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血染青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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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你必須快點離開這!”
吳越此刻也顧不上什麽禮數和其他的了,打馬上前一把拉過衛則坐騎的韁繩,不由分說的向後走。
衛則不甘示弱的奪過韁繩大吼道:“表兄!吳將軍!現在你我一走,這軍陣便有崩潰的可能,我不能走!”
吳越堅定的回答道:“就算是我們都死在這也不能讓世子你有危險,快走!”
就在兩人你拉我扯的爭搶著韁繩之時,山呼海嘯的呐喊嚎叫聲自左翼傳來,吳越驚恐的望向南麵,最終還是沒能堅持住嗎?
“快走!”吳越跳腳狂吼。
隨著潰軍的回衝場麵已經不是吳越能夠控製的了,左翼的的崩潰便如大壩鄒崩,叛軍洪水一般朝衛則這邊奔湧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直默不作聲的張簡注視著越來越近的叛軍竟做出了一個令眾人意想不到的舉動,隻見張簡翻身下馬一把將旗兵從馬上拽了下來,隨後自己翻身騎了上去,還沒等旁邊的吳越和衛則反應過來,張簡猛抽了一下馬屁股,這匹載著王旗的壯碩戰馬便如離了弦的箭矢一般向北麵飛馳而去。
“道真!”
張簡不顧身後的呼喊載著王旗一路向北,同樣也吸引了叛軍的注意,孟君的‘擒王者封侯’音猶在耳,這些亡命之徒又怎麽會放過這樣一個封侯的機會,一時間數萬叛軍便似著了魔一般向北追擊去,這也使得吳越這邊壓力驟減。
張簡一路猛抽戰馬不敢絲毫停歇,叛軍皆想生擒領賞竟讓張簡衝出了重圍,身後的喊殺之聲讓他心中又驚又怕,此時的張簡腦中一片空白,隻知道不停地抽打著戰馬讓它不要慢下來。
也不知跑了多久跑了多遠,張簡渾渾噩噩之中隻覺有人趕了上來並拉住了自己的戰馬,驚恐之中猛然轉頭望去,“慎之!”
見到趕上來的是慕容衝,張簡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慕容衝用力扯住張簡的韁繩將戰馬止住,“參軍不可再向北了,孟君已經派兵馬攔住王行雲,若再向北必然會撞到叛軍懷裏。”
方才張簡隻是看到情勢緊急並沒有多想,現在經慕容衝提醒這才意識到自己跑錯方向了,可現在四麵皆敵又該往哪跑呢?
慕容衝這時將手中的長槊懸在了馬惻,並將上身的鐵甲取了下來遞給了張簡,“大人對衝的恩德,衝沒齒難忘,今日就算是拚了性命也不要護得大人周全,還請大人將甲胄穿在身上,多一層甲胄的保護下官也好少一分擔心。”
張簡神情複雜的望向慕容衝,並沒有伸手去接甲胄,開玩笑!能不能殺出去又豈會因為自己多披一層甲胄,要是衝不出去自己就算披十層重甲又能如何。更何況慕容衝在前衝殺若是沒了甲胄護體豈不是凶多吉少,到時候剩自己還不是照樣白給。
就在張簡猶豫不決之時,北麵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慕容衝立刻警覺地將甲胄丟在了地上,一把操起馬惻的長槊目光堅定的護在了張簡身前。
北麵人馬漸漸顯現,當一杆‘王’字大旗出現在張簡等人視線中時,張簡這才鬆了一口,那是王行雲的帥旗。
話說對麵的王行雲在看到衛則的王旗之後也十分意外,可走進了才發現旗下就隻有張簡、慕容衝和幾個騎士。
“張參軍,你們怎麽會在這裏?貴軍戰況怎麽樣了?”
張簡看到王行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時竟忘了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王將軍如何在此,難道已經擊敗了圍堵的叛軍?”
王行雲點了點頭道:“那叛軍大將言都狂傲無比,見兵馬與我相差無幾竟率先向我軍發動了進攻,想要趁我軍立足未穩殺我個措手不及,我便用計詐敗誘其追擊,然後埋伏騎兵從側翼繞後擊潰了言都,追擊至此這才遇到了你們,看來我是把人追丟了。”
張簡聽後也是唏噓不已,於是將衛中書潰敗菰首橋失守,叛軍主力圍困越州全軍的事簡要說了一遍。王行雲其實在看到言都所部之時便已經猜到了大概,可依舊不解的問起了秦淮河南岸的援軍為何遲遲不到。
張簡一聽王行雲提起了陸宜和羅剛氣就不打一處來,王行雲看見張簡厭惡憎恨的表情心中已是了然,他行軍打仗十餘載,以前在邊界雖然沒有大戰但與涼晉總有一些小摩擦,這種見死不救拔腿就跑的事他見多了。
“這種人屬實比叛軍還要可惡,還好我已將言都擊敗,待我整頓兵馬從側翼包抄叛軍以解世子之圍。”
“那就多謝王將軍來了。”
“張參軍這說的哪裏話,現在河北岸隻有我們兩家,大家同氣連枝談何道謝。”
就在王行雲、張簡等人原地等待荊州後續兵馬之時,衛則這邊的戰況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為張簡舍身將王旗帶走了,立刻讓吳越衛則這裏受到的攻擊一滯,吳越當機立斷也不顧拚命呼喊著張簡的衛則,一邊聚攏潰兵一邊護著衛則向後撤退,就在撤退之際正遇匆匆趕來的任廉,任廉看到衛則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可這個時候想要突圍已經希望渺茫了,側翼的吳建已經按計劃殺向了叛軍後方,現在想要喚回吳建已經是不可能,而且前去追擊王旗的叛軍也漸漸退了回來,畢竟他們大部分人都沒有馬想追上狂奔的張簡簡直是做夢,於是之前減弱的攻勢再度凶猛了起來。
好在任廉的出現暫時止住了前軍的潰逃,雙方合兵一處再度組織軍伍結成軍陣禦敵,不過前方傳來的消息卻讓眾人憂心忡忡,吳建的突襲雖然打了孟君一個措手不及,但在半路卻被緊急回援的鄭璞攔了下來,雙方激戰難解難分一時竟不能寸進。
孟君見對麵的騎兵已被鄭璞攔住,慌張的氣氛也隨之消散,可還沒等孟君高興,負責阻擋王行雲的言都就帶著敗軍逃了回來,言都的戰敗意味著王行雲馬上會從北麵向這邊包抄過來。
越州軍的激烈抵抗是孟君始料未及的,言都的戰敗更是讓他沒有想到,現在大好的局麵馬上就會變成被動,若是等王行雲率軍殺過來,自己這邊的大軍便會有被攔腰截斷的危險。
戎馬一生的孟君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他還是決定鋌而走險一回,若是不能在這裏挫敗勤王聯軍銳氣,失了東府城事小,一旦散沙一般的聯軍趁勝過河進攻建康,那自己的末日也就不遠了。
孟君死死盯著正對麵的越州軍陣,立刻喚來了剛逃回來的言都,並將身邊的精銳全都交給了他,這言都乃是孟君在司州的老部下,一路跟著孟君從北殺到南,此人驍勇彪悍卻也是魯莽衝動,方才言都戰敗回來孟君並未做出什麽責罰,此時此刻正是用到他的時候,而孟君的命令隻有一個,那便是不惜一切代價在王行雲趕來前徹底擊潰眼前的越州軍。
倏忽之間,時間已近午時,雙方自天亮之後開始交戰竟已經快兩個時辰,孟君的孤注一擲和任廉等人的拚死一搏,雙方現在都已經沒有後援盡都用上了僅存的氣力。
任廉見賊勢洶洶心下也沒有了幻想,他命人不惜一切召回吳建,隻要有了這支精銳騎兵護著衛則殺出重圍向東逃進深山問題應該不大。
叛軍在言都的督戰下,一波接著一波的衝擊著四麵的拒馬和盾陣,聲如雷震的戰鼓和號角仿佛要將大地撕裂。
“王爺,老臣愧對您所托。”
任廉摘下了頭盔,任由頭發散亂的披在身後,喃喃自語起來。
突然幾聲短促的號角,叛軍的攻擊驟然停止,王行雲的兵馬終於趕到了!
隻見北麵的平原上王行雲的荊州軍陣容嚴重步步逼來,陣中‘王’字帥旗旁的‘衛’字織金王旗更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道真!”
看到援軍的到來,越州軍陣頓時士氣高漲,張簡的出現也讓沉浸在悲傷中的衛則轉悲為喜。
後方的孟君眼看前方的言都與王行雲接戰後頹勢漸顯,仗打到這個地步拚的便是咬緊牙的最後這一股勁,這一戰對於他沒有打平,隻要自己這邊不勝那便是輸。
自壽陽起事這一路來,降曆陽、占采石、破姑熟、圍建康,一路勢如破竹無有不勝,眼看建康皇城陷落在即,隻要太清帝衛援到手,孟君便可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就這樣放棄,因為他已經沒有退路別無選擇。
孟君帶著身邊的全部人馬衝進了戰圈,本有潰退之像的叛軍看到孟君親自衝了過來一時也算穩住了腳跟。其部將鄭璞、劉成、言都恐孟君有失,皆率軍向這邊靠攏,一時間大家仿佛都不在防守,近十萬人在建康城東開始了混亂血腥的攻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