周皇後等人目瞪口呆。
    因為現在的杜風雨已經沒了剛才貨棧掌櫃的市儈之氣，反而異常精幹。
    特別是隨他一起去搬馬車上銀兩的那些夥計，居然身上都穿著胖襖腰懸刀劍。
    行動舉止之間，皆是軍伍之氣。
    “陳師，這是？”
    崇禎好奇的問道。
    陳秋也不瞞他：“錦衣衛暗樁百戶，城破之後就剩這麽點人了，15個，以後有大用！”
    哦！
    崇禎若有所思的點頭，他也看到屋裏這一片狼藉，很明顯，剛才經過了一場戰鬥。
    而且是陳秋以勝利而結束的戰鬥，所以才收獲了15個錦衣衛暗樁。
    “接下來，咱們要做什麽，還是繼續北上嗎？”
    崇禎問，手上有人跟手上沒人是兩個概念，兩種感覺。
    哪怕有的人很少，隻有100來人。
    所以崇禎現在有點小滿足。
    陳秋搖頭：“本來就是想北上找點人手，因為接下來，我要搞個事兒，所需的人不夠。
    可是你一下搞了120多人回來，夠了，就不用北上了！
    但是我問你，你帶來的這些番子，有多少知道你是皇帝？”
    崇禎搖頭，曹化淳剛才隻是將在120餘人的東廠番子指揮權交到自己手裏，但並沒有對這120多名手下說他的身份。
    而這些人都是宮外的武番子，並沒有見過皇帝，所以崇禎說出自己名叫朱信時，他沒有在在場所有人眼中或者表情裏看到異樣。
    “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告訴你，最起碼，有一個以上的人認出了你。
    而且可能不是什麽好人。
    估計，咱們等會兒應該可以去抓老鼠了！”
    陳秋哼了一聲，說道。
    他本來沒有注意這120餘名東廠番子的表情或者眼神，但是他沒注意，並不代表他不知道。
    身邊的朱老頭，可是當了幾十年的皇帝，精得很，一眼就看出了其中一人的不對勁，一直注意著這個人的動向。
    “老鼠？”
    一說就懂了。
    如果說，崇禎當了17年皇帝，懂得什麽最多？
    那就是疑神疑鬼，誰都懷疑。
    更何況，現在是陳秋提出來的。
    燕小六回到自己的住所，他的住所跟其他人是分開的，就連他們進城的時候都是分開的。
    為的就是隱秘行事，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
    像今天這樣，100多號人齊刷刷的等在貨棧前列隊這麽引人注意的事情，在今天之前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起。
    他飛快的收拾著，自己的衣物，以及糧食。
    其實像這種行軍所需類型的糧食，這大多數都是軍需官給置備的。
    可現在的命令是讓他們帶上衣物和糧食，出西城門外五裏地集合候命。
    他的心裏有點掙紮。
    因為他認識那個身穿盔甲的人，認識那十幾副鐵甲裏麵的人是誰？
    皇帝。
    傳說中已經葬進了田貴妃墓裏的那個大明皇帝，還有他身邊的便是王公公，周皇後，太子朱慈烺，長公主朱媺娖，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甚至還有那幾個披上鐵甲的嬪妃，他都認識。
    特別是袁貴妃，那更認識了。
    因為他本來就是宮裏出去的，隻不過，知道他是從宮裏出來的人死的死沒的沒，估計除了自己，大概誰也記不住當初自己差點引起宮中大火，而被罰出宮外去當武番子。
    而那場大火，就是袁貴妃的宮裏。
    其實他剛才在猶豫，在猶豫。
    說實話，火燒宮禁，卻沒有被處死，隻是被調出公外做東廠的番子，這個皇帝很大度了。
    這也是他猶豫的原因。
    因為那畢竟是大明皇帝，皇後和太子。
    可是。
    自己在來這之前，就已經效忠大順了。
    來這就是監控曹化淳的。
    可是監控曹化淳居然看到本應已死的大明皇帝。
    那他現在，是上報還是不上報呢？
    可是當他拿起麵袋，要往裏麵塞糧食時，心裏的念頭忽然就通達了。
    現在的大明皇帝有啥？
    就連手底下的兵糧食都要自帶，跟著這樣的人，還有前途嗎？
    現在是大順朝的天下了，而自己剛好拿大明皇帝的消息，換一份榮華富貴。
    終於下了決心，糧食也不裝了，衣物也扔下了，匆匆出了門去，小心地規避著來往的目光，鑽進了一個商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