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絕境與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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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往前走了二十步,路仁就已經開始氣喘籲籲的了,明顯能感覺到自己體力不支,腦子沉沉的。
    明明大風冰冷,卻一點也刺激不到他,讓其神智清醒。
    這絕對不正常,一定是有什麽東西在暗中搞怪。
    路仁猜想這也是泉嶺的考驗,元正陽先前也說過六座星橋難度會越來越大。
    可是他毫無辦法,根本沒有應對的手段,除非是剛才奮力拉上來時身體裏莫名出現的清涼。
    可那種感覺路仁也是遇到過幾次,是之前自己身體變輕時出現的,也是因為這個他的五感才突然變得敏銳,頭腦清明理解快,修煉也比以往順利不少。
    休息了十幾個呼吸,他不敢停留,誰知道什麽時候又會不知不覺犯困。
    剛站起來,路仁看見前麵斷裂的橋板殘肢,抿了抿唇,心裏做了一個決定。
    ……
    玉衡山上端,在山腰處五十丈高的地方,閻南春與她口中的風師兄踩在峭壁稍微突出來的岩壁上,望著下麵星橋的位置。
    閻南春麵色略帶驚異,朝旁邊的人問道:“風師兄,剛才那小家夥為何突然就拉上去了,我以為會失敗的。”
    聞言風師兄卻也皺眉不解,搖搖頭說:“不知,剛才我已經要出手了。可能是他在絕境中爆發了潛力吧,以為掉下去真的就會喪生。”
    “第二座橋塗有迷魂液,無色無味。人長時間待在上麵意識就會逐漸昏沉,身體不聽使喚,最後徹底被迷暈過去。”
    閻南春盤腿坐下,將玉簫放在腿間,繼續道:“也不知這叫路仁的小家夥能不能過來。”
    風師兄靠在後麵的山體上,從寬大的衣袖中拿出一本書,淡淡道:“越往中間走迷魂液就越濃鬱,若是沒有對策,必定昏迷。”
    ……
    元正陽與和靈兩個已經在玉衡山的銅鍾處等了接近一個時辰了,然而第二星橋那裏沒見一點動靜。
    耐心慢慢在和靈臉上減少,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間的幾分焦急和擔憂。
    “前麵兩座橋如此之慢,後麵還有四座。”她語氣低沉,完全沒了剛開始的輕鬆。
    不過元正陽的臉色始終很平靜,不慌不忙地說:“還是看看路仁能不能來到玉衡山吧。”
    聽這話和靈秀眉擰作一團,扭頭看過去,問:“你為什麽能這麽冷靜?他死了,我們怎麽交代?”
    “慎言,忘記這裏是哪了?”元正陽警告一句,雙眼依舊看著星橋,“路仁又死不了,泉嶺不會讓他死的。”
    “這怎麽可能?”和靈麵露驚愕,又很快將其隱藏。
    在銅鍾旁邊隨便找了個石頭坐下,元正陽沒有回答她的疑惑,隻是說:“慢慢等著就是,現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
    星橋之上,路仁現在不僅覺得累,還很困,身體宛如跌入泥沼,寸步難行,仿佛下一刻就要睡過去似的。
    身體被風吹得東搖西晃,走一步停十息時間。
    不行,堅持不住了。
    心裏意識這是自己能承受的極限,想要走下去,必須借助額外的手段。
    於是他貼到一邊護欄上,從懷裏掏出剛才掰下來的一截橋板的斷木。
    看著它,路仁咬咬牙,學書上看見的方法,用力舉起就紮向自己的大腿。
    “嗯!”
    壓抑的疼痛從齒間蹦出,他雙眼睜得比牛還大,兩顆眼珠子感覺要爆射出來。
    在左腿上,斷木沒入了一寸,隔著褲子看不出鮮血,握住木枝的手指間發白,微微顫抖。
    好在真的有效果,腦子瞬間被疼痛刺激,變得無比清醒,就連四周的大風也重新變得呼嘯大聲。
    路仁喘著粗氣,把斷木拔了出來,重新放回衣服裏。
    動了動腳,勉強還能走。
    於是他不敢休息,抓穩護欄就繼續往上爬。
    二十步之後,昏睡之感再次變得明顯,路仁毫不猶豫朝自己右腿紮了一下。
    又十五步後,左腿紮了第二下。
    十步後,右腿紮了第二下。
    此時兩條褲腿已經在往外滲血,兩腿因為疼痛而打顫,路仁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
    能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了,看來疼痛也開始不起作用了,內力早已幹涸。
    那還能怎麽辦?
    難道今日我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死亡……
    路仁眼神飄忽,他第一次接觸是有次從學館回慶州城的路上,有刺客來刺殺左大哥,失敗後當場自刎。
    前一刻還裝模作樣,悲憤交加的人就那樣直挺挺倒在地上,怒目圓睜,沒了氣息。
    那時候他才明白人之脆弱猶如草木。
    現在路仁很可能就要死了,他走在橋中間,進不得退不得,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即使想要認輸,誰又能聽得見?
    “嗬嗬,嗬嗬嗬……”
    他笑得淒慘,沒想到自己年僅十歲就要在異鄉之地命喪黃泉。
    但自嘲之後,他還是強打起精神,就算是死也是力竭而死,不想坐以待斃。
    現在腿是踩住橋板往前走就覺得疼,但疼的同時卻不能讓我覺得清醒,當真是折磨難受。
    大風吹來,路仁已經沒多餘的精力去抗衡,隻能任由它把我左推右搡,搖搖晃晃。
    可這樣他卻覺得舒服,順著風的方向倒,不費力氣還輕鬆。
    迷糊之間路仁突然抖擻了一下精神,腦中靈光一閃,自己何必要去抵抗大風呢,直接任由它吹,我順著它吹的方向傾斜身子不就好了。
    想到就做,一時間路仁竟然忘記了自己快要昏迷過去了,而是沉迷在被風吹的感覺。
    東風來了,他就朝右邊歪。
    西風來了,他就朝左邊歪。
    很快路仁就習慣了風吹,竟然能邊歪邊往前走,感覺順滑如流水,搖搖晃晃卻就是不倒,就像那不倒翁。
    玉衡山峭壁之上,閻南春看見路仁的狀態,神色精彩,一絲佩服油然而生。
    “才十歲的孩子,居然有此勇氣和決心,肯用疼痛來強行讓自己保持清醒。最後絕境之時,還能察覺到過橋的訣竅,進入玄妙的頓悟。”
    “心智天賦皆有,是百年難遇的奇才。這小家夥就算是沒走完,我也要把他收入門中。”
    這話顯然是她起了愛才之心,不過路仁的表現也的確值得這麽說。
    而風師兄對這番話不無同意,頷首說道:“有此表現,確實可以收入門中了,就是不知道他選哪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