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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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時,遠處的天邊傳來幾聲怪異的鳴叫,似乎有某種飛行物正在快速靠近,劇烈震動的空氣不停嗡鳴,天空中的雲彩都被衝散了幾分。
墨白的眼睛微微一眯,輕聲說道:“小姐,他們來了。”
說話間,在沒有盡頭的天際線上,是個黑點迅速靠近,在視野裏迅速擴大,露出了他們的真麵目。
嗡的一聲,空氣中一陣震蕩,十頭民鳥驟然懸停在他們麵前,民鳥是一種極為特殊的靈獸,嘴為赤色,身為翠色,可禦火,速度驚人。
但同樣的,民鳥並不容易馴養,可以說,整個華夏,懂得馴養民鳥的,隻有一個地方,斬魔殿。
在脫離了黑袍老者之後,斬魔殿便受到了墨家極為狂怒的質問,這不是一場簡單的預謀,能夠讓魔族出動如此龐大的狩獵陣容,定然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其中所蘊含的東西不言而喻。
墨攸看著民鳥上十位身姿卓越、實力非凡的來者,冷冽的眼神開始變得漠然起來,微微發白的絕美臉龐上,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沉重,她今天對於自己的身份有了重新的定義,雖然不久前才脫離生與死的危險,但她並沒有表現出害怕。
斬魔殿來者中,領頭的一位與墨白同樣年輕的青年,身著紫黑襯衫,雙眼有些妖異,打扮極為前衛,見到墨攸後,他緩緩抱拳,恭聲道:“幽熒殿下,對於此事,我們必然會徹查到底,殿主已令人在聖城進行排查,相信不久之後就能夠給殿下一個交代。”
墨攸沉默了片刻後,說道:“你們不需要給我交代,事情已經發生了,事後的調查與處理,那都是你們斬魔殿的事情,我雖然憤怒,但也不會去幹涉斬魔殿的行動。”
青年男子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墨攸,墨攸所表現出來的形象,與他之前所得知的,完全不相吻合,但他畢竟不是常人,點了點頭,恭聲道:“多謝殿下的諒解,不論調查的結果如何,我們都會將結果傳到墨家,畢竟,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狩獵活動,裏麵恐怕存在著很多複雜的人和事。”
青年男子的話雖然有些含糊,但兩人都心如明鏡,這一場看似巧合的獵捕行動,幕後一定沒有那麽簡單,墨攸身為墨家公主,連墨家都無法掌握其行蹤,甚至要靠墨天縱施展天命秘術來進行判斷,魔族,又是如何得知的?
墨家在聖城的地位極為特殊,甚至可以說是超然於很多世家之外的,但私底下,墨家也與許多隱世家族多少有些聯係。不說整個華夏,僅僅是聖城,無數的勢力就猶如千年老樹的根枝,盤根錯節,相互交織。
如果說這一次行動,是為了動搖墨家在聖城的地位,從而改變一些局麵,那麽這場陰謀背後,恐怕存在著很多家族勢力的影子。
墨攸看了一眼青年男子,透露出一絲情緒,淡然地說道:“聽說你們斬魔殿的人都是瘋子?”
青年男子聞言,微微一愣,不知墨攸想要表達什麽,隻能笑了笑道:“那都是外界對於斬魔殿的一些誤解,對付殘忍血腥的魔族,我們斬魔殿的人自然擁有一些常人所不具備的勇氣,可能這種勇氣,經常被人誤以為是瘋氣吧?”
“我不管你們是勇氣還是瘋氣,既然你這樣說了,那就帶人去尹家礦山,一探究竟,我的那位朋友牧笙,可能還在那裏...戰鬥。”墨攸抖動韁繩,越過斬魔殿眾人,向著聖城飛去,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青年男子那淡藍色的長發在風中飄拂,他帶著複雜神情看著墨攸離去的背影,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抉擇,他們被派來接送墨攸回去,當然清楚墨攸遭遇了什麽。
媲美主宰境的魔族,雖然法則存在著缺陷,但是對於他們而言,依舊是無敵般的存在,若是如今前去,恰巧遇到了對方,運氣好點,直接被隨手殺了,倘若被掠回魔族,恐怕等待他們的便是生不如死。
然而他剛才承認了斬魔殿的勇氣,那麽維護斬魔殿的榮耀,他並沒有太多的選擇,因為墨攸已經幫他們做出了選擇,這或許也是這位年幼的殿下,對於他們斬魔殿,不滿的一種表現吧。
“你們三人,跟我一起前去礦山,你們六人,護送殿下回城。”簡短的話語裏透著一絲無奈,青年男子擺了擺手,便帶著三人朝著墨攸前來的方向離去。
其餘六名斬魔殿使者,都沒有出聲,隻是遵從青年男子的命令,回頭向著墨攸所在的方向飛去。
......
“聯絡中斷,目標逃脫,任務失敗。”
聖城中心區邊緣,某條安靜大街的公寓樓內,一間昏暗的房間裏,一位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聽著匯報,隨手切斷了天絡,麵色凝重地向身後一民身穿灰袍的神秘人,輕聲說道。
不論是天絡聯係的對象,還是眼前這位灰袍之人,在他眼中都是極為神秘的存在,他在這場合作中,隻是充當了一個媒介的作用,他代表著天絡中的人,與眼前這位灰袍進行合作,給予這位灰袍提供足夠的情報,墨攸在礦山的消息,便是通過他,傳遞給眼前這位合作者的。
灰袍聽到了消息後,有些吃驚,甚至有些疑惑,但被遮擋的表情並沒有將這些情緒表現出來,“雖然直到此時我還不知曉你身後的人究竟是誰,這次合作也沒有成功,但我希望將來還有合作的機會。”
中年男子笑了笑,他從那音調有些偏高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驚訝,頗有深意地看著他說道:“小看墨家,並不是一個正確的做法,況且這次並不能夠完全算是失敗,至少能夠達到一些目的,比如相互猜疑。”
灰袍沉默了片刻後,聲音變得輕緩起來,“我們都是被擺在棋盤上的小棋子、小人物,我們所服務的對象,那些掌控我們的人,究竟要做些什麽,誰能完全清楚。”
“你說的沒錯,我們都是棋子,但至少不是炮灰。”中年男子理了理身上微皺的上衣,走到了窗邊,有些感慨地望向遠處聖城獨樹一幟的卜天樓,輕聲說道:“將也是棋子,兵也是棋子,雖然都在棋盤上,但若要死,我們也是最後一個。”
灰袍跟隨著走到他身後,外向窗外,歎了口氣說道:“我必須走了。”
話音剛落,灰袍便很幹脆利落的轉身離去,獨留中年男子一人在這個幽暗的房間內。
他走在這幢屬於墨家旁係住宅公寓的樓梯上,緩緩露出了一雙有些幹癟的手,打開了天絡,以文字的形式向自己的上頭匯報。
“尊敬的閣下,任務失敗。”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那昏暗的房間內,那名站在窗邊的中年男子平息了一下呼吸後,接通了天絡中一個神秘的號碼,輕聲說道:“很遺憾,任務失敗。”
天絡那頭一片黑暗,緊接著就是許久的沉默,中年男子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隻是靜靜地等待著,耐心,是他們這一行,最為重要的東西,不論是何時何地,麵對何人何事。
“該放棄的,就放棄了,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須付出一些代價,將後路斬斷、斬幹淨了。”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
中年男子聞言,微微一怔,眼神深處透著許些震驚的情緒,同時也湧現出一股恐慌,他雖然清楚,斬斷所有聯係,將手下的,甚至合作者都拋出去,才能夠最大可能地洗脫嫌疑,將自己置於最安全的位置。
但從這樣的決斷中,他很容易聯想到,當必要的時候,或許他也會成為被拋棄的一員,既然作為棋子,就要做好被拋棄的覺悟,即便你是將,在必要的時候,也會被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下,成為一名誘餌,一切,隻是為了達到某個目的而已。
......
就在這並不平凡的一天裏,即便是深夜,許多的家族與勢力都開始忙碌起來,無數調查工作被迫地展開,聖城台麵上的三大家族,尹家、雲家與梁家的第一繼承人遭遇不測,甚至連墨家小公主,華夏最為璀璨的明珠,幽熒殿下,都陷入了這場陰謀,使得不少與墨家交好的勢力都開始動了起來。
兩名雲家與梁家的長老不知何時被魔族所替換,尹家雇傭的人中也隱藏這一位魔族,這裏便透著許多令人細思極恐的東西。
所有的家族並沒有立刻開始調查這件事情的本身,而是從家族的內部開始,瘋狂地徹查族內是否同樣隱藏著奸細。
除了家主,幾乎所有人都會受到排查,這對於每一個家族來說,都是一場不小的動蕩,所以今夜,注定是一場不眠夜。
就在消息傳遞到各大家族後極短的時間內,除了斬魔殿立刻派人進行調查之外,幾乎所有的家族都將族人聚集了起來,在無數族人疑惑與不解的目光中,用族內獨特的方法進行排查。
據後麵不完全的統計,僅僅這一夜的時間,便有數十個家族,數百名心懷不軌的人被擺放到了台麵上,甚至有一些隻是做了一些偷雞摸狗的小事,也因為虛心而被推了出來。
各大家族的審訊在臨近白晝之時便已結束,這種雷厲風行的做法,一方麵是因為各大家族對於自己族內的一種肅清,而更重要的一方麵,是為了向墨家和斬魔殿,展示出他們的誠意,撇清自己家族與這件事情的聯係。
不論是哪方勢力,在這種大環境下,若是被打上了叛徒或是魔族同夥的標簽,恐怕都會瞬間家破人亡,灰飛煙滅,沒有任何存在下去的可能。
第二天淩晨,或許是出於對未來的恐懼,或許是那些被捕者擁有著某種信念,在許多審訊室內,一些沒有收到任何嚴刑逼供的人,都毅然決然的在昏暗的房間內自殺,沒有任何能夠挽救的可能。
除卻三十餘名魔族在被識破之時直接被斬殺,總共七十餘名反叛者在沒有任何生命威脅的情況下親自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們用這種旁人無法理解的方式表達了自己對於某種信念的忠誠,然而這種看似壯烈的舉動,使得斬魔殿與墨家,甚至無數家族,開始變得更加憤怒。
這不僅僅令調查頓時斷了線索,幾乎所有家族,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被列入了懷疑的對象,因為沒有人能夠確定這些人究竟是自殺的還是故意被殺死的。
一股恐慌的氣氛在聖城,乃至華夏蔓延。
......
尹家礦山。
四名斬魔殿的青年騎著民鳥緩緩落於百丈巨坑的邊緣,為首的男子輕輕地蹲下觸摸著邊緣那整齊無比的,甚至有些光滑的坑麵,微微抽了抽嘴角。
這種破壞力幾乎已經徹底超出了入聖境所能夠達到的極限,至於主宰境,以他的眼界,還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派其他三人四處搜尋後,他打開了天絡開始匯報,“目前暫時還未找到任何生還者,根據戰鬥所留下的痕跡,我無法對這裏所發生的事情,做出精確地判斷,請求支援。”
或許是被影像中那深不見底的巨坑所震撼,天絡另一邊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遲遲傳來回答:“原地待命,宸大人正在趕來。”
青年男子看著切斷的天絡,有些愣神,在他們斬魔殿中,有著幾位從來不見蹤影的神秘強者,那可是貨真價實的主宰境強者。
沒有人能夠形容主宰境到底有多強,即便是那些有幸能夠見識到的人,也隻是心懷敬畏地敘述著那種毀滅天地的力量。
不同於黑袍老者那殘缺不全的法則之力,真正的主宰境,猶如其名,在一方天地內,他,就是主宰,能夠抗衡他的,也隻能夠是主宰。
青年男子輕輕呼了幾口氣,平複著內心的緊張與激動,眼前巨坑帶給他的震撼也漸漸平息,能夠親眼見到主宰境的強者,對他而言,便是一種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