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裏路

字數:7861   加入書籤

A+A-




    牧笙之前的那些話語自然有著其一定的含義,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以三女的聰慧,自然能夠從這隻言片語中,找到最為關鍵的東西。

    在之前牧笙便對青衣男子說過“不錯的眼睛”,從青衣男子的反應中便可以看出,他的眼睛確實存在著特殊的能力。

    而方才那些話語便暗示著一些對付青衣男子的方法,雖然並不一定有用,但卻是如今僅有的幾種方法。

    青衣男子看著那顆飛來的珠子,輕輕揮動了衣袖,那珠子便停在了其生前三丈之處,不在前進分毫,但他判斷錯了這顆珠子的作用。

    嗡~~~

    一股極為明亮的光從這顆珠子中散發了出來。

    周身所有的事物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然後逐漸消失在白色的世界中。

    青衣男子發出一聲嘶吼,這股光明似乎能夠穿透眼皮,即便他閉上了雙眸,依舊感到一股刺痛。

    砰的一聲,伴隨著青衣男子憤怒的咆哮,珠子碎裂。

    一息之後,光明漸逝,伴隨而來的便是漫天黃土。

    而在珠子擲出的瞬間,司纓洛將鬥篷取出,交給了祈殊。

    視線雖然受到了幹擾,但憑借著感知,青衣男子輕易地便找到了牧笙等人所在之處。

    僅僅片刻,幾人已前進了一裏之距,離安全區域不過四裏。

    噌!

    青衣男子的身影頓時消失在原地。

    司纓洛雖然沒有看身後,但依舊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壓迫感,瞬間撐開手中的傘。

    一道淩厲至極的氣息從中散發了出來。

    當父親這把傘交給她的時候,隻是告訴她,在危險的時候打開。

    至於打開之後的景象,她卻從未見過。

    傘的模樣,總會令人聯想到保護、守護之類的詞或意,司纓洛從未想過,這把撐起的傘中會有如此多的...劍。

    而這道霸道至極的氣息,便是從這些劍中散發出來的。

    司纓洛從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這股氣息永遠隻會給她帶來親切與祥和,然而此時雖然顯得恐怖至極,卻依舊給她一種安全感。

    這柄的傘麵不大,但在撐起的那一刻,卻似乎擴大了一圈,傘麵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劍,劍柄聚在傘的中心,劍尖向外。

    十丈之外的青衣男子忽然放緩了速度,臉上露出了一抹詫異,緊接著便轉化為凝重。

    但很快,這抹凝重便消失不見,變成了認真的神色。

    凝重自然是因為那傘中的劍,而當他感受到那劍的主人並不在此處時,便放下心來,但卻依舊準備認真的對待。

    撐開傘後,司纓洛並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做,當然,這也不需要她知道。

    十餘道明亮的劍光從那傘麵之上亮起。

    所有的劍都未曾離開傘麵,但漫天的黃土中卻出現了無數道割破空間的聲音。

    飄蕩在虛空之中的黃土驟疾,空中的塵土變化無數道無形的劍,呼嘯席卷而去,瞬間來到了青衣男子的身前。

    青衣男子低頭,作揖,微微泛著白光的雙手,仿佛行禮一般,護在了自己的臉前,與身上那件垂落至荒地的青衣一道,將所有一切都遮掩了起來,一道強大至極的氣息,迎向那些如劍般的塵土。

    嗤嗤嗤嗤!

    無數割裂聲,在荒地之上響起,青衣男子周身的空間裏,出現無數道清厲的劍光。

    下一刻,青衣男子那低著的臉龐上,一雙湛藍的眼眸驟然亮起了青光,無數道爆裂聲響起,劍嘯雷鳴!

    “若你親至,恐怕我還懼你三分,如今,終究還是弱了些。”

    劍光漸斂,劍鳴漸靜,塵土漸緩。

    一道青色的布片緩緩飄落在荒地之上,同時,還有一道殷紅色的鮮血。

    但青衣男子的臉上卻露出了輕鬆的神色,對方確實強大,但僅憑著遺留在此的劍意,並不足以對他產生足夠的威脅。

    “那麽,你們還有什麽呢?”

    司纓洛手中的傘上,一道道細微的缺口浮現,傘麵之上的劍並沒有任何的異樣,但上麵的劍意卻漸漸消散。

    此時他們離鳳炎城,僅有七裏之距。

    青衣再臨,安月嬋抿了抿嘴,輕輕摩挲玉鐲。

    眾人一陣恍惚,從原地消失不見,再次向前挪了一裏。

    青衣男子微微皺眉,玉鐲黯淡無光。

    “真是...倔強呢。”

    一聲低語,眾人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們的前方,站著一位缺了一個衣角的青衣男子。

    牧笙低頭咳嗽了一聲,安月嬋輕輕地走到他身旁,一手攙著,一手在其背上輕拍,臉上帶著幾分關心。

    “我覺得...你應該放了我們。”牧笙有些虛弱地說道。

    “哦...為何?”青衣男子饒有情趣地看著牧笙,對於有趣的獵物,多欣賞一會,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因為...我們也放了你的朋友。”牧笙理所當然地說道。

    “有趣的言論,如果我選擇拒絕呢?”青衣男子輕笑一聲,似乎心情不錯。

    “那麽很可惜,你將失去你的同伴。”牧笙將頭轉向一旁。

    在不遠處,一道身穿鬥篷的身影緩緩浮現,其手中提著的,自然是那血傘。

    “辛苦你了。”牧笙點了點頭。

    “這家夥有些難纏,所以隻能讓她睡一會了。”祈殊無奈地晃了晃手中昏迷的血傘,說道。

    砰!

    一股恐怖的氣息從前方傳來,青衣男子臉上的愉悅與從容化為了憤怒與不甘,塵土遮擋了視線,但祈殊的氣息卻一直停留在牧笙等人之中。

    但由於祈殊過於虛弱的原因,所以她的氣息一直處於非常微弱的狀態,可她非常肯定,這股氣息並沒有離開此處。

    當然,牧笙自然也不會將這個秘密告訴對方,祈殊來到牧笙身旁,將血傘隨意地扔在地上,然後從安月嬋的手中取回龍槍。

    他們之所以能夠瞞過青衣男子,除了視線與祈殊氣息微弱之外,便是依靠著這柄龍槍之內的槍魂所完成的。

    作為龍族的小公主,這柄龍槍自然是非凡之物,雖然她還未成年,無法打開其中的龍眠之地,釋放出其中的魂魄,但龍槍上所散發出的氣息卻絲毫不弱,至少足以掩蓋祈殊身上的氣息。

    還有一點,便是那麵銅鏡,牧笙親手將銅鏡交給祈殊,青衣男子自然也看在眼中,銅鏡所散發出的氣息也始終令他感到警覺。

    所以當銅鏡與龍槍都留在安月嬋身上之時,“祈殊”自然也就未曾離開了。

    “切勿動怒。”牧笙平靜地看著青衣男子,認真道:“雖然你拒絕了我的提議,但我並不會做出傷害她的舉動。”

    “那麽.....你覺不覺得,應該放了我們?”牧笙感受著前方那暴怒的氣息,再次問道。

    “人類果然...很狡猾。”青衣男子緩緩收斂了暴怒的情緒,冷漠地說道。

    “不過是為了...生存罷了。”牧笙淡然道。

    “我承認你...確實很優秀,但獵物終究是獵物,而你們眼前的這座城,也不過是下一個獵場而已。”青衣男子緩緩讓開了道路。

    “謝謝。”牧笙沒有理會青衣男子所說的話,而是莫名其妙地道了一聲謝,然後從那讓開的道路走了過去。

    最後的這一裏路,確實走得最慢最安穩,想到此處,司纓洛與安月嬋都忍不住看向了牧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兩人自身都是極為優秀之人,然而在牧笙麵前,她們都似乎顯得有些...笨拙。

    如安月嬋這般,無論將其放在何處,萬軍之前,萬民之中,亦或是無數的天才裏,都是最為耀眼的存在,但此時卻隻是小心地攙扶著牧笙,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無數傷口之上,落在那長發白絲之間。

    不知為何,心有些微疼。

    司纓洛手中拿著已經有些破舊的傘,看了一眼身旁提著血傘的小蘿莉,嘴上雖然未曾說過什麽,但心中也在感歎著牧笙的強大。

    這是她第二次認識到牧笙的強大,無關修為,也無關身份。

    其實說到感觸最深的,恐怕要屬青衣男子了。

    雖然兩人接觸不到僅有半個時辰,甚至牧笙始終都處於一副病怏怏的狀態,但卻是吸引了他最多的注意力。

    即便是在黃土漫天之時,他的注意力也始終放在牧笙這道最為虛弱的氣息之上,這...也使得他未曾仔細感受祈殊的存在。

    從始至終,牧笙便從未想過要與其正麵對抗,沒有必要,也.....沒有那個實力,所以他一直在思考著對策,善於掌握對自己最有利的東西,便是一個決策者應有的能力。

    在這場博弈之中,血傘,便是牧笙他們唯一生存下去的籌碼,當他們交出籌碼的那一刻,便意味著陷入了危險,所以如何在這混亂中重新取回籌碼,從而擺脫危險,便成為了最為關鍵的一環。

    一裏的路並不遠,對於修行者而言,即便是走,也用不了太長的時間。

    所以很快的,牧笙等人便來到了距離鳳炎城不到五裏的區域。

    青衣男子靜靜地站在五裏之外,感受著鳳炎城內若隱若現的強大氣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旋即認真地看了一眼牧笙。

    然後揮動衣袖,將血傘再一次“搬”了回來。

    其實就在剛才,他一直有著一股衝動,想要將這些人,尤其是牧笙,徹底地殺死,哪怕是付出一位主宰境的存在。

    而牧笙所說的那聲謝謝,便是因為他知道,倘若這位青衣男子真的想殺他們,那麽他們依舊處在危險之中。

    “下一次,你的這些小計謀,恐怕就不管用了。”青衣男子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風漸微,塵埃落定,黃土漸逝,一切都變得安靜起來。

    “我們也...走吧。”牧笙虛弱的說道。

    他的身體狀況很糟糕,但境界卻一直處於突破的邊緣。

    如今他很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供他休息。

    對於牧笙等人的歸來,城牆之上出現了一些騷動。

    當安月嬋離開鳳炎城,無數的修行者與士兵都忍不住投去了關注的目光。

    若不是有著胡淵將軍的束縛,恐怕早已有無數的人跟隨著向著城外而去。

    一些修為比較強大,目力不錯的修行者自然也見證了這場戰鬥,雖然漫天的黃土遮擋了視線,但那偶爾逸散出來的強大氣息,足以說明那青衣男子的強大與恐怖。

    而這種恐怖的氣息,他們隻有在那些最為頂尖的存在身上感受過。

    當牧笙等人來到近處,城牆之上的騷亂似乎變得更加激烈起來。

    因為他們認出了安月嬋,並且看到了如今正在做的事。

    這件事她在很早以前也做過,當時震驚的隻有三四人,而今如,確實千萬人。

    牧笙輕輕依靠著安月嬋,在她的攙扶下、在無數人呆滯的目光中,走過了荒地,越過了堆滿屍體的洛河,來到了城門前。

    “這門,還很是大呢。”

    牧笙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城門,但從未認真地站在這裏端詳過它。

    嗚~~嗡~~~

    城門緩緩打開,聚集在城門旁的人很多,非常多,甚至顯得有些擁擠,並且在人群的後方,還有著更多的人前來。

    似乎感受到了眾人眼中疑惑與震驚的目光。

    安月嬋停下了腳步,臉上帶著一股平靜,牧笙身上的鮮血早已落在了她的身上。

    “或許你們很疑惑,為何腐鷹與屍潮會忽然覆滅,為何這城外依舊有人在戰鬥。”她將牧笙遮擋在額前的長發輕輕向後撥去,似乎想讓更多的人看清楚他的模樣,“穿越百裏的屍潮,封印擁有著主宰境的亡靈,並且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兩位主宰境的攔截,以重傷之軀應戰,將其中一位重創。”

    安月嬋的話語令周圍嘈雜的聲音漸漸停息了下來。

    “這三位...一位是聖城斬魔殿之首司靳皇之女,司纓洛殿下。”

    一些震驚的輕呼聲從周圍的圍觀者口中傳出,司靳皇的威名即便在鳳炎城內,也為眾人所知曉。

    “一位是...華夏的守護者,神龍一族最為尊貴的公主殿下。”從牧珺媱口中,安月嬋了解到了祈殊的一些身份。

    這一次,驚呼聲猶如傳染病一般,向著更遠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