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山崩地裂的夢，醒來發現原來是我的通訊器在瘋狂震動。
    是金銘打來的，我按下了接聽。
    “金鳴？”
    “嗯。”
    “幾點了？”我迷迷糊糊地看向鍾，有點看不清，便想問機器人。
    “十二點。”
    “十二點零五分。”
    金鳴和機器人同時答道。
    “哦，現在就要去嗎？”我神智不清地嘟囔道。
    “不是，我給你送了點吃的，你先吃一點嗎？”
    “嗯？”我騰地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坐在窗邊往下望去，並沒有看見他的身影，“你在哪呢？”
    “你打開窗戶。”
    我打開窗戶，一隻企鵝機器人飛了過來，打開它大大的肚子，裏麵是一個大餐盒，我取出餐盒。小企鵝關上肚子，“用餐愉快，再見。”
    “謝謝，再見。”我揮手向它道別。
    “謝謝。”我對金鳴說。
    “你先吃吧，吃完可以再睡會，我兩點鍾再過去接你。”
    “好。一會見。”
    “一會見。”
    我掛斷通訊，打開了食盒，好香啊，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我重重歎了口氣，吃了起來。分量不多，也很好吃，我全部都吃完了。
    吃飽喝足，我的瞌睡也完全醒了，我再次梳洗，隻等著金鳴來接我。我以為要去外麵，但其實琳璐就在地下實驗室等我們，隻是實驗室門禁森嚴，沒有金鳴我進不來。
    我們進去的時候，琳璐正在練習射擊，她的手就是槍，子彈從她的指尖迸出，精準命中目標，她的速度很快，移動帶上的目標接連倒下。
    “來了。”她停止射擊，朝我們看了一眼，她指了指對側的門，示意我進去。
    我和她問了聲好便走了進去，金鳴留在外麵，獨自麵對琳璐讓我有一點緊張。
    琳璐並不看我，她指著一張座椅叫我坐下，我一坐下手臂就被固定住，額周也被探測儀環住。
    “不用這麽緊張。”琳璐道，“隻是測試一下你的應激反應。”
    “應激反應？”
    “嗯。”
    她話音剛落，不待我有所準備，一股電流襲來，我又驚又麻，忘記了呼吸。
    “呼吸，你想憋死自己嗎？”
    我反應過來，大口喘著粗氣。
    “注意力集中，嚐試保持呼吸平穩。”
    電流再次襲來，我努力保持注意力，但很快就被電得分散開來。
    “等等，要做幾次？”我趕在下一波之前趕緊發問。
    “五次。”琳璐道。
    還好，五次我應該還可以，並不痛，隻是很突然，很迅速。接下來的三次感覺好了不少。
    “好了。”琳璐打開座椅的禁製，“今天隻做測試，我會根據你的分析結果為你製定訓練計劃，到時候我會傳給金鳴。”
    “直接傳給我吧。”
    琳璐抬頭看了我一眼，道：“好。”
    我和她交換了通訊。
    “謝謝。”我對她說。
    琳璐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徑直走了出去，我也跟著她出去了。
    “走吧。”琳璐對金鳴說，“報告我到時候會發給她。”
    “嗯。”金鳴應道。
    琳璐朝實驗室外走去，金鳴站著那看著我，我走上前去和他並肩出去了。
    “你現在回去嗎？”金鳴問我道。
    “嗯。”
    “好，先送你回去。”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我看見琳璐站在前麵看著我們，想他們應該還有別的事，都是在隊內又不遠，也沒什麽好送的。
    琳璐抬腕看了下時間，又看了我一眼，對他道：“走吧。”
    金鳴還想開口說點什麽，我已經揮手朝他們告別：“再見。”
    “再見。”金鳴低下頭，好像在想些什麽，可能是有什麽囑咐，例如不要自己亂來，要按時吃飯，早上也不能完全不吃之類的，不過他什麽都沒說，轉身和琳璐一同走了。
    我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湧上來，我知道被朋友拒絕關懷可能會難過，金鳴的心思又細，要說他完全沒察覺出來也不大可能，我覺得很抱歉。好在他的朋友很多，少了我一個也無關緊要，就算他也會難過，他的朋友也會幫助他，讓他開心的。
    我本來覺得我一直是一個孤獨的人，有一顆冷寂的心，獨來獨往慣了，現在也不過是回歸過去，但我清楚地知道我感覺到難過，一種驅散不開的難過。
    我坐在湖邊，看著水中的倒影，這不是蒙梓的臉，蒙梓不會做出這樣愁眉苦臉的表情，她永遠都是笑意盈然的，這更不是我的臉，我見過的自己的樣子是平靜且冷漠的，好像外界都與我無關。我不知道究竟是他們闖入了我的世界，還是我闖入了他們的世界，但對我來說這種交集都是錯誤的，需要被切斷的。
    木子傳來訊息：蒙梓姐姐你在哪？我終於出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我放下通訊器，就當作沒看見吧。現在也不能回宿舍，也許她一會會去那找我。
    果然不出五分鍾，木子打了視訊過來。我關掉通知，默默看著天空發呆。這一坐就坐到了深夜，直到冷風吹得我打了個噴嚏，我裹緊衣服朝宿舍走去。
    看著他們四個人並排坐在花壇邊的時候既想笑又想哭，我正在想要不要轉身就走，
    優祺先發現了我，他騰得起身朝我走來，拽著我的袖子拖著我走，一邊走一邊叨念：“蒙梓！你終於回來了！你去哪了！通訊也不接！不要的話你幹脆送人得了！”
    我被他拖得差點摔了一跤，金鳴穩穩地扶住了我。
    “蒙梓姐姐，你怎麽才回來啊？”木子抓著我的袖子，有些委屈道，“給你發了好多視訊呢你都沒有接，我好擔心你呀。”
    我看著她閃爍的眼睛，終於還是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去了圖書室，通訊器調成靜音了，我想著你們都在忙應該也不會找我吧，對不起呀。”
    木子突然伸手戳我的腰，我癢得一躲，撞在了金鳴身上，還不小心踩了他一腳。
    我正要說抱歉，木子反倒上前來，鉚足了勁撓我，一邊撓一邊說著說：“哦，你是說我們這幾天冷落了你你不高興了要懲罰我們一下是吧？你太壞了，太壞了！”
    “哈哈哈哈哈哈，別撓我別撓我，我錯了。”我被她撓得胡亂扭動，金鳴一直在我背後支撐著我，沒讓我滾到地上去，但他也阻止了我逃跑。
    “木子，別鬧了。”金鳴終於出聲道。
    “嘻嘻，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我趕緊求饒，站直了整理被弄得亂糟糟的衣服，金鳴的衣服也被我蹭亂，他站的筆挺，整理得有序而細致，很快就將衣服整理妥帖。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又打理了一遍，大概是學得很差勁，大家都看著我笑，連金鳴也笑了。
    我給了他們每人一個眼刀，知道我今天的努力又前功盡棄了。爺爺有一點說得不錯，我的確是一個十分不堅定的人。
    “肚子餓了，去吃宵夜！”優祺伸著懶腰打著哈欠道。
    “我也餓了。”左池難得認同他道。
    “對啊，好餓啊。”木子也摸摸她的肚子道。
    “怎麽了？你們都沒吃晚飯嗎？”我問道。
    “全世界找你呢，哪有時間吃飯啊。”優祺抱怨道。
    “啊？那走吧，去吃飯吧。”我趕緊道。
    “你請客？”金鳴突然問。
    “好啊好啊！”優祺興奮得摩拳擦掌，“你放心我們肯定會好好對待你的錢包的！”
    我無語地抬頭看向金鳴，他回我一個得逞的壞笑。我衝他大大地笑了笑以示感謝，順便在路過他的時候給了他一肘。他沒有格擋，順勢做出一副受傷的樣子道：“傷者加倍。”
    我給了他一個白眼道：“你少和優祺玩，別被他帶壞了。”
    優祺立馬反抗道：“你不要搞錯了好不好，到底是誰帶壞的誰啊？你不能因為他比我高比我帥一點就覺得他是好人吧！”
    “那不然呢？”木子驕傲道。
    “你們怎麽能以貌取人！想當初我是何等的純真良善，自從進了這個賊窩才變成這幅老油條的樣子的好吧！”優祺反抗道。
    “你可別把鍋甩給金鳴哥哥，你可是自然長歪的。”
    “要不怎麽說你就是一小屁孩呢，太天真太可愛了。隻看得到事物的表象，看不見本質。你想想啊，你哥年紀輕輕能當上少將，那能是個純真小少年嘛？”他神秘嘻嘻地湊過來說，又轉頭對我道：“黑著呢，知道吧，當心點。”
    “哦～知道了，多謝提點。”我裝作恍然大悟道。
    “就你知道地多！”木子氣憤地揪他的耳朵，被他靈活地躲開了。
    我抬頭看向金鳴，他眼神柔和，麵帶笑意，什麽也沒說，隻靜靜地看著他們打鬧。
    我想起爺爺曾評價過金鳴，也說他絕非良善之輩，我曾因此覺得他表裏不一，暗自生過他的氣，但實際上他從來沒有標榜過自己，也並不在意別人對他如何評價，他就是他自己，不是別人眼中的他。他如何行事有他自己的原則，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也有他自己的作風。爺爺與他立場不同，對他的評價不好很正常，優祺作為他的朋友足夠了解他，也足夠理解他，這也很合理。
    我不知道我和他立場是否相同，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是他的朋友，隻是在我和他的相處中，我好像已經慢慢傾向了他這邊。我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等我回過神來，發現木子和優祺打鬧著已經走遠，左池緊跟在他們後麵，而我和金鳴落後他們許多。
    “他們走得好快啊。”我不禁道。
    “是你在想心事。”
    “你不也走得很慢嗎。”我反駁道。
    “怕你掉隊，一會又不見人了。”
    “知道了少將大人，下次不會了，絕不拖隊伍後腿。”我厚臉皮道。
    “要不要寫個軍令狀？”金鳴臉皮更厚。
    “這麽點小事也要寫軍令狀的話，軍令狀也太不值錢了吧？”
    “不會，你寫的就值錢。”
    “你又在內涵我什麽？”我又捅了他一肘子，這次他迅速地擋下了，牢牢鉗製住我，讓我動彈不得。
    我掙紮了兩下，任命道：“好吧，我認輸。”
    “這麽快就放棄了？”
    “還不是因為你太厲害了？”
    “再強大的對手也會有弱點，如果決心堅定就不能輕言放棄，要不留餘力地去做，也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金鳴並沒有鬆開我，反而認真對我道。
    “蒙梓，我會幫你。”他鬆開了我，突然道，“大家都會幫你。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總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到那時要怎麽辦？難道就要放棄嗎？”
    大概他才是會讀心術的那個，我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垂眼道：“知道了。”
    金鳴說得不錯，我需要大家的幫助，可我怎麽能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利用他們的情誼狠狠傷害他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走吧。他們快要看不見了。”金鳴道。
    “嗯。”我快步向前跑去，他也慢慢跟了上來。
    “哇！香啊！餓死了餓死了！”優祺擼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你能不能斯文一點，不要損害了國衛隊的形象好吧？！”木子雖然這麽說，但她盯著烤羊腿，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樣子也很好笑。
    “餓了就吃，斯文又不能當飯吃。”優祺不聽她的，割下一大塊肉堵她的嘴。
    “哎！太大了！走開！我自己來！”木子嫌棄地夾過肉，放到自己碗裏分成小塊。
    左池看來也是真的餓了，一聲不吭地吃了起來。
    我也真餓了，接過金鳴遞過來的羊肉湯，暖流流淌過全身，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在一片霧氣中，眼眶變得溫熱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