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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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雲顯然不怎麽理解截教那裏所述時間的原理,描述多少有點誤人子弟。基本上可以說他完全不理解時間之門是什麽,對為什麽時間之門無法回到過去完全不了解,這給申公豹說了一通基本上就是誤人子弟。不過好在其實並不會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影響。申公豹的行為軌跡並不會因此產生什麽巨大的改變。
    畢竟申公豹所做的事情從一開始就帶有巨大的目的性。從一開始他的軌跡就已經被他計劃過了。但並不是所有人再此之前都對未來有相當具體的計劃。
    就比如那一直偷偷跟著他的那石人。
    她在躲起來和申公豹住一起之前,不知多少年她都一直是跟人類一起生活。幾十年如一日,她早就走過不知多少人的一生。人間各種各樣的生活她基本都體驗過了,現在她早已能像路邊的石頭一樣平常地度過不論怎樣的一生了。
    但這次,才過去僅僅不過三年,她就無法再繼續沉下心來了。熟悉的人間的一切仿佛都在折磨她,在消解她的耐心。不知為何,她突然難以再和過去一樣平常地在人間生活了。
    她可完全沒有上過天界,她根本不知道上麵的情況究竟如何。除了一群同樣沒有上過天界的人口口相傳的一些不知靠不靠譜的傳言以外,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時間放大了原本細微的動搖,讓微不足道的迷茫逐漸蠶食了這個原本連活物都不是的她的內心。她一直以來那引以為傲的耐心崩塌了,她最後沒有如同一開始想的那樣繼續呆在這山腳等他回來。
    現在的她突然無法再和人們一起生活,就像過去一直是的那樣。丟了魂一樣的她再次向那熟悉的地方走去。
    實際上這並不太合理。畢竟她過去的生活是走過了一個個人完整的一生,親身經曆過那麽多更讓人無法釋懷的妥協,她都過去了。到最後,她甚至可以淡然地接受這一切,又像以前對於情感還不熟悉的時候一樣不為任何情感動搖。但現在的她卻如此無法安定,躁動不安,完全不像她自己。
    她首先排除了亂七八糟的情感因素。她已經橫穿過情感的洪流了,本身就不是活物,沒有鎖定基因密碼和身體結構的她,沒有什麽情感是無法跨越的。她不可能因為這個與她一起躲在那裏平淡生活的朋友而被一個自己本來就沒有的東西困擾。
    但要把原因歸結到其他的起因上也不太可能。畢竟作為一個死物蟄伏時,她可從來不會被情感這種生物的副行為調節模塊的指揮所困擾。隻能是這些地方出了問題。其他地方根本沒地接這個鍋。
    思來想去,她最終的想法還是歸結到了當初自己受的那傷上。
    她本身是不會受什麽難以克服的傷的,她身上幾乎沒有什麽東西是不可替代的,不管有什麽傷,她都可以像修機器一樣修複。但那人打出來的傷是不一樣的。
    她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傷,不論自己如何替換身體的部件,最後那傷口都會無中生有般再次隱隱作痛,再次回到她身上。她甚至不知道這些突然憑空恢複到她身上的傷是哪來的。
    這她解了這麽多年,試了這麽久都找不到源頭的東西可夠她想好久,就算她還是那個能對很多東西視而不見的她,這一路上她是夠嗆能想出來。
    而且思考這種東西是很奢侈的,哪會有那麽平常的時間給人好好思考。不管在哪,就算躺著不動,麻煩也總是會找上門的。
    她和申公豹在這隱蔽的地方呆了那麽多年,連個其他妖怪的影子都沒怎麽見過,可這地方才荒廢了僅僅不過三年,這熟悉的山洞裏就出現了並不熟悉的感覺。
    她是石頭,不是什麽動物,她自然是沒有聞出什麽特別的。但作為一個非生物,感覺有什麽細微變化的能力隻強不弱,離得老遠,她就感覺到那山洞裏多出了什麽東西在裏麵藏著。
    這個地方一邊靠近人類聚居地,一邊靠近妖怪零散勢力的邊緣,裏麵的東西是什麽其實都有可能。要是再蹦出什麽懶得自己造房子但要隱居的世外高人再給她一下,她的故事到此為止怕是免不了。但她並沒有顧慮這個,徑直地就走向了那山洞的方向。
    三年不見,這山洞的劉海明顯更加濃密了。不需要發根就能長頭發的山洞發起綠來那是相當能野蠻生長,從外麵已經完全看不到裏麵了。但對於未知的恐懼從來不在她的字典裏,她直接無事發生一樣就走了進去,迎麵就看到一個人類姑娘坐在裏麵。
    就這裝束,看起來還不是什麽平民。這風塵仆仆的樣子,就好像剛剛從什麽追殺裏逃出來一樣。
    但她不會受到眼前情況的影響。她確實心煩意亂,但這不代表化作人形的她就有心。這是兩回事。她一眼就看出對方不是人。
    邏輯有時候會因為某些單向性因素出岔子,所以她思考問題並不愛繞遠路。她一眼就看出眼前這個是個化為人形的妖狐,還是個九尾妖狐。
    能混到這麽多個尾巴實屬不易,這麽多個尾巴通常也象征著實力。但有一點很有問題:這麽強的妖怪,為什麽要化人形?九尾了,還需要苟延殘喘嗎?
    一般來說,這個情況應該優先考慮裏麵坐著的這個妖狐受自己族人排擠,發現她所以化作人形,應該先行試探虛實,從長計議。再不濟,同樣是很強但卻要化作人形,她也該想想她與申公豹可能的共同點,用來作為一個參考。要用的話,從各種角度切入,實際上這個不速之客有的是可發掘利用的空間。
    但她卻完全沒有思考一般地直接靠近了那顯然非常危險,至少在有足夠信息之前該稍微謹慎一點對待的妖狐麵前,好像非常習慣麵前這個妖狐的存在一般。
    那妖狐本來還準備了很多套說法,但她的走法,卻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她不得不開始直接想可能這位會說什麽奇怪的開場白,然後一直盯著這個完全無視她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