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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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俠,以武犯禁。既是犯禁,那必是破壞了既定秩序,本不該是人們所稱道的,但實際上,人們卻對此行為稱讚有加,不僅不反感,還心馳神往。
    這是自然。社會係統的確立,其祖宗之法突出一個委曲求全,能用就行,其秩序人們當然是不滿意的。社會秩序是經過人們的反抗精神一代代打磨,一點點改變,才能發展下去的。
    反抗精神是俠的內核,卻不是俠本身的意義。人們說俠以武犯禁,而俠一詞本身實際上卻並不一定代表著力量。俠不是仇恨的化身。俠甚至沒有一套確定的行為準則,其存在就好像一把刻刀,刻刀本身當然不是畫的一部分。俠貫穿各個時代的倚仗,正是因為其完全不是畫的一部分,才得以傳承。一旦涉及反抗精神,衰落變形的俠就立刻會死灰複燃,重新煥發生命力。
    俠的內核不是仇恨,俠的內核是追求。俠完全沒有任何行為準則,同時也完全沒有對追求給出任何答案。正因如此,其才能貫穿古今,不斷傳承。
    俠本身並不與力量綁定,有時候俠的傳說甚至是用其悲慘遭遇來傳播精神的。但由於人們想要俠有相應的力量來主持公道,因而催生了武俠仙俠一類,傳承時間久了,最後甚至開始本末倒置,淡去了俠的意義。
    而擁有力量與主持公道,真的有關係嗎?
    因並不關注比賽而睡著的免疫者又夢到了自己那些溶解的兄弟們,又一次從夢中猛然驚醒,獨坐悵然。
    同樣的實驗每一年都在都在反複上演,每年都有一批期待自己能活下來,改變命運的人們走向必然的死亡。他感受得到,不論其怎麽調整,溶解都是必然的。對方的實驗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這樣的實驗永遠不可能成功。
    他為了自己能成功靠近並摧毀其靠山而不打草驚蛇,讓一屆又一屆的人們繼續走近必死的陷阱。他本覺得順藤摸瓜應該耗不了多少時間,但他自己都已經不記得這已經是第幾個年頭了。
    他瞬間為自己所做之事感到悲哀。當然是沒有任何人知道其去向,那殺手才能高枕無憂。調查這麽多年毫無成效,他隻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那些本不該死去的人們。
    有這個時間去挖自己怎麽都挖不到的保護傘,還不如直接去砍那些春風吹又生的實驗員們更能讓他心安。
    “大叔你沒事吧?”
    耳旁突然響起外人的搭話,他抬起頭來,怎料那搭話竟是針對他的。
    “啊,我沒事。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下麵的比賽都開始好久了,是睡過頭了嗎?”
    那少年隨手遞給他一個玉佩,讓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遞給他一瓶水倒好說,這遞給他玉佩算是什麽事?
    看著自己身上破爛的衣服,把衣服調整成這樣他原本自然是在假扮流浪漢的,遞給他一個玉佩他是萬萬沒想到。
    “這是我們家用來治輕傷的,拿著就可以止痛。你先用用吧。”
    這少年看起來可一點不像普通人,這衣服的材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來找他一個穿著和流浪漢一樣的人說話,太不正常了。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這玉佩很快便發現其中不同。這玉佩完全就是一個輻射源。
    這種輻射源可以輕易殺死普通人,但可以讓自身恢複較快的修煉者們抗感染並快速殺死壞死組織,輔助恢複,某種程度上這個孩子沒說錯。但這怎麽看都絕對不是應該做成玉佩,常戴在身上的東西。
    他心中大驚:“孩子,你這個玉佩……”
    “我們家族發的。你想要也可以送你。我回去再領一個就好了。”
    那少年明顯會錯意,竟想把這玉佩送給他。
    他可並不需要這種東西,但這少年的反應,他隻覺自己必須給這孩子警告:
    “孩子啊,這玉佩可不是能常戴在身上的東西,是藥三分毒啊。”
    “誰說不是呢。”他哪裏想得到,這孩子的反應竟是好像知道此玉佩的危險一般:“存放玉佩的山穀藏於秘境之中,秘境中終日無光,卻長滿奇異的植物,我曾偷偷移出幾株,好生照料,卻不論怎麽試都養不活,反而管理藥園的老師傅幫過幾次之後一病不起。這玉佩拿久了又怎麽會是好東西。”
    他聽這話的意思,那孩子完全知道這東西的底細,卻還是隨身攜帶,這就讓他難以理解了。
    “既然了解其中劇毒,又為何仍舊隨身攜帶?”
    那少年在那裏呆坐數秒,回過頭來問他:“大叔你覺得我氣色如何?”
    他哪裏學過醫,哪裏看得出來,但他另有看法。這不查不知道,這一查,這孩子竟是大限將至。
    他一時驚住,話噎在嘴邊說不出來。正在這時,遠處有人直向這裏來,來找那孩子,他此時完全沒想好如何救這孩子,隻記住這玉佩標記,要把玉佩還與那孩子,方便之後先救近在咫尺之人,可那少年卻推開,讓他用這玉佩去換一身好點的衣服穿,很快獨自離開。
    他被人認為的能力是免疫,但實際上這種能力並不是被動,隻是要多花一些時間。他見此劫難,在之後的數天內潛心研究,終於改造好了這玉佩,使之可以讓那孩子度過難關,可此後他卻再也沒有找到那孩子。等他又過幾天之後找到了,那孩子卻早已不在人世。
    一旁的侍從見旁邊的人對他睡覺很生氣,於是急忙叫醒了身旁少年。
    那事已是去年的事了。他複活了那個孩子,可那孩子卻溶解過於嚴重,再也無法活過來。這又是他的新身體,一切已經為時已晚。
    這是那殺手威懾的橫插一腳導致的嚴重威權,讓他們的社會嚴重變形,導致的扭曲秩序,其危難甚至連他們都無法避免。
    試煉者的存在讓他們的秩序向地獄深處邁出了更多步伐。不公借此機會肆意蔓延,可作為一個後輩試煉者,他又拿什麽拯救人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