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笙不斷深入雷雲深處，那紫紅交錯的雷霆不斷轟擊著他的身軀，牧笙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離那道嬌小的身影越來越近。

    在距離百丈之時，牧笙忽然停下了前進的步伐，劍眉微皺，神色有些凝重地望向前方那道身影。

    不是人族？

    以牧笙的視力，即便相距百丈，也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的模樣，一個很美麗的小姑娘，但她的臉龐之上透著一絲威嚴與神聖，眼為豎瞳，身上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威壓。

    感受著其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牧笙那緊皺的劍眉緩緩舒展開來，還好，不是異族。

    能夠通過九星之門來到世間的異族，都是異常強大的，即便是其中最弱小的存在，放在現今這個時代，也是無敵的。

    但顯然，眼前這個小家夥並沒有那麽強大，不過可以判定，這位小姑娘必然是屬於神獸一族。

    在遠古之時，神獸一族曾幫助過人族抵抗異族的入侵，雖然相比於人族而言，神獸一族更加強大，但由於數量極為稀少的緣故，所以在極其浩大的戰役中並未取得太大的作用。

    在神獸一族的眼中，地球乃是他們的領土，那些異族便是如同強盜一般的存在，雖然人族也侵占了他們眼中的領地，但卻並沒有如同異族那般，眼中隻有殺戮與掠奪。

    所以在遠古之時，人族一些修為極高的存在，與神獸一族甚至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但這種友誼，也隨著歲月的流逝逐漸消磨殆盡，如今早已不複存在。

    在第四紀元之後，命力枯竭，神獸一族也隱匿於世間，不再現世，如今九星再現，命力降世，難道神獸一族也要重臨於世間？

    牧笙略微猶豫了片刻，便繼續邁著緩慢的步伐向前行去，或許有些問題，能夠在對方身上找到答案。

    看著越來越近的身影，祈殊那精致的小臉之上很是平靜，但就是這種淡然的平靜，在人類的眼中也是顯得那樣神聖與威嚴。

    是的，威嚴。

    一臉稚嫩的臉龐上透著一股威嚴，這種變扭的感覺，卻並沒有在她身上體現出來，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感受著那股來自靈魂層麵的威壓，便會覺得，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這種威壓對於牧笙並沒有任何用處，在牧笙眼中，這就是一個模樣精美的可愛洋娃娃，甚至那威嚴而神聖的表情，在他眼中有幾分好笑的感覺。

    所以當牧笙距離她隻有數丈之時，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這抹笑容出現的是如此突兀，在雷霆如雨般密集的地方，他的身軀幾乎無時無刻不再接受雷霆的洗禮，那源源不斷傳來的痛楚令其臉龐始終緊繃。

    此刻這突如其來的笑容，就像是烈陽之下的冬雪，寒冰之下的火焰，異常明亮，但在祈殊的眼中，這很奇怪。

    竟然有人類，能夠在她麵前笑？

    “見到本尊，為何發笑？”有些老氣橫秋的語氣傳來，但聲音卻是那樣的清脆好聽，再配上她那一臉認真的模樣，即便牧笙全身都痛得猶如刀割，也忍不住莞爾一笑。

    他這一笑似乎有些惹得小女孩有些惱怒，但緊接著，那惱怒的神情頓時轉變為驚愕，因為她聽到牧笙嘴裏發出了聲音。

    嘴裏發出聲音，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牧笙的發音卻非常怪異，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由無數個音節所組成。

    這並不是人類的語言，而是神語。

    當然，這所謂的神語，並不是真正的神所用的語言，而是流通於神獸一族中的言語，神語極為特殊，也極為複雜。

    人類的每一句話都由很多字組成，但神獸一族的每一句話語，卻都隻有一個字，但其中卻包涵著無數的含義。

    神語的每一個字聽起來都像是無數個字的重音，便是因為，神語中的每一個字，都是由無數個字重疊而成的。

    就如同牧笙現在口中所發出的聲音，雖然隻有一個字，但它所蘊含的意思卻並不簡單：神龍一族現世，公主親臨此地，倍感榮欣，心生喜悅，故而發笑。

    這二十四個字，牧笙卻隻用了一個字表達了出來，這便是所謂的神語。

    牧笙赤裸著上身，嚴重破損的肌膚上到處都是血汙，那些破裂的血肉在雷霆中不斷彌合，那些潰爛的肌膚，在雷光的照耀下，一次又一次地變得平滑起來。

    而在他的對麵，那位身材嬌弱的小女孩卻衣著紅色連裙，身上顯得異常幹淨，盤膝而坐，那鋪與地麵的裙擺上，沒有一絲褶皺與汙垢，一切都顯得是那樣神聖。

    此時兩者之間的就像一位落魄的乞丐與一名高貴的皇族，但這名皇族的公主，卻並未從這位乞丐身上看到一絲落魄，那幾乎從不外傳的神語，從他口中道出，是那樣的嫻熟與自然，就仿佛是他的母語一般。

    雖然雷霆依舊連綿不絕，雷聲震聾欲耳，但感人都感到了一股極度安靜的氣氛，牧笙雖然是第一次說神語，但對於神語的了解，可以說即便是在神獸一族，也幾乎沒有比他更加熟知的存在。

    而祈殊的臉上，從先前的惱怒到剛才的驚愕，如今又轉變成了落寞，無數複雜的情緒在她那豎瞳之中緩緩浮現。

    有茫然、有親切，有警惕，也有不解，但更多的，便是落寞。

    然而很快，那些複雜的情緒便盡數消失，隻留下一抹淡然的神情，那股高貴與神聖的氣息再次浮現。

    “油嘴滑舌之輩，神語從何處習得？”祈殊並沒有用神語回應，依舊使用人類的語言問道。

    如今存在於世的神獸一族少之又少，而神語的延續從來都不是通過記錄的形式傳承下來的，想要習得神語，除了得到神獸一族的認可，還需要極為強大的靈魂力與天賦。

    倘若隻是一位普通人，即便是習得了神語，恐怕隻要說出一個字，便足以令他命喪黃泉，魂飛魄散。

    牧笙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認真地看著她，然後有些疑惑地說道：“你...身上的氣息為何如此虛弱？”

    在牧笙的記憶中，即便是處於幼年期的龍族，也擁有著幾乎匹敵主宰境的實力，這位小女孩的眉心的細花是一朵五瓣奇花，每一朵花瓣的顏色都迥然相異，這是神龍一族皇族公主的標誌，五瓣皇族，五色為尊。

    令牧笙感到奇怪的是，作為龍族的公主，在成年之前，甚至都不被允許離開族內，雖然尚未成年的龍族也足夠強大，但依然擁有不少能夠威脅其生命的存在，作為龍族女皇，在其擁有自保能力之前，絕不會讓其輕易臨世。

    牧笙的話語令祈殊臉上的冷漠更加濃鬱了幾分，眼神深處還透著幾分警惕的情緒，龍族的辛秘在遠古之時便很少流傳於外，絕大多數都是道聽途說，而在如今的時代，能夠真正了解龍族的更是少之又少。

    “知道的越多，越活不久，特別是管不住自己嘴的人。”祈殊那精致的小臉浮現出一抹殺意，以她的真正身份，對她感興趣的人可以說很多，但以她如今的實力，並不足以對付那些主宰境的存在。

    所以一切可能威脅到她的存在，若是有可能，她都不介意將其抹去，若不是之前牧笙那句神語，或許此時她早已將牧笙撕成了肉沫。

    在牧笙的記憶中，龍族在神獸一族裏，屬於極為高傲的存在，除非得到其認可，否則幾乎很難接近對方。

    “我的先祖曾與你們龍族有舊，甚至建立過深厚的友誼，所以對於你們，我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牧笙咧了咧嘴，笑著說道。

    “人類的謊言就如同小醜的表演，不可盡信，這是族內的祖訓。”對於牧笙的話，祈殊沒有絲毫的動容，依舊冷漠的說道。

    “你說的不錯，但我是真心想要幫助於你，你們神龍一族在遠古之時給於人類極大的援助，況且你應該知曉，我們擁有共同的敵人。”牧笙看著祈殊，認真而誠懇的說到：“我叫牧笙，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祈殊沉默不語，忽然，她抬頭看向牧笙，平靜地說道：“你知道的東西很多，多得有些出乎了我的意料，但這並不能夠證明什麽，我之所以在此逗留修行，隻是與一個老頭做了場交易罷了。在遠古之時，我們龍族確實與你們人族交好，但經過了漫長的歲月，這份友誼早已不複存在。擁有共同的敵人，並不意味著，我們便要友好的相處，至少，你沒有那個資格。”

    “資格嗎？”牧笙自嘲一笑，確實，在曆史上，那些能夠與龍族建立深厚友誼的，無一不是立於巔峰的存在，弱者，甚至沒有話語權。

    感受著體內不斷充斥的雷霆之力，牧笙眼神深邃地望著那篇雷霆之海，那裏，便是通往八層的入口。

    龍族的實力並不能夠通過修為來衡量，肉身強橫，精通各種神通之術，有些神通，甚至隻有龍族才能夠施展，而且龍族的魂海也極為特殊，幾乎能夠免疫來自靈魂層麵的攻擊。

    牧笙縱然學識無雙，但許多神通秘術，迫於修為限製，很難能夠完全施展開來，若是真與其生死相搏，即便對方的戰鬥經驗有所不足，卻也依舊沒有太大的勝算。

    “若是能夠入得八層，想來應該能夠獲得一些尊重吧？”牧笙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淡然一笑，心中暗暗地想到。

    下定決心的牧笙不再猶豫，向著雷霆之海緩步而去，神獸一族在牧笙的心中，有些很重要的地位，不論是在未來的大戰中，還是之後的計劃裏，神獸一族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若是能夠獲得龍族公主的友誼，那麽在今後與龍族的接觸過程，想必便能夠一帆風順了。

    牧笙走得並不快，但他距離雷海也並不遠，而祈殊便坐在雷海的邊緣。

    平靜而緩慢地走過她身旁，牧笙並沒有再多說什麽，也沒有再將視線投向於她，沒有實力，沒有資格，不論他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也不可能獲得其認可。

    祈殊也並沒有再理會牧笙，而是繼續自己的修行，雖然她對其也有著幾分好奇，能夠如此了解龍族，必然與龍族有著很深的淵源，但對於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她並沒有任何興趣。

    對於牧笙的做法，她也並不在意，逞強好勝、高估自己是人類的天性，這片雷海存在了無數的歲月，甚至誕生了雷靈，想要進入第八層，便必須要將其降服，這對她而言，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一件事。

    而牧笙連承受這雷霆之力都極為狼狽，若真要麵對那狂暴的雷霆之靈，恐怕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有趣的人類，想不到是個蠢貨。”祈殊無奈地搖了搖頭，拋開繁雜的思緒，開始認真地錘煉肉身，壓製著魂海中的躁動。

    若是換作其他的修行者，隻要不是天生雷體，那麽祈殊所做的判斷可以說是非常正確的，但即便是擁有淵博學識的龍族，也並不清楚，牧笙體內的星辰之力與那片星辰之海，究竟是怎麽樣的存在。

    進入雷霆之海的瞬間，牧笙感受一股強烈的排斥感，周圍的雷霆之力瞬間暴動起來，忽然變得極度狂躁，仿佛自己的領地收到了侵略。

    牧笙有些錯愕地看著雷海深處的一道由白色雷霆形成的人影，頓時恍然，原來已經誕生了靈智，但這靈智尚不成熟，隻知道本能地驅趕外來的生物。

    在這裏，沒有任何雷霆的降落，因為每一處空間都布滿了紅雷，雷光閃爍，洶湧地翻滾著，毀滅的氣息充斥著整個空間。

    在牧笙的記憶中，並不缺乏一些禦雷之法，然而牧笙沒有絲毫想要使用的想法，一個是因為，若是使用了，那麽錘煉肉身的功效將會大大降低，而另一個原因便是，那些禦雷之法，對於已經誕生神智的雷霆之靈而言，並沒有任何作用，甚至會激怒對方，進而使得其變得更加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