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山丘最高處的一塊裸露的岩石上，高文海眺望著山下，能夠看到學校裏，學生的人影在四處奔跑，不時有一些孩子的歡笑和吵鬧聲傳來。
    高文海麵色平靜，眼神卻是沒有焦點，指尖的香煙不時亮一下，煙灰隨著風飄落。
    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抽煙，就像他沒有預料到這件事情的結局一樣。
    考察組已經來過了，十分滿意高文海在這裏所做的事情，不過，或許是因為太滿意了，最後的結果反而並不是高文海想要的。
    鑒於高文海對這些學生，這座學校的付出，考察組決定為他保留這所學校，並授予他“優秀教師”的稱號，撤並的學校改為周圍的另一所學校。
    原本支撐高文海堅持下去的願景，隨著這個決定下來消失不見，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該哭還是該笑。
    其實，在之前，高文海就收到一些相關的風聲，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依舊抱著僥幸心理，等待著最後確定的消息。
    不出意外，隨著魏林的退休和高文海的加入，這所學校看上去不再是不合格，為了最大限度地為學生考慮，最終選擇保留這所學校，取締其他不合格的學校。
    高文海本想借由這所學校改變自己的命運，卻沒想到，最後是他改變了學校的命運。
    由於風的作用，高文海手中的香煙很快便燃盡，他拿起煙頭，盯著火光一點點熄滅，他的願景，也在微弱的火光中消失不見。
    “高老師！高老師！高老師……”
    高文海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
    “啪！”場記辛平打了一下板，這場戲的拍攝結束，也是李敬雲所有參與戲份結束，“好了，可以了，不用吹風了。”
    打板的一聲脆響，讓李敬雲的神經猛然一跳，整個人也從拍攝的狀態抽離出來，用雙手揉了揉麵容，讓有些緊繃的麵部肌肉放鬆下來。
    “拍完了麽？”李敬雲從上麵走下來，向辛平問道。
    “你要是想拍，我們還是可以多拍幾條的。”
    “算了算了……我一切聽從導演的吩咐，拍完了我就輕鬆了，接下來的工作，就要靠你這位導演完成了。”
    靠著辛平的指導，李敬雲一場場戲拍下來，對演戲這種東西也有了長足的了解，通過一次次積累經驗，也知道了應該用什麽樣的方式來達到對方要求。
    不管是動作還是表情，甚至是情緒的表達，都產生了一種屬於自己的表達方式。
    甚至，像在拍攝《夜幕》時，那種進入狀態的感覺，李敬雲也越來越熟悉，不過，他也很清楚，這種熟悉感是建立在他與高文海的生活越來越貼近的基礎上。
    有時候，他自己也有幾分疑惑，到底他是將自己的習慣帶給了高文海，還是高文海在劇中的習慣影響了自己。
    “還剩幾場孩子們的戲，以及你答應的人情戲，你準備怎麽拍？”李敬雲想了想劇本的情況，一遍幫助辛平收拾儀器，一遍問道。
    “還要想想，要看怎麽拍比較合適。”辛平歎了一口氣，“剩下的內容，反而不太好拍。”
    “哦？我還以為你就剩了一些簡單的內容呢。”李敬雲從劇本了解到的內容，剩下的反而都隻是在劇本上隻有幾句話。
    “不一樣，拍電影不單純是講一個故事，還需要用聲音、畫麵輔助來表現故事，有主角的時候，我可以按照主角的表現，及時的調整拍攝情況，但沒有了主角，我就需要自己考慮，應該用什麽的方式表達，來服務整個故事。”
    辛平倒是不介意跟李敬雲說一些關於拍攝的內容。
    “那剩下的事情，你一個人能夠搞定？要不然，我在待幾天吧？”李敬雲熟悉的拿起攝影器材，向著山丘下走去。
    “你留幾天，也不是能夠解決問題的，我估計可能一時半會兒也搞不定，宋亮師兄又聯係我了，他那邊還是需要你去補拍一些內容。”辛平同樣拿著器材，跟在李敬雲的身後。
    “既然你這個導演說不用了，那我也就不用跟你客氣了，我今天收拾一下東西，明天就走。”
    “這麽絕情？我還以為你要堅持留幾天呢。”
    “留在這裏又沒啥好處，我要回大城市過一過逍遙日子了。”李敬雲停下腳步，轉過頭說道，“記得經常看手機，我會發一些享受的照片和視頻給你的。”
    “你大爺的！”
    ……
    “高老師好！高老師好……”
    李敬雲和辛平兩人返回學校以後，那些玩鬧的學生，在看到李敬雲後，紛紛對其打招呼，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不僅是李敬雲分不清自己的身份，這些學生們也將他當作是一名老師了。
    “你們又跑這裏來玩啦？作業寫完啦？”李敬雲笑著問道。
    “寫完了！……哈哈哈……”
    “高老師你布置的作業，我也寫完了！”
    “我也是！”
    “哈哈哈，我布置的作業，隻在拍電影的時候有用！”
    因為經常拍電影的緣故，這些學生們也逐漸將舊學校當做他們的第二遊玩基地，讓這塊地方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人氣，不再像剛開始的時候，隻有他們兩個人在這裏。
    “那你們玩吧！”
    “你不告訴他們一下，你明天就要走了麽？”回到房間內，將器材放下之後，辛平開口問道。
    “不說了，他們所喜歡的是那個高老師，但離開的，不是高老師。”
    “其實，我在一開始的時候，沒決定讓不讓高老師離開，隻是拍著拍著，突然覺得，如果高老師要離開，那他早就離開了，不會等著那個決定出來。”
    辛平熟練的拿出一根煙點上，並遞給了李敬雲一支，李敬雲擺了擺手，拒絕了。
    高文海需要抽煙，他並不需要。
    “如果你不拍他留下來，你想怎麽拍，拍他離開麽？”李敬雲給水盆裏麵倒了些水，想要洗把臉。
    “是啊，想拍他離開，想拍他依舊是那個想要回到城裏，去追逐自己夢想的高文海。”
    “他為這些學生奉獻過了，也為這所學校奉獻過了，不管是出於什麽動機、目的。”