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獸潮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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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冉沒有將這消息告訴季孜珩,因為安月嬋將此事公之於眾之時,便意味著,隻要鳳炎城能夠挺過這場獸潮,那麽牧笙的名字,將會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當然,倘若他死了,雖然依舊會為人所知曉,但很快便會消失在眾人的眼中,就像是災變前一些喜歡炒作的明星,很快便會被人所遺忘。

    隻要他沒有,那麽將會有許多的人會注意到他,甚至會去找他麻煩。

    有時候,有些看似響亮,看似令人震撼的身份並不是一定能夠給人帶來益處。

    或者說,是弊處,遠遠大於益處。

    能夠衡量其利弊的東西很多,名譽、聲望、地位、實力等等,太多的東西影響著它。

    歸根結底,說起來便是...牧笙如今沒有足夠的資格,來擁有這份“榮耀”。

    對於牧笙而言,這不是稱呼,也不是身份,而是一種榮耀,一種因為配不上,而帶在牧笙頭頂的一份榮耀。

    等到什麽時候這份榮耀能夠變得理所當然,變得平淡下來。

    那麽它能夠帶給牧笙的益處,也會隨之多過於弊處。

    他很早便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曾對安月嬋說過:他很弱。

    但他如今依舊默認了安月嬋的做法,便是在多次的生死戰鬥、以及見識到血傘的那番話語之後,開始產生了一種緊迫感。

    這個世界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在他蘇醒之後,自認為擁有著無盡的知識,掌握著這個世間所有的秘密,至少除了九星之外,一切都他在的掌控之中。

    然而災變至今不過四年的時間,血傘便能夠進化到如此程度。

    這裏所說的進化並不是實力上的,有些無數的奇遇與天材地寶,加之一些變態種族的天賦,遠有很多更加強大的存在已經出現。

    但思維、意識這種東西並不向境界修為,這是完全兩種不同的進化。

    在牧笙的記憶中,類似這種魔獸異變覺醒,想要真正達到與人類完全相同的程度,至少需要數十年的時間。

    這裏說的完全相同,不僅僅是指智慧與學習能力,還是對於欲望的控製...以及對於錯誤的反思。

    可以說,如今除了情感方麵沒有人類豐富之外,其餘的一切似乎都已經達到了相似的地步。

    這種現象不但可怕,甚至可以說詭異,因為它完全違反了生物的進化規律,這讓牧笙立刻意識到,有一種無形的手在後麵推動著。

    所以牧笙不得不強迫自己更快地成長,更早地出現在公眾的視線中,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他都首先要讓所有的人知曉他的存在。

    在這場戰爭過後,若是城未亡,人還在,那麽他必然能夠獲得一小批人的支持。

    之前的屍潮早已讓他意識到,一個人在這種宏大的戰役中,究竟是多麽的渺小,沒有一支屬於他的軍團,沒有一群能夠真正跟隨他的人,別說是撬動命運,能否在這黑暗的時代中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如今他以多個令人驚訝的身份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雖然在很多人心中,他遠遠沒有資格擁有這些“名銜”。

    但這隻是一個開始,從無到有,終究需要一個過程。

    當然,這個過程中,會有許多的麻煩,比如她們的愛慕者,又比如那些對他好奇的大人物。

    不過這些阻力有時候或許也是一種動力,催促與幫助著他更快地成長起來。

    在人群中,一些大人物自然也將這一幕看在眼中,甚至安魂圖能夠感受到身旁一些隱晦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

    但他都未曾理會,這些老狐狸雖然都沒有開口說話,但心裏早已經生出了無數的猜疑。

    安月嬋雖然“幼小”,但在場的人都很清楚,她遠比這裏的很多人都聰明,沒有一些本事,又如何能夠周旋在這些老狐狸之間?

    所以對於安月嬋的這番話語,很多人都覺得是安魂圖,甚至安家的意思。

    衝動、叛逆、意氣用事,這些詞匯似乎早已與這位尚未成年的少女絕緣,所以雖然安月嬋的一些行為使得安魂圖知曉她很在意牧笙,卻依舊未曾言明,便是因為他覺得這位聰明的孫女並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然而這一次,安月嬋的這種做法,以及她口中的話語,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仿佛有什麽東西,悄然無息地脫離它原先的軌跡,向著未知的、他無法掌控的方向而去。

    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但安魂圖的內心卻充滿了五味雜陳。

    之前安月嬋獨立出城,他並未阻止,那是因為他知曉自己孫女的脾氣,一些偶爾的任性在她這個年紀必然會有,隻是隱藏的比較深罷了。

    但這種任性也必須有一個限度,而方才的那番話,則遠遠地超脫了這個度。

    牧笙,她的師父?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她又怎麽敢在這麽多人的麵前說出來?

    “眼光不錯。”一聲飽含深意的笑聲響起,旋即又消失,宋坤緩緩地來到安魂圖身旁,說道:“方才小琴可是拉著我說了半天,一直叨念著這小子多有能耐。”

    “能夠完成這斬首任務,又安全回到城內,這其中的難度外麵那些人不懂,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宋坤歎息了一聲,繼續說道:“倘若你不喜歡的話,我便將他請來宋家,給小琴當老師,想來她必然樂意的很。”

    安魂圖聽著宋坤的話語,忍不住皺了皺眉,老狐狸的嘴裏沒有幾句實話,說這些也隻不過是想探探他的口風,這裏敢如此明目張膽的來套他話的,恐怕也隻有宋坤了。

    “若你家的小公主要拜其為師,那恐怕你便要比我小一個輩分了,若你願意的話,我絕沒有任何的意見。”安魂圖臉上隻有平靜,繼續說道:“嚴辰如今還未歸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雖然他有些蠢,但畢竟也是嚴家之人,若是被什麽人利用了,恐怕這也是在打嚴家的臉呐。”

    “你與我說這些,又有何關係?”宋坤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地笑容,毫不在意地說道:“他與牧笙一同去的,卻沒有一起回來....難道你們安家便不擔心嚴家的態度?畢竟他可是明月的師父,安家的‘貴客’。”

    安魂圖輕輕地看了一眼宋坤,臉上同樣露出了一抹微笑,說道:“也不知道嚴家哪裏得來的消息,據說這一切都與宋浩軒有關。至於嚴家那老家夥為何沒對你說起過,這...你可要自己去問了。”

    宋坤微微挑了挑眉,他的確未曾得知此消息,所以無法判斷安魂圖話語中的真假,微微擺了擺手,宋坤便告退了。

    這是牧笙給嚴家與宋家設的一個小小的局,或者可以說是一個無解的局。

    嚴辰在臨死之前雖然不知是對誰發出的消息,使得嚴家上下並未在第一時間得知此事,但最終嚴家還是收到了嚴辰的那段遺言。

    其實嚴辰並未想過他會死在牧笙手中,所以也未曾提及牧笙,或者說,他也不想讓家族內的人知曉牧笙之事,這一切都在牧笙的猜測之中。

    而嚴辰的這段話語,不但足以能夠洗清牧笙的嫌疑,甚至可以將宋家也拉下水。

    雖然不至於令宋嚴兩家徹底決裂,也不可能將宋浩軒完全鏟除,但至少將宋浩軒從暗處推到明處,如此一來,想要對付他,也就變得簡單了許多。

    當然,也省去了很多的小麻煩,畢竟小鬼雖然無法真正的傷到牧笙,卻也會令其感到厭煩。

    安魂圖看著宋坤離去的聲音,眯了眯眼,並未多說什麽,看著牧笙在安月嬋的攙扶下穿越了人潮,進入了休息的閣樓之內,那閃爍著精光的眼眸也再次變得渾濁起來,隻是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變得不再那般令人感到親切。

    雖然這是戰時,但階級與地位的劃分依舊存在,三位少女以及牧笙所進入的樓閣顯得很是雅致,樓閣後麵還有著一個小水池,安月嬋將牧笙扶到水池之中,便退到了一旁,吩咐傭人將備換的衣服拿來。

    然後向祈殊與司纓洛微微額首,旋即盤膝而坐,守在了水池旁。

    祈殊與司纓洛也直接進入了水池中,開始調息身上的傷勢。

    水池的顏色很淡,但並不清澈,似乎有些粘稠,當兩人一龍進入其中之後,便有一些細微的水線從水池之中發散而出。

    緩緩地將他們包裹在內,然後化為一縷縷帶有清香的霧氣,鑽入了體內。

    牧笙身上的血跡在頃刻間便消失了,無數凝結的血洞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

    然而那眉宇間、長發裏的那抹白色,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片刻之後,牧珺媱等人也尋到了此處,雖然心中擔憂,但卻都為曾啃聲,然而靜靜地在一旁調息著,方才的戰鬥她們也幾乎已經精疲力竭。

    或者說,從一開始出城戰鬥直到現在,都沒有徹底恢複過來。

    現在僅有的這一小會休息的時間,也將很快結束。

    鳳炎城外,護城河內,荒地之上躺滿了腐屍,如同修羅戰場。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對於一些了解獸潮的人而言,這隻是開始罷了。

    胡淵回到了城樓之上,四周的腐鷹都已被清理了幹淨,他的身後站著數位身著軍甲之人,還有幾位身穿長袍的老者。

    獸潮與屍潮距離並不遠,所以如今站在城樓之上,已然可以隱約看到那遠處的一道黑線。

    比起屍潮的前進速度,獸潮更加的凶猛快速。

    那些躺在地麵之上的腐屍被最前方的魔獸掀飛而其,然後落在後麵的獸潮之中,被瞬間撕成了碎肉。

    就在那天空之上,一道模糊的影子以肉眼無法辨別的速度衝向了鳳炎城的上方,僅僅十幾息的時間,便越過了數百裏的距離。

    鳳炎城內數股強大的氣息瞬間鎖定了這道黑影,胡淵挑了挑眉,轉身拿起身旁的一張木質的弓,一聲低吼,彎腰拉弓。

    噌!

    箭矢一閃而過,瞬間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現在了那道黑影的附近,眼看便要射中。

    忽然間,那到黑色的身影停頓了一瞬間,就仿佛卡帶了一般,讓人看了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那一息,黑影便已出現在了城牆之外,而那到箭矢自然也落空了。

    當胡淵準備再射第二箭的時候,那道黑影已向著獸潮而去。

    胡淵望著那道遠處的黑影,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消片刻,一位老者與一位中年男子便出現在了胡淵身旁。

    “看清楚是什麽了嗎?”中年男子身上穿著一身幹淨的白衣,繡著斬魔殿的圖案,不染一絲塵埃。

    “我的箭並不容易躲,雖然不知是何物,但似乎擁有著一些特殊的能力,域的力量未知。”胡淵沉聲道。

    他的箭擁有著鎖定氣息的功效,不是隨便挪動一下位置,便能夠隨意躲過的。

    箭矢就這樣射空了,便意味著,黑影雖然轉移了方位,但它的氣息依舊停留在那停頓的位置,所以導致這他的箭矢落到了空處。

    “看來是有備而來。”老者佝僂著,輕聲說道,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一般。

    “但很多人都沉得住氣,你們兩位倒是有些心急。”胡淵看了一眼身後諾大的城市,臉上嚴肅的表情略微緩了幾分。

    “性子便是如此,遲早都要打,還不如痛痛快快打上一場。”中年男子看似儒雅,但說話卻格外的直爽。

    “身為殿主,總不能做什麽都有著自己性子來吧?”老者微笑著說道:“我太老了,若真有什麽事,便讓我先來吧,這次出來,也沒有準備再回去。”

    “我也隻是副殿主,殿內之時我也不屑參合,我隻負責打架。”中年男子隨意地說道,但雙手依舊對著老者微微抱拳,以示敬意。

    胡淵亦然,這份敬意,自然是因為老者後麵的一番話。

    “若您能活下來,那麽這恐怕便是您第九次參加戰爭了。”胡淵想了想,認真地說道。

    “即便我死了,這也是第九次,九為極致,這一生,足矣了。”老者對著胡淵點了點頭,笑了笑。

    胡淵能夠道出他參加了幾次戰爭,這便是最他最大的尊重。

    一縷塵土落在了中年男子那極為幹淨的白衣之上,然而一直喜歡幹淨的他卻似乎沒有在意。

    他再次看向老者,左手壓右手,手藏在袖子裏,舉手加額,鞠躬九十度,然後起身,同時手隨著再次齊眉,然後手放下。

    不是九次戰鬥,在災變之前,一場戰爭短則月,長則數十年,九次戰爭,足以受得起他這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